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波的双爪稳稳地抓住树枝,看了看皮皮,又看了看树下的贺兰觿,唧唧地叫了两声,见皮皮晃动树枝,不禁有些害怕,立即跳回到皮皮的肩膀上,紧抓不放。 皮皮将它抱在手中,轻轻地摸了摸它的羽毛:“小波,别怕,勇敢地飞吧!爸爸妈妈都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说罢将它重新放回树枝。 小波在树枝上犹犹豫豫地站了十分钟,对着她唧唧咕咕地不知说些什么,总之就是不飞,皮皮只得又摇晃了一下树枝—— 小波一个没站稳,直直地向树下跌去。 皮皮伸手一抓,抓了个空,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这树枝虽然只有十米高,如果贺兰没接住,小波又不肯张开翅膀,以它目前的体重,不死也是残废。 再看树下的贺兰,倒是信心十足。四只眼睛看着小波懵懵懂懂地往下跌,跌到一半,终于会过神来,展翅一飞,在空中扑楞了几下,飞到了对面的一颗大树上。 “好样的!”皮皮高兴地鼓掌。 贺兰觿吹了一声口哨,示意小波飞下来。皮皮从树上伸出一只手,也示意它飞回来。可是小波根本不理会,自顾自地在树枝上得意地鸣叫。 两人各自呼唤了五分钟,都没法让小波再次展翅。 皮皮连忙从树上滑下来,发现贺兰觿也是愁眉不展,不禁问道:“怎么办?” “先别大喊大叫,免得吓到它。”祭司大人倒还沉得住气,“耐心地等一会儿,它饿了自然会飞下来。” 两人只好坐在树间的草地上,仰头看着树上的小波,谁也不敢低头或者干别的事,生怕一个走神小波飞走了,再也找不到了。 就这么等了半个小时,皮皮的脖子都等酸了,小波仍然在树尖上跳跃鸣叫,一点飞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大约是找到了飞翔的快感,过了一会儿,它开始绕树飞行,一会儿是这棵树,一会儿是那棵树,虽然都在附近,但也是离父母越来越远了。 树下的两人终于不淡定了。 贺兰觿拍了皮皮一下,吩咐:“你看着它的方向,我上树把它抓回来。” 说罢瞅准小波所在的一棵云杉,轻轻一跃,跳到树上,手脚并用爬向树梢,眼看伸手就可以够着了,小波忽然展翅高飞,直冲云霄,很快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了山的另一头…… 皮皮将弓箭往身上一背,不顾一切地向小波消失的方向追去。 贺兰觿很快跟上来,一面跑一面指路:“在那边——往东——” 皮皮点点头,加快脚步,跟着贺兰觿一口气冲到山顶的最高处,四下一看: 脚下是一片深谷。 重峦叠嶂中只见密密麻麻的红松、白桦与山杨,鸟声啁啾,都挡在树叶之中。空中偶尔飞过几只老鹰和一排云雀,仔细辨认,都不是小波。 皮皮心跳如狂,手心冒汗,一面喘着粗气一面东张西望:“你看见她了?在哪儿?” 贺兰觿双眉紧皱,眯着眼睛观察了一番,忽然伸手:“把弓给我。” 祭司大人的听力与嗅觉都是皮皮的百倍,他这么说,一定有理由,皮皮立即摘下弓箭递给他。贺兰觿引箭上弦,对着前方,似乎在瞄准着什么—— 皮皮手搭凉棚,瞪大眼睛,朝着弓箭的方向看去。 忽然间头顶一暗—— 空中“倏”地一声,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巨鸟! 那鸟如一团黑云,张开双翅,遮天蔽日。山谷间顿时刮起一道阴风——风势之大,力道之猛,差点把皮皮吹到半空。 贺兰觿伸手及时地将她拽住。 “小心!”