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过了多久,已经昏昏欲睡的她很平静地等待着死亡,却被一个龟壳从天跌落敲醒。 额角上被砸出一处红肿。 那原本死寂的情绪宛如喷发的火焰般,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跑过去捡起那龟壳发疯似的啃咬了起来。 竟然连这破玩意也敢欺我。 后来,太一出现了,带着她找到了食物,带着她走出了那条冷若冰霜的长街,教她武术,教她法术,保她不再受饥饿之苦,至此她的世界中多了一道声音一直伴随着她成长,至少比起世人那冷漠的目光,这道声音起码给了她一丝温暖。 她一直以为终是苍天怜悯自己,亦一直对她如父亲般的依赖,却不知他一开始不过是相中她那股疯批劲罢了。 元棂收起悠远的思绪,望着手心的龟壳跟紫丹,垂眸声音低低,宛若无声,她喃喃自语道:“若是当初我没捡起这龟壳,是不是你亦不会收我为徒?” 太一一愣,他听见了。 元棂却并不打算等太一的答复,将两件物件收挂在腰间,一脸平静地抬步朝外走去。 不必等,因为她心中早有了答案。 元棂掩下杂乱的思绪,缓步走出溶洞,在刚刚的灯台上下找到了被淹没在灰尘断壁下的白竹。 白竹身形浅淡,此刻连脸容都瞧不清了。 她却似乎还可以看见元棂一般,温软声音泣泣道:“可以劳烦少夫人将我这锁带至津州,将它同它另一半一起并合至一起吗?” 元棂缓缓垂下眼帘,紧盯着她那只已经握不住那白银合心锁的手。 没人瞧得见她眼底的思绪如何,白竹亦是苍白一笑,似乎早料到会是此结果一般,不再作声。 元棂却缓缓捡起来那冰凉的白银锁,素唇微微上扬:“津州那般大,你自己寻罢。” 说罢,横空从鲲驭中取出一道护灵符贴在白竹的额间,食指抵在她额间处低声念咒。 不一会的时候,原本已经散开的魂魄又缓缓重聚了起来。 元棂好不容易恢复的灵力也瞬间消耗殆尽,内丹又瞬间干枯了下去,失去灵力修复的她知觉周身的伤口如刀割般的疼,胸间被冰箭所伤处更是重新裂了开,鲜血不断地涌出。 白竹的鬼魂很快便重聚了起来。 元棂一脸倔强地咬着细牙,一身很快染红。 白竹大惊,被震撼地说不出话:“少夫人,你.....你....” 太一默默地看着这一幕,这丫头一向对心存遗念的鬼祟不屑一顾,此举虽有她的道理,但也带着情绪,但又能如何,当初救她亦确实是因为她那股求生的欲望。 元棂收回手,身子跌跪在地上,颓然倚在一侧散石上,她散漫垂眸,明是伤势严重,她却如释重负般勾勒出一丝讥讽的轻笑,“你替我挡去半掌之力,我还你一道魂魄。” 白竹一愕。 太一沉下心,这话怕是有一半是对自己说的吧。 元棂抬头望了望已经看不见月色的夜幕,轻叹了一声虚弱道:“能不能帮我到外面叫小和尚进来,我走不动了。” 白竹猛地缓过神,“好,少夫人你撑住。” 说罢闪身飞去。 元棂蹙着眉,身上的衣裳黏住她裂开的伤口,她连呼吸都不敢大幅度。 夜光流溢,不一会,顾子鉴携晨曦的香雾从黑暗中疾步走来,他冷硬的下颌线条上的薄唇抿成一线,一双沉幽幽焦急的眼盯了下来,元棂朝他凄弱一笑:“劳烦顾公子扛我一把。” 顾子鉴看着她伤势比刚才还严重,唇角下意识扯了扯,似乎想说什么,又倏而沉默。 他弯下腰,单膝跪在她身前,一股清淡的清香拂过元棂鼻尖。 在元棂有些错愕的视线中,一双有力的臂弯穿过她的腰间与双腿,在一阵摧心剖肝的疼楚下,她的身体腾空而起。 回神时,顾子鉴环抱起她,元棂顿时被疼得倒吸了口气。 顾子鉴胸腔提了提,似乎有些生气,却依旧忍了下来,缓声安抚道:“暂且忍忍,我带你回去找大夫。” 元棂屈在这温暖的臂弯中,只觉一股莫名的委屈鼻间涌现出来,她垂下眼,轻轻的吸了口气,掩下这股委屈,才摇了摇头说,“给我找一副干净的衣裳便可,我身上有芝灵膏。” 顾子鉴看着她倔犟的小脸,只沉声道:“好。” 这时白竹忽然惊声道:“不能再回陈府了。” 顾子鉴一怔,有些不解地蹙着眉:“为何?” 元棂也想陈立言,当即磨了磨牙说:“这里就是你尊敬的舅舅建的,他同那妖修抓人来血祭。”
第26章 顾子鉴一怔,不敢置信地望向身侧那座矗立着的灰玉灯,灯心处依旧泛着暗红色煞祟气。 他下意识问出口:“舅舅怎么会懂这些?” 元棂瞪着他难以置信地目光:“白竹就是在陈府中被抓来的。” 顾子鉴闻言扭头,白竹一脸严肃地朝他点点头。 “千真万确,公子。” 顾子鉴身子几不可闻地晃了一下,他静默片刻,就在元棂以为他还不信时,却听他说:“先把你伤口处理好再说吧。” 说完未等她回复便抱着元棂朝溶洞外走去。 太一见没什么事了,便同元棂说句小心些,就暂且退出了龟壳,回天界支援杨霖渲去了。 元棂正气在头上,也不想理会他。 洞外静谧的林丛中,薛瞻坐在一侧打坐,容槃半依在一颗粗壮的柳树下,半阖着眼睛。 一听见声响,两人不约而同地睁开双眼,见元棂被顾子鉴抱在手中,不禁一愣。 也就几刻的时间,她怎么伤势还严重了些呢?而且还被这和尚抱在手里。 