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神色平和,眼睛闭着,看着不像是受了什么惊吓的样子, 更像是在睡梦中被杀死的。 身上衣服完好, 没有破损处,表面皮肤也无伤痕, 但放出神识一查,就发现两人体内剩了一点点残魂。 司遥尝试招魂,未果,那便意味着,两人的魂魄被什么东西弄走了,或者说,弄碎了,没了魂魄的躯体自然成了尸体。 可昨夜司遥探查了大半个灵城,并没有发现什么邪祟,剩余小半部分未探查的地方距此地远的很,那邪祟若要赶来,估计天都快亮了。 况且若是客栈有祟气,司遥定是第一个察觉的,不可能睡得如此安稳,毫无察觉。 除非……这东西非邪祟,而是精或灵一类,所以司遥察觉不到祟气。 一些动物或植物长年累月受灵气渲染熏陶,久而久之便生出灵智,化了形,此之为精。 而灵则是水或石头之类的死物开了灵智所化得,尘见月就是一个列子。 精或灵修炼不易,往往性情温和,不轻易出世,也不伤人,当然,少数想在修炼一事上急于求成,选择走歪门邪道之类的例外。 不过现在下妄结论过于早了。 “让一让,让一让!” 外头一群负剑的黄衣弟子拨开人群走了进来,见司遥凑近地上两具尸体,急忙道:“我等查案,姑娘速速离去,莫要破坏现场!” 见有人管这些,司遥索性不凑这个热闹,直起身子,打道回二楼去。 转过头,这些黄衣弟子已经开始布阵封锁客栈,活人可随意进出,可任何邪祟都逃不出这阵法。 司遥回到房间发现温如蕴还在睡,心中不禁感到奇怪,上前拨开他面上发丝,这才发现,温如蕴不仅脸红得很,就连身上也很烫。 昨夜不知在地上倒了多久,地板温度又冷,温如蕴本身底子就不好,难怪昨夜会说头痛,恐怕是受了凉的原因。 心中不禁悔恨,左右人都要死,凶手又找不到。早知就不跑那一遭,如今不仅讨了灵城守护神的嫌,还害得温如蕴今日发热受罪。真是多管闲事,没好下场。 喊了半天人也不醒,司遥折去药铺叫了大夫来看,得知是因为温如蕴身体本就亏虚,加上受了凉,这才染了风寒,昏睡不止。 大夫开了几贴药,司遥将药抓回来,让小二去煮。 这时候客栈因为死了人,客人已经寥寥无几,尸体连带着弟子都不见了,掌柜的杵在柜台,拨着算盘,愁眉苦眼,唉声叹气。 药煮好后,司遥端着药碗回房。 “温如蕴,温如蕴。”司遥摸了摸温如蕴额头,依旧滚烫。 好在这回温如蕴总算有了些反应,皱着眉头缓缓睁眼:“阿遥。” 司遥放轻声音道:“来,喝药。你生病了。” 一听要喝药,温如蕴下巴往被子里缩了些许,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干红的眼睛:“不想喝。” 一听到要喝药,仿佛就回到了以前体弱多病的时候,整日整日地喝药,嘴巴里从来都是苦味。 若是喝得反胃,将药吐了出来,阿娘便哭着让人掰开自己的嘴,灌也要将药灌下去,自己却又因脾胃虚弱,连蜜饯都吃不了一个。 司遥苦心劝道:“不喝药怎么行呢,这样身体是不会好的。” 许是司遥这些日子将人惯得不行,事事都依他,温如蕴胆子也大了起来,干脆转过身面向里头,将整张脸埋进被子里,不作回应。 司遥俯身将被子微微掀开,露出他的脸:“听话好不好?” 温如蕴伸手捂住脸:“……不想喝药,苦。” 司遥脑袋都大了,不知道该如何哄人:“那喝完药我给你蜜饯?甜的,吃了就不苦了。” 好在温如蕴也没有僵持太久,内心天人交战一番后,终于温吞吞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司遥要用勺子喂他,温如蕴直接拿过药碗:“不用勺子。” 司遥诧异道:“就这么喝?” 温如蕴点点头,直接拿着碗一口将药闷完,苦味冲鼻,刺得眼泪都出来了。 等缓过这阵子,他道:“勺子喝药会一直苦,一口气喝完反而少受罪。” “原来如此。”司遥将碗放下,“你得继续躺着,大夫说喝完药会身体发热,得用被子把身体裹好,等汗闷出来就好了。” “嗯。”闻言温如蕴乖乖躺下。 司遥将被子给人裹严实了,过了没多久,他的额头与鼻尖果真冒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温如蕴晃了晃身子,看样子似是想掀被子,司遥将被角压住:“再忍忍,等还得闷一会儿。” 温如蕴道:“阿遥,我热。” 话没说完,嘴里被塞进一个东西。甜丝丝儿的味道顿时在嘴里炸开。 司遥道:“蜜饯,先吃,不够还有。” 温如蕴被蜜饯勾去了注意力:“嗯。” 这么干呆着很无聊,司遥干脆也跟着脱了鞋钻进被窝,紧紧抱着温如蕴的腰。现在的温如蕴就跟个暖炕似的,抱着还挺暖和,也舒服。 她将脸靠在他胸膛,闭眼道:“睡吧,再睡一觉就好了。” 温如蕴回抱住司遥,下巴抵在她发顶,闭上眼。 半梦半醒间,司遥脑海中不断盘旋着鹤梦疑这个名字,总觉得在何处听过,但死活想不起来,便千里传音给菁华。 “菁华,在不在?” 