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没有铁的证据,这三位谁都不会承认是自己干的。 逼狠了,说不定还要甩锅到他的头上。 狼族人非常记仇,以修鱼家为最。如果知道有人蓄意谋杀病人,几百人的队伍一定会炸锅。 率领大队人马的修鱼谦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因为他的妻子在六营。 修鱼稷在心中算了一下时间。 狼王应该快到了,修鱼谦也快到了。不出意外的话,修鱼彬与安平蕙也该回来了。 他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思考各种后果。 ——狼王先到,会把他抓起来问逃兵之罪。处置上可大可小,毕竟他赶回来是为了救人。 ——修鱼谦先到,会群情激愤、破口大骂、会感谢他们从大火中救出了这么多条人命。在这种情况下,怕引起公愤,狼王也许不会过度惩罚他。 ——修鱼彬先到,那是最好,他立即大开杀戒。 “六哥?”见他目光迷离,思绪飘忽,修鱼鉴拍了他一下。 “大家都累了,”修鱼稷淡淡地说,“原地休息。” *** 山的另一边,安平蕙默默地看着对面的三道火光,双手抱臂,冷笑着对修鱼彬道:“你不是说一切都安排好了吗?修鱼稷怎么提前回来了?” “提前回来也不怕。”修鱼彬道。 “你杀了他的女人,”安平蕙斜了他一眼,“真不怕?” “不是我杀的呀。”他双肩一耸,“是狐族杀的。” “说得好听,修鱼稷又不傻,谁信啊!万一大队人马知道了,就算是被狐族偷袭,人家也会问啊:你们呢?说好的要保护病人的,你们上哪儿去了?” 安平蕙越说越气,觉得这次算是被修鱼彬给坑了。虽然行动得到了狼王的批准,万一群情鼎沸,保不准狼王为了撇清自己变卦,到时候她们俩就成了过街老鼠…… 见修鱼彬半天不吭声,像是没词儿了,她更来火了:“你的胆子也太小了!老远听见修鱼稷的动静调头就跑!说咱们被狐族偷袭,好歹把现场弄得像一点呀!断箭啊、残肢啊、血浆啊、破盔烂甲啊——你倒是扔它一地啊,弄出个拼死搏斗的样子到时候也好交待呀!” “用不着。”修鱼彬淡定地摸了摸胡须。 “用不着?你怎么解释这件事?六营烧了,人死光了,我们一个个都好好的?” “就说我们被灵鸦袭击了。” 安平蕙愣住。 这倒真是个借口,灵鸦嘛,来无影去无踪,狼族最怕,除了用狼烟来熏,也没什么有效武器。而狼烟的制作相当复杂,一路上打了这么多仗,也用得差不多了,变得越来越珍贵了,修鱼彬的身边根本没有。 “切!”安平蕙啐了他一口,“灵鸦一来,扑天盖地,方圆十几里都能听见动静。你说有就有啊?证据呢?能把谎话编圆点么?” “证据当然有,你要看吗?” “要啊。” 修鱼彬转身向身后的一辆马车走去,从上面扶下来一个窈窕的女人。那人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将全身遮着严严实实,头上还裹着一条黑色的纱巾,隐隐约约露出一张小巧而白皙的脸,一对珍珠耳环在月色下发着淡淡的白光。 安平蕙本能地退了一步,上上下下地打量。 只听修鱼彬轻声说道:“青旗,见过安平夫人。” 那女子微微鞠了个躬,没有说话。 安平蕙的脸崩了起来:“狐族的?” 女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修鱼彬,胆子不小啊。”安平蕙瞪大眼睛,冷喝一声,“竟敢私藏奸细!” 那女子不接话碴,从腰后抽出一只拇指般粗细的铜管,将一枚红色的珠子放入管中,对着夜空低低地吹了起来。 安平蕙不懂音乐,只觉曲调悠扬,忽上忽下,如荡秋千——又极低极细、如池塘蛙声、如灵蛇潜行、和天籁融成一片,微不可闻。 她不知不觉,听得入迷。 忽然—— 空中风声大作,一只巨鸟凌空飞起,带着一团阴影从他们的头顶掠过,向那火堆的方向飞去…… 安平蕙的脸白了白,问道:“这是灵鸦?” 在她的印象中,灵鸦只有乌鸦那么大,数量多,个头小。这么大的一只,遮天蔽日,她还从未见过。 “这不是灵鸦,这是玄鸟。”女子轻声说道。 “喂!修鱼彬——”安平蕙气坏了,“你该不会把这只谁也没见过的大鸟当作灵鸦来忽悠大家吧!” 那女子举起铜管又低低地吹了一曲,片时间,空中一片嘈杂,飞来一群黑鸟,黄嘴、白腹、翅上有几道白色的条纹——追随着大鸟的方向从他们头顶盘旋而过,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这才是灵鸦。”女子淡淡地抬起头,掀开斗篷看了安平蕙一眼。 她长得很美,一头云雾般的长发堆叠在她的颈间,愈发衬得脸白如月,双眸如水。 “你是北关的人?”安平蕙问道。 她摇了摇头。 “那是南岳的?” 她又摇了摇头。 “你究竟是谁?”安平蕙的声音很平静,平静中暗藏着杀气,“峻榞三方,你站哪边?” 这个女人能够驱使灵鸦,在狐族的级别肯定不低。 “她是我的女人。”修鱼彬笑了笑,用力地搂了搂女子的肩膀,“站我这边。” “唐晚荻呢?”