皮皮警告,“这是玄鸟!” “看见了。”贺兰觿的弓箭早已瞄准,眼看着玄鸟渐渐飞近,他正要放箭,手腕忽地一顿。 玄鸟的身后跟着一只快活的小鸟,就像找到了妈妈,在玄鸟的尾翼附近扑楞扑楞地飞着。 “别射!”皮皮尖叫一声,“是小波!” 显然贺兰觿也发现。他将弓一收,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弹弓,将一枚马脑石放到弹托上,重新瞄准。 弹弓的射程远不如弓箭,玄鸟与小波都在射程之外,他们只能安静地等待两只鸟飞进射程。 皮皮心中涌出了无数个疑问:在她的印象中,玄鸟极少出现在白天,大约是因为目标太大,容易被射杀。花青旗去世后,玄鸟似乎也跟着失踪了,在后来的日子里,再也没有出现过。 小波第一次离开营地,玄鸟就紧随而至。一向对陌生物十分警惕的小波,这一次却兴奋异常,仿佛找到了组织,难道它们之间果然有着某种血缘的关系? 眼看着玄鸟带着小波越飞越远,祭司大人伸手向空中一挥,双眼微闭,不知在心中默念着什么,不一会儿功夫,玄鸟在空中打了个弯儿,向他们飞了过来,小波亦紧随而至。 这一回它终于看见了父母,老远就“唧唧唧唧”地欢叫起来—— 两只鸟越飞越近,贺兰觿举起了弹弓,皮皮在心中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玄鸟是狐族著名的猛禽,性情凶狠,有很强的攻击性。为了避免它再次引诱小波,还是消灭掉比较好。 这么近的距离,祭司大人应该不会失手。 正在这时,山谷中忽然传出一曲幽咽的箫声。 玄鸟一听,立即返身向着箫声的方向飞去。小波在空中扑腾了几下,没有立即跟上。大约不知道该往哪边走。玄鸟一声尖唳,蓦然折回,大翅往空中一扇—— 小波被无端刮起的大风掀了一个筋斗,不知是迷糊还是害怕,终于尾随玄鸟而去。 贺兰觿脸色一变,收起弹弓,拉着皮皮朝着箫声的方向,冲向山谷。 他们的步子很轻很轻,越靠近箫声,越是猫腰潜行。走了好一会儿,箫声渐止,贺兰觿与皮皮躲在一块山石之后。 “这箫曲好像在哪里听过?”皮皮低声问道。 “在海上,记得吗?”贺兰觿说。 皮皮立即想起在东海的渔船上,祭司大人曾将自己的魅珠放入箫中,吹出此曲引诱灵族—— 狐族里一切与灵族有关的巫术都十分神秘,除了狐帝与贺兰觿之外,基本上只掌握在青桑的手中。 “这支‘裂魂曲’是我父亲传给我的,是天星族的最高秘术,只传狐帝一脉,”贺兰觿悄声道,“就连我叔父、堂兄们都不会。” “是用来招唤灵族吗?”皮皮又问。 “具体来说,是元珠。只要是狐帝一脉的魅珠,都能招唤元珠。而这支‘裂魂曲’可以撕破两界、驱使元珠,包括驱使一些与灵族相关的生物,比如玄鸟、灵鸦之类。” “难不成是——”皮皮大胆猜测,“你父亲……复活了?” “不可能。”贺兰觿皱起双眉,“要么是有人偷学了,要么就是我父亲把这只曲子传授给了别人。比如那位曾经视如己出的赵松——” “赵松不是也死了吗?” “是啊。我想不出还会有谁。”贺兰觿也是一头雾水,“我父亲特别多疑,就连赵松也不信任。我住到南边后跟北关没什么来往,不知道除了赵松之外他是否还有另外的心腹。” 皮皮忽然又想起一个人:“会不会是青桑?” “不会。青桑貌似很有权力,她其实只是一位管理者:负责替先帝管理灵族。失去了先帝的授权或者灵族跑掉了,她的能力也就跟着削弱了,很容易被我叔父推翻。” 皮皮咬了咬牙,狠狠地道:“无论这人是谁,他用玄鸟引诱小波,绝对不怀好意,依我看——” 话未说完,贺兰觿忽然掩住她的嘴,将她的身子往灌木中一拉。 两人就地打了一个滚,后退十步,藏到一丛杜鹃花下。 果然,正前方一阵窸窣,快步跑过来两个人。 