少女偏高的体温自肌肤相触处传递过来,叶景优有点不习惯地微红了脸,顺着她的力道,被她拉去叶鹤书所说晏予安跌落的山崖处。 忙活好些天却没有任何收获,现在终于有办法确认晏予安的状况,叶鹤衣很是激动,在路上就再三感激叶景优的到来。 叶景优受她的道谢,却显得手足无措。 她与师姐叶景欢都有木灵根,可因灵根不纯,灵气亲和力不足,不但修为进益得慢,而且许多强大的招式都学不会。 不像师姐能直接召唤藤蔓为己所用,她多数时候需借道具来间接达成目的,曾经被师姐嘲弄说或许更适合作一个木匠。 且由于师姐是师父血脉的直系后辈,她是旁系,即便她行事更加稳妥,经常需要担事劳累,也总得不到嘉奖和重视,反而被言语打压得越发谨小慎微。 现在被当作救星一般的感觉十分陌生,叶景优暗自忐忑着,不敢面对这种感激情绪转为失望。 来到山崖边,她取出乾坤袋里自制的、略显粗糙的木鸟,放它飞往崖底,调用全身灵力开始认真操控。 灵识感受到木鸟顺利飞到近崖底处,她松了一口气,取出两枚指甲盖大小的碧色宝石,递了一枚给叶鹤衣,说:“这是与木鸟关联的雀眸,可以看木鸟视野内的全部——我分辨不出人,你与我同看看吧。” 因没有正经的出入口,崖底不曾有人到访,布满了尖锐的嶙峋碎石、腐败朽木,看起来形容怪异可怖,也根本没有适合落足的道路。 叶鹤衣观察一圈,在这处山崖的正下方,未能发现任何新痕迹,不禁蹙起眉,请求叶景优操控木鸟飞到更远一些的地方看看。 叶景优点头同意。 崖底的区域不算太大,仔细探查一遍,她们发现在乱石朽木之中还错乱分布有不少属于人的白骨。 不过没有任何血迹,那些白骨都经过多次雨水冲刷,布满岁月沧桑痕迹,大约是在山崖不曾有防护的从前,那些不慎坠崖的可怜人最后留于世间的残骸。 “你看那边,那块石头上挂着衣裳。” 木鸟飞出颇远一段距离,叶景优忽然出声提醒道,令叶鹤衣的心咯登一下。 她照叶景优的指示看去,果然瞧见一件月白色的外袍挂在块尖石的顶端,孤零零地落着。 正是叶鹤衣买给晏予安作为礼物,他非常喜欢,日常总会穿的那件。 如非不得已,他不会将她的礼物弃置。 叶鹤衣确定晏予安果然坠崖了,可观外袍的状况,又不像是单纯的坠崖。 因为外袍上没有任何血迹,也没有承着人的重量落至石头上被戳破的洞痕。 仿佛原本穿着外袍的人在未落地之前就消失于半空,徒留这件绸缎布料的衣袍轻飘飘地落到崖底,被风带着挂在了石头上。 木鸟在周遭四下仔细找过,除这件衣裳外,没再发现其他物什或是人摔落的新痕。 “你知道有什么术法可以令人凭空消失吗?”叶鹤衣心中不解,向作为修仙者、更加了解各类修仙术法的叶景优问道。 叶景优却答不上来,轻轻摇头。 不管是晏予安对叶景欢识海使的雷霆,还是他消失的方式都属她闻所未闻,也不知是因她修为太低不曾接触到,还是因那些就是专属晏予安的隐秘之术。 她本来担心叶鹤衣会因自己的无知而失望,却见小姑娘小小松了一口气。 就算其中仍有许多无法明悟的事,但在叶鹤衣看来,没有发现就是最好的发现。 无论晏予安是怎么做到的,他不曾命陨崖底都是好消息,即便现在失去他的踪迹也没关系,她可以主动去找或者等他回来。 不安的心落到实处,她诚恳向叶景优表示感谢,答允说如果再次见到晏予安,确认真是他对叶景欢下的手,会请他解除那道施加在叶景欢识海内的雷霆。 