这....... “还是我来吧,这位小师傅的身份可能不太方便。” 薛瞻起身,有些体贴地替顾子鉴着想,作势就要替顾子鉴分担。 元棂一听咦了一声,觉得也有道理,于是笑着对薛瞻说:“我还以为你走了呢,那就劳烦你了,背我就好了。” 说罢松开环在顾子鉴肩上的手,准备转移到薛瞻身上,顾子鉴却依旧没有松手。 见他眼皮掀起一条缝,眼底是显而易见的不愿意,淡淡道:“不用。” 薛瞻一愣,白竹在一般看不下去了,唇间无声扯开一抹低笑,朝薛瞻眨了眨眼道:“他们是夫妻有何不方便?” “啊?!” 薛瞻扭头于一旁同样诧异的荣槃不可置行地对视一眼。 容槃唇角微动,忍不住轻笑一声:“这世俗到真是令人惊讶。” 元棂闻言偷偷的瞄了顾子鉴一眼,见他只是敛神沉默,半张脸映在朦昏暗的夜幕下瞧不清思绪。 她悻悻地干笑着替他解释道:“他只是个俗家弟子。” 薛瞻赫然,尴尬地笑了两声:“抱歉,是我无礼了。” 白竹回头望了眼天色,低声道:“已经是寅时三刻了。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给少夫人修养一下吧。” 元棂“诶”了一声,看着林中四周已经传来少许的虫鸣鸟叫声,天际处也已经开始泛白。她回头,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眸光泛着精光打量英风浩气的薛瞻,眼底微动,嘴上平缓道:“道友,劳烦你带上这位小哥一起上城中救治可否?” 薛瞻觉得只是举手之劳,于是点点头,反正此刻他暂时也不想回玄灵派。 他俯下身的背起地上的容槃,跟上顾子鉴的脚步朝林外走去。 树林阴暗而寂静,一行人在林道上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城门下,晨曦初显,天空已逐渐仍呈一片灰蓝色。 几行人初踏在官道上,就见一行衣着官服的士兵正围列在城门口处,见有人出现,一阵警戒的目光齐刷刷地扫了过来。 元棂不知道走了多久,连顾子鉴什么时候给自己渡了灵力的不知道,只是窝在他怀里昏昏沉沉,很多疲惫。 “来者何人?” 一道清喝惊醒元棂,她听见薛瞻回答道:“我们被妖祟抓去林中,刚逃出来的。” 那为首的官兵一听似乎微微松了口气,道:“进去吧。” 边示意他们可以进城了。 元棂有些好奇地伸出脖子望向些官兵,出了什么事了,这一大早出动这么多人。 仅仅是这一眼,却让对面的官兵大惊失色,他“刷”的一声拔起佩剑大吼道:“妖道!” 元棂茫然:“????” 其他人一听,连忙慌乱亮起长剑,其中两人还谨慎地拿起一张画像又惊又怕地与元棂地脸对照一下,待确认无误后,顿时低声议论了起来:“就是她!快去禀报大人请求支援!” 元棂脸色一变,这才知道他们指的正是自己。 薛瞻有些反应不过来这突变,顾子鉴脸上却闪过一抹锐亮的深意,当机立断道:“走。” 薛瞻醒神,连忙转身退入林中,那些巡兵被知府大人下了死令,即便再怕也只能象征性地追着出一段路。 元棂顿时来了精神,几人跑出一段距离后,看那些巡兵只是追出一里路就退了回去,众人这才停下步伐,在一处树枝下休息。 元棂莫名其妙又不太确定问大家:“他们刚好像是在叫我妖道吧?” 薛瞻一脸凝重地朝她点点头,容槃微微蹙着眉:“你做了什么?” 元棂示意顾子鉴放她下来,她一身狼狈谨慎地轻坐在树下,茫然费解地摊手:“我才出陈府就被人掳到地牢中,我就是想作些什么都来不及啊。” 顾子鉴眸底沉然,已无往日淡然的神情,他们才来琼州不过一日,元棂的画像便已沦落至官府手中,除了陈立言他想不出还有谁。 难道舅舅他真的沦落妖道了? 为何? 顾子鉴静静地听着元棂百思不得其解,没作声。 突然,一道恐怖的气息从他们头上的树枝上散开来。 元棂与顾子鉴几乎同时抬头望去。 只见一道笔直的身影不知何时矗立在一枝细小的枝叶上,隐于茂绿的绿叶下,一双血红瘆人的眼睛正一言不发地盯着几人。 元棂当下被惊出一身冷汗,因为她看见那人袖袍处有一双细尖的指甲,通常有此指甲的妖祟就只能是僵尸,但此刻已然是日初之时,它竟然还敢公然站在树枝上找猎物,只怕它不是一般的小游尸。 薛瞻也察觉到不对劲,他顺着两人的目光望去,脸色亦是大变:“飞尸。” 顾子鉴顿时警戒地摘下佛珠,侧身半挡在元棂身前,他低声同元棂道:“你们先走。” 元棂也不由暗骂一声,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薛瞻却微微摇了摇头,沉声道:“跑不了的,我们先前五个人都不够他打,我师叔炼气化神的境界都打成重伤。” 元棂大吃一惊,她只听太一说过,这飞尸是集天地怨气,死气,晦气而生。不老,不死,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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