男的身形高大,一看即是狼族,穿着一袭灰色的斗篷,手里提着个鸟笼。 虽跟狼族交过几次手,皮皮不认得这个人。回头看了一眼贺兰,发现他也是一脸迷茫,显然也不相识。 那人的鸟笼十分简陋,像是临时用草藤编就,上面蒙着一块黑布,看不清内有何物。 笼内不时传来“唧唧、唧唧”的叫声,充满惊慌,皮皮一听就知道是小波,顿时热血上头,就要往外冲,被贺兰觿一把拉住,示意不要冲动。 另一个人个头与皮皮一般大小,也穿着灰色的斗篷,脸上还蒙着面纱,步履轻捷,像是女子。 皮皮与贺兰卧在花丛里,继续潜伏。 只听那女子问道:“小鸟叫个不停,是饿了吗?” “它什么也不吃。”男子将鸟笼的黑布一掀,小波惊慌乱叫,在笼子里扑腾着翅膀,用力挣扎。 “可能是害怕了。”女子走到他的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物,往小波的双眼上一扣,“看不见了,就安静了。” 那是一双专门给鸟戴的眼罩,皮皮以前看电视,哈萨克的驯鹰人为了让老鹰安静,一般会用上它。 见四下无人,女子一面说话,一面将面纱一揭。 一看见她的脸,皮皮与贺兰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居然是花青旗。她居然还活着! 两人面面相觑,精神更加紧张,全身肌肉紧崩,随时准备出手。 以贺兰觿的武功,一人对付两个不会有问题,但他们手里有小波,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皮皮的身子因为焦虑而微微发抖,她悄悄抽出腰后的猎刀,紧紧地握在手中。贺兰觿伸出左掌,轻轻地按在她的背上,示意她稍安勿燥。 他的手很稳定,充满了力量。呼吸也很平静,自信地看着前方,目光来回扫视,寻找时机。 小波看上去十分可怜,估计也饿了,叫声渐渐低了下去。它好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缩着脖子趴在笼子里,一副蔫蔫的样子。 只听狼族男子道:“为了这只小鸟……贺兰觿愿意让我们住进南岳?” “何止是入住南岳,至少还得分给我一半的地盘。”花青旗说。 “万一他反悔呢?” “所以这只鸟得一直跟着我,到了南岳也不能撒手。” 男子看了她一眼,“嗤“地一声笑了:“你能把它关一辈子?” “我可以给它修一座很大很漂亮的鸟笼,让它在里面自由地飞,以为那就是它的天,它的地,它的世界……” 皮皮听得肺都快气炸了,用手狠狠地拧了贺兰觿一下,对他使了一个“你要再不出手,我就要疯了!”的表情。 贺兰觿将一枚马脑扣在掌心,向皮皮作了一个进攻的手势。 ----
第65章 == “轰”地一声爆响,前面的林中冒出一股呛人的红烟。贺兰觿首先冲了过去,一掌将花青旗手中的鸟笼打飞,随即消失在浓烟之中。 皮皮一跃而起,正要接过鸟笼,被赶过来的花青旗猛地一撞,摔倒在地。两个女人在草地上扭打起来。眼睁睁地看着鸟笼跌落在地,里面传出小波的惊叫,它在笼中拼命地扑腾着翅膀,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带着笼子在地上滚来滚去。花青旗一脚踹开皮皮,向着鸟笼的方向扑去,皮皮眼疾手快,拽住她的长发用力一扯,花青旗痛得尖叫起来,皮皮挥舞着猎刀唰唰唰向她连砍三刀,都被花青旗用铜管挡住,趁这当儿两个女生再次扑向鸟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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