菁华颇为困倦的声音自脑海中响起:“有事说事,今日要牵的红线着实多得很,我都忙不过来了。” 司遥也不啰嗦,直奔主题道:“你知道鹤梦疑吗?” 菁华一顿:“你提他作甚?莫不是到了他的地盘?” 司遥道:“是,刚好路过灵城,温如蕴得了风寒,我们正在此处歇脚。最近灵城最近死了人,凶手还没抓到。” 菁华一听,心下了然:“你该不会插手管这事儿了吧?” 司遥:“就一下。晚上出去用神识探了一下灵城,本来想试试找出邪祟,结果把人守护神引来了。” 菁华扶额叹息:“你啊你,总是这般爱多管闲事儿。我劝你还是早些走,莫要插手,人家鹤梦疑自会去处理调查。” 司遥皱眉:“所以说了半天鹤梦疑到底是何方神圣?我总觉得这名字熟悉得很,可偏生记不起来。” 菁华:“鹤梦疑这个名字你听着陌生,清梦与星河这俩名字你总归熟悉。” 司遥:“熟悉!我可太熟悉了!只是关鹤梦疑什么事儿?” 菁华:“榆木脑袋。这鹤梦疑就是清梦神君。而这星河神君,就是他同胞弟弟,鹤宴清。这下总归想起来了吧。” 司遥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以前上天庭有一对同胞兄弟,同时飞升,在帝君手底下做事儿。 按理说,能呆在帝君身边,本该是偌大的荣幸,那时上天庭多少神官对于这个位置求之不得,奈何兄弟俩对于名利并不感兴趣。 哥哥鹤梦疑,弟弟鹤宴清。一个性子沉稳,无欲无求;一个性子跳脱,喜好热闹。 因帝君身边很无聊,又有诸多条条框框的死板规矩要遵守。 鹤梦疑自是能忍耐,可以鹤宴清的性子来讲,并不适合待在这里,时间一久,他总是避免不了思念凡尘,闷闷不乐。 见状,鹤梦疑主动提出辞职,在凡间划了一块地,兄弟俩一起充当闲散守护神,守护的这块地便是灵城。 得了自由的鹤宴清总算恢复了笑容,对于灵城也更加恪尽职守,尽全力守护。 好在这么多年来在他们的治安下,成效颇丰,灵城鲜少出现邪祟害人事件。此地物产丰饶,灵气富裕,成了个名副其实的黄金地。 城中百姓们也塑起兄弟俩的法身,建了兄弟庙,所有庙里两人的法身都是成双对,百姓上香也是一起上。 香火不愁,领地安平,对于守护神来说是个好兆头。 而身为弟弟的鹤宴清平日里最喜欢干的事便是化出人身,搅和到人堆里凑热闹,偶尔帮帮穷苦人家,或钻进某个茶馆听先生说书,日子过得悠哉悠哉。 本来这些都算不着什么,真正令俩兄弟的名讳为整个上天庭知道的缘由,便是十九年前,变故徒生。 鹤宴清同往日般,化了人身,据说是去了某个比较贫苦的地儿,助百姓渡劫难,可人就此一去不复返。 鹤梦疑刚开始还未察觉异常,只觉得是弟弟贪玩,夜不归宿,可到了第二天,第三天,人都没了踪迹,这才发觉不对。 忙也跟着化了人身去找弟弟,可从百姓口中得到的结果都是没见过这个人。 这下可不好了,鹤梦疑立刻折身返回上天庭,去长息殿内寻找弟弟的魂灯。 魂灯乃代表着神官的生死。魂灯亮,神官在;魂灯灭,神官殒。 每当上天庭出现一位新的神官,都要在长息殿留下精血,铸造魂灯,才能正式编入上天庭,成为其中一员。 鹤梦疑来到长息殿,发现弟弟魂灯好好的,并没有灭,总算松了口气。 可人却无故失踪,千里传音也联系不上,鹤梦疑怀疑是有人囚了自己弟弟,灵城,上天庭,鬼界,四处都找完了,弟弟没找到,只留下一片狼藉与闹剧。 后来是帝君亲自带着鹤宴清的魂灯下场,不知与鹤梦疑说了什么,他总算消停了。 弟弟没找到,只得到了弟弟的魂灯。这么多年过去,鹤宴清的魂灯却始终亮着。 再然后,鹤梦疑突然变成了一个透明人,脾气也开始古怪起来,上天庭鲜少再听闻他的事迹,这些年来也不知他的弟弟有没有找到。 司遥叹道,也是一个可怜人。 菁华又道:“鹤梦疑此人,脾性古怪,不喜旁人插手自己之事,我劝你速速离去。” 司遥:“罢了罢了,我不管就是,等温如蕴病养好了我们就走。” 声音断了一瞬,菁华问道:“所以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次司遥回答得毫不犹豫:“陪他祭奠完父母后。” “真的?” “真的。” “呦,你倒是想通了,不过也好,及时止损,要是你这冤家归位后得知失忆后自己喜欢上了你,那表情定会好玩。”菁华语气里带了幸灾乐祸。 司遥轻咳一声:“那个,我俩已经在一起了。” 菁华声音轻极了,仿佛是在做梦:“你说什么?” 司遥重复了一遍:“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回应司遥的,是一大片沉默,最后,菁华模模糊糊的声音传来:“这已经不是气不气的问题了,司遥,等他回来,估计想杀你的心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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