叶景优闻言,依然忧心忡忡。 毕竟谁都不知晏予安何时才能归来,而她师姐的识海时时都在被雷霆摧毁崩坏,修为渐渐弱小,怕是根本等不及晏予安收神通,就会掉回练气初期。 不过她也清楚,给出承诺就是叶鹤衣能做的全部了。 怀揣说不定晏予安能早些回来的希望,她把能前往化玉门的通行证交到了叶鹤衣手上,让他们到时能直接进化玉门。 犹豫了一下,她觉自己帮上的忙太少,不足以担起叶鹤衣一声声谢,因而给出通行证后,又消耗所剩不多的灵力,令木鸟将崖底那件衣裳衔上来。 叶鹤衣抱着晏予安遗失的外袍,怀中充盈,终于展颜,露出得到晏予安坠崖消息后的这段时间里第一个明媚笑容。
第6章 ◎我会自行去取一个公道◎ 晏予安是为救自家兄长不幸坠崖的,若换做从前,叶鹤衣获知他可能因未知之法幸存,肯定会迫不及待将喜悦之情分享给叶鹤书知道。 然而联想到兄长这段时间一意逼迫她修仙的态度,甚至说出晏予安是阻碍她人生绊脚石的偏激言语,她便掐灭了向兄长报一声平安的想法。 山崖上未有缺失的防护,距离兄长声称坠崖处很远的外袍,虽然可以解释成兄长在目睹晏予安坠崖后将防护补上,外袍则是被风吹至其他地方,但终究在叶鹤衣心上投落小片的疑影。 她一边暗自唾弃自己怎么能对兄长产生怀疑,一边却又驱散不了心中古怪的感觉。 唇线紧紧绷直,她压抑住没有明确证据的疑心,垂首回到叶家庄内。 叶鹤书碰巧出门,没在庄上,她无需面对他口出的恶言,悄悄松了口气。 不过她还是放心不下头脑出现问题的兄长外出,将晏予安的外袍叠好收进箱子里,在屋里略歇了一会儿便坐不住,寻到管家问起叶鹤书的去向。 管家叹息着答说:“姑娘未在庄上不知,庄主前些时候病着,一连多日没有去田垄看便罢了,至痊愈时仍懒于动身。现在正是春忙时节,庄主不在,积压了不少事无法处理,我提醒着催促了他好几遍,他今日才不耐烦地乘上轿子去往麦田看看。” “哥哥连田地都不肯去看了?” 叶鹤衣惊讶得长睫颤动,觉得很不可思议。 自从他们兄妹二人来到蕙县,叶鹤书的多数时间就都花费在田地上。 初时他的勤劳是为了让麦田能有更多产出,积攒下家产,予妹妹更好的生活条件。 后来庄园的一切都步上正轨,雇佣到足够多且得力的佃农和帮工,作为庄主的叶鹤书仅需要偶尔视察田地,也仍然不肯终日在庄上歇着。 叶鹤衣劝过兄长不必日日往返在庄园和田地之间,太过辛苦。 可兄长却言习惯了忙碌耕耘,如果不能每天确认作物的生长状况,反而会心中一直惦念,焦躁不安地忧虑情况。 因此除非需要卧床养病的时候,叶鹤书只要能下地,都会日日风雨无阻地前往田地查看。 ——怎么兄长现在不仅性情变了,还连习惯也一并改了,一年中田地最重要的春耕竟都懒于管了,需得他人一再催促前去看。 叶鹤衣困惑不已,刚想向管家询问更多细节,好比照兄长还出现了哪些自己不清楚的改变,忽然有一位通常随侍在兄长身边的下人大声喊叫着“不好了”,一路奔跑着急急来找管家。 见她同样在府上,顿时如发现救星一般,连忙拜到她面前,禀道:“姑娘快去看看吧,田里的佃农和帮工们把庄主给围住,要对庄主动手呢!” 叶鹤书为人厚道,行事公平,给佃户与帮工们的工钱很足,也常设身处地地体贴他们的情况,极少同他们发生矛盾,怎么忽然间竟招来人要对她动手呢? 