安平蕙眉头一挑,“她不是你的妻子吗?” “她是,不过已经死了。” 安平蕙的眼睛眯了起来,心中开始打鼓,怀疑地看了他们一眼,问道:“你跟狐族的女人来往,大王知道吗?” “不知道。” “那你哪来的胆子,敢把她藏在狼族的队伍里?”安平蕙的声音降到了冰点,“想造反?” “夫人,我问你一句话。”修鱼彬走到她面前,凝视着她的脸,一字一字地道:“如果等下我们回去,事情并没有朝着对我们有利的方向发展,你愿意带上你的人马跟我走吗?” 安平蕙只觉脊背一冷,怔怔地看着他:“跟你走?” “对。” “去哪?” “南岳。” “怎么去?” “我们有办法劫持关皮皮通过鹆门。到了C城后,你我重新建立领地,地盘五五平分。” 安平蕙哧地一声笑了:“平分?那大王的那一份呢?” 修鱼彬停顿了一下,看着她说:“大王走不出峻榞。” 安平蕙瞄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夫人,”他没有直接回答,“我还是那句话,等下要是出了事,你可愿意跟我走?”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需要现在告诉你吗?” 空中“哗”地一声,那只巨大的玄鸟带着一群灵鸦蓦地飞了回来,在他们的头顶上方盘旋。狐族女子动了动手指,玄鸟看到指令,“唰”地一声又向对岸的火堆飞去。 安平蕙不禁有些失神。那女子既然可以使唤灵鸦,让灵鸦过来消灭她是分分钟的事。 “夫人,我需要你的一句话。”修鱼彬的目光牢牢地锁在她的脸上,“愿意,还是不愿意?” 安平蕙舔了舔嘴唇:“地盘平分?你保证?” “保证。” “行,我愿意。” “谢谢。” ----
第62章 == 灵鸦飞来的时候,狼王的人马到了。片刻之后,修鱼谦的大队人马也到了。 现场一片混乱。 大家忙不迭地躲进树林。 狸族摆起箭阵,密密麻麻地往空中放箭。 灵鸦本是一团海的灵气,木石之物根本打不死,只有金铁之器才能伤它。狸族换上铁簇,“嗖嗖嗖”一阵狂射,果然有几只灵鸦中箭,化作蓝莹莹的光珠飘在空中。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袭来的灵鸦并不多,不到百只,领头的是只从未见过的巨鸟,个头比几百只灵鸦的总和还大,从众人头顶“嗖”地飞过,把月光都挡住了。巨大的翅膀往空中一扇,火堆里好像灌进了空气,火苗顿时窜高了一倍。 跟随在它四周的灵鸦异常敏捷,一看箭阵密集,顿时高飞远遁,逃出射程之外。在空中迅速变位,避开短箭,换个偏斜的角度,化作一道道黑影向地面的狼群俯冲而去。 跑得快的,藏进树从。来不及的,只好趴在地上捂住眼睛,仍有四、五个人被灵鸦啄掉了双眼、一阵惨嚎后倒地而亡。 自从狼族进入峻榞,曾多次被灵鸦骚扰。皆因北关不愿正面作战,只要两方相遇,必是灵鸦开道,无明箭佐阵,两样都不管用了,才会刀兵相见,往往也是不到半个小时就撤,绝不硬拼。 以致狼族携带的狼草被大量消耗,如今存货仅有最后一箱。这狼草是沙澜特有的植物,经过一翻特殊的熬煮熏制,投入火中,产生狼烟,专门用来对付灵鸦。到了峻榞,由于找不到原材料,狼草逐渐短缺,直到修鱼谦的大队人马到达才有人拿出几团扔进火中。 空中立时出现三道笔直的烟柱,浓烟滚滚,发出硫磺般呛人的气味。 霎时间灵鸦惊飞,仓皇逃窜,数十只被狼烟熏到,扑扑下落,掉入火中,片刻之内,众鸟归林,天地间复归平静。 骚乱之后,大家纷纷从林子里钻出来,各自归队时才发现所有的人都已经到了。 就连修鱼彬、安平蕙的队伍也不知何时赶了回来。 面前三个明亮的火堆,烈火依然熊熊燃烧。 一开始,大家隐隐猜到是怎么回事,只是不敢相信。 看到火中堆积的尸身、被烧得几乎解体的亲人,半数以上的人开始哀嚎、咒骂、有人冲进去火中想拖出遗体、被紧紧拉住;有人围着火堆乱转,跺脚捶胸;更多的人看着从火堆里抢救出来的幸存者,虽然余气尚存,却烧得面目全非,就算活下来也是一个残废,不禁悲痛欲绝、义愤填膺、一个个瞋目切齿、怒气冲天、恨不得立即找出凶手将他碎尸万段! 修鱼谦疯狂地找了一圈后确定妻子已经遇难,气得面红耳赤、暴跳如雷,第一个拦住了修鱼彬的去路,一把揪住他喝道:“你们去哪儿了?” “我……” 修鱼彬想回答,无奈喉咙被修鱼谦死死地卡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说!”修鱼谦的手越卡越紧,一双通红的眸子从眼眶中凸出来,仿佛随时都会爆炸,“这火是谁点的?六营的病人,你不管了?” “是狐族!”安平蕙从队列中走过来,将修鱼彬从修鱼谦的手中拉开,“你们也看见了,我们受到灵鸦的袭击,只好躲进山里。六营的病人来不及带走,被北关一把火给烧了!” “你骗谁呢?”修鱼谦阴森森地看着她,“这些人的手脚全都捆在一起,死得整整齐齐,没有半点挣扎,狐族会做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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