担忧兄长的状况,来不及仔细询问下人发生了什么事,叶鹤衣当即让他在前带路,领她去往事发地。 田间,小麦的幼苗大都已经插下去,远望翠绿一片,正是生机盎然的景象。 然而被人群围拢在中间的叶鹤书却正无所顾忌地踩踏在几株脆弱的幼苗上,将麦秆踩得糜烂,陷在泥土里。 他不在意幼苗,自顾嫌弃地瞧着他自己袖袍处沾上的泥泞,神情不悦,偶尔视线扫向将自己包围起来的人们,目光中也写满不屑。 明明知道自己是来到田间,他竟是连衣服都没有更换成易于劳作的短打,就穿着大袖长袍,必然是根本没准备下田。 也不知他袖上那些泥是如何沾上的。 叶鹤衣赶到地方,发现气氛不太对,便颦起眉,移目至人群最前、满面怒火的青年身上。 她并不熟悉全部佃户帮工,却认出他是附近佃户中颇为出名的袁家五郎。 袁家并非没有田产,只是家中子嗣太多,要平均将田产分到每个人名下,就显得少了。 袁五郎心气高,懒得与他的兄弟们仔细算计如何瓜分家中田地,干脆离开家,租用他人的田地耕种。 花了几年时间,凭勤奋攒下不薄的家业,迎娶了到自己心爱的妻子兰娘子。 夫妻二人时常共同在田间忙碌,是一桩常被人称道的好姻缘。 叶鹤衣偶有几次来田地,被美貌的兰娘子招呼着喝了甘甜的豆浆,对兰娘子颇有好感。 然而此刻那个温婉关切过她的兰娘子正惊惧交加地流着泪,被袁五郎以保护的姿势拥在怀里。 她形容狼狈地笼着丈夫的外衣,紧紧将宽大的外衣抓拢在掌心,希望将自己完全藏住,却还是有半条如藕般白生生的小臂裸露于空气中。 叶鹤衣听到佃户中有一部分人大声喊着要求叶鹤书给袁五郎一个说法,也有一部分人和稀泥,说可能是存在误会。 他们之间的气氛很焦灼,尤其是袁五郎,听着妻子弱弱的哭泣声,一双眼几乎喷出火来,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压抑不住怒火冲上前,揪住叶鹤书的领子,将他压在田地上狠揍一顿。 因担忧兄长而匆忙赶来的叶鹤衣目露茫然,她本以为该是兄长无辜受委屈,可现实状况却似乎同她想像的不太一样。 有在说和双方不要闹起来的眼尖佃户望见她行来的身影,立刻呼唤道:“叶姑娘来了,你快过来评判吧,这事儿肯定是误会啊!” 叶鹤衣已从他们的状态中窥出蹊跷,心中有所猜测却不敢相信,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叶鹤书身边,面对袁五郎的黑脸,犹豫着问道:“我哥哥……他做了什么?” “他欺负我妻子!”袁五郎咬住后槽牙,狠声道:“叶姑娘,我敬服你从来义气助人,可今日的事情没法善了,你让开。” 离得近了,叶鹤衣看清兰娘子的手臂上纵横交错的淤痕。 脸上的痕迹则更明显,一双婆娑泪眼下,左腮红肿着,留有鲜明的指印,显然是被人打的。 心中隐隐的怀疑被袁五郎印证,叶鹤衣的心重重坠下,猛地扭头鬼看向在自己身后毫无悔过之色的兄长,颤声确认:“哥哥,真是你欺负了兰娘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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