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晚因为这次化险为夷,便想着为肚子里的孩子取名雪岸,愿她以后无论遇见何事,都能如今日般逢凶化吉,化险为夷。 按理说这件事应当只有持晚一人知道才是,就算持晚后来将此事告诉天帝,那知道的人最多也就亲近的那几个。 可焚轮第一次听见雪岸名字的时候,也说出了这句话:绝雪落北岸,沧泞骤风歇。 若说焚轮活得久了,见多识广,那眼前这个风滞又是怎么知道的,两万年前,他应该还没出生,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你多大了?这句话你从哪儿听来的?” 第8章 胡言 风滞听到雪岸的名字也觉得有些诧异,但他却只回答了前面一个问题。“五千岁。” 五千岁,雪岸陨落正好五千年,这么算起来,说不定雪岸死了他才出生。 可这样一来,就更奇怪了,可这些现在也不是雪岸该关注的重点。 看风滞这般从容,那这定是他自己的屋子无疑了,他是妖族司丞,也就是说,雪岸现在已经成功到了妖族王庭附近。 她听见屋外有潺潺的流水声,便负手走了出去。 风滞的居所坐落在妖族的听雪峰上,站在屋外便可一览妖族全景。 听雪峰上碧草如茵,山下有一座廊桥,这座廊桥是进出听雪峰的必经之路,廊桥之下是清澈湍急的溪水。 方才雪岸听见的流水声,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若说天族仙气缥缈,让人如梦似幻,那妖族便似人间的世外桃源。 小桥流水,一座座吊脚楼穿插在枝繁叶茂的树木中间,仿佛隔世的烟火。 风滞的屋外种了一颗冰莹花树,高度正好与屋顶比肩,雪岸飞到树干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俯瞰着院内的一切。 按理说风滞是妖族司丞,这听雪阁内应该有很多妖侍打理才对,可放眼望去,能看到的妖侍却屈指可数。 正当雪岸纳闷的时候,一个老妇人端着一碗汤药,在风滞门口驻足了片刻,听到里面的人出了声,她才抬脚走了进去。 那老妇人进去之后没多久,便空着手走了出来,也没有将药碗带走。 不管她带走了东西也好,没带走东西也罢,这些都与雪岸无关。 她现在正用灵识感应她另一缕元神的位置,当她睁开双眼之后,这听雪阁已经被她排除在外。 而远处那片气势磅礴、雕梁画柱的建筑,却勾起了她的兴趣,那是妖族至尊妖皇参谴的居所。 可若她现在贸然前去,肯定不能得偿所愿。 一是她只能感应到元神的大致方位,不能找到具体位置,二是她还没搞清楚为什么这缕元神会在妖族,妖族留着她的这缕元神究竟作何用。 而现在若要知己知彼,做到万无一失,就必须得靠这位司丞大人。 屋内。 放在茶几上满满的一碗药汤早已没了热气,风滞皱紧了眉头,额头上渗出了不少汗珠,脸色看起来十分不好。 他修为尚浅,本就不是诸怀的对手,如今定是伤得不轻,若无旁人相助,光靠调息,他这伤怕是好不了了。 风滞的内息越来越紊乱,雪岸刚进屋,便看见他一口血喷了出来,雪岸立即往旁边躲了一下,生怕这些血溅到她身上,面上还十分嫌弃。 其实这点血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当时过血川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就浮现过自己落入血池的画面。 她就只当是泡澡的时候水突然变了颜色,没什么大不了。 她绕过地上的血迹,漫不经心地坐到了风滞身边。 “我有法子快速治好你的伤,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风滞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 他能猜到,雪岸从万千恶灵中杀出来,一定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 “想必你也发现了,只有你能看见我,并且与我接触,所以,我想借你的身子一用。” 风滞是借助驭魔石的力量才当上了妖族司丞,若不赶快将伤养好,定会被人发现破绽。 而雪岸开出的条件,对双方都好,想必风滞定然不会拒绝。 可她没想到的是,她话音刚落,风滞就开了口。 “不可!” 回答得如此决绝,如此干脆利落,倒让雪岸有几分意外,可她却突然笑出了声。 风滞明明拒绝了她,她却还笑了,倒让风滞有些摸不着头脑。 正当风滞疑惑之际,突然一阵黑影出现在了屋内,随即一招向他袭来。 他虽反应快及时避过了这一招,可来人的修为本就不在他之下,况且他还受了伤,眼下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 雪岸半撑着下巴,看着风滞被逼得连连后退,她时不时侧身躲一下,生怕风滞的血溅到她身上。 “风滞,我可以帮你,不过……我这人可不是乐于助人的性子。” 风滞自然懂她的意思,她就是想趁火打劫,好让他答应她的条件。 可眼下若是不答应,自己的命可能就保不住了。 “我答应你!” 这句话是风滞通过灵识对雪岸说的,毕竟来人看不见雪岸,可不能让他发现什么端倪。 眼看风滞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来人以为自己占了优势,正当他松懈之时,风滞却以极快的速度捏住了他的喉咙,一把将他扔在了地上,随后捏了一个法诀,直接将他的元神打出了体内。 能做到一招将元神打出体内的,放眼整个妖族都找不出十个人,来人不知风滞为何从方才的不堪一击变得如此强大,但现在他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 他只是觉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风滞眼神就变得十分地恐怖,似是时刻要将他吞了一般。 风滞控制住了他的元神,眼看就要生生地将他的元神撕碎,却突然停下了手,还顺便将元神扔回了他体内。 这时候不跑,更待何时! 元神一入体,那团黑影便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屋内。 元神被撕裂,那可是世间极刑,他可不想把命舍在这儿。 那团黑影离开后,雪岸也离开了风滞的体内,雪岸一离开,风滞便倒在了地上。 本就伤得不轻,现下又受了伤,他现在是真的只剩一口气了,可没有谁规定他倒了雪岸就一定得扶住他。 雪岸蹲在他面前,偏头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为何要放过他?” 若不是方才风滞用灵识叫她停手,那团黑影现在早已灰飞烟灭。 而风滞之所以让雪岸留他一命,是因为他已经猜到了那人是谁派来的,不杀他,就是为了让他回去报信。 以风滞现在的情况,已经没办法再开口回答雪岸的问题,两眼一闭,便晕了过去。 “真没出息,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雪岸叹了一口气,又回到了他体内,随后捏了一个法诀,便离开了听雪阁。 风滞可不能死,至少还没到他死的时候。 而雪岸要带他去的地方,依然还在这妖族,她也从未去过,只是当年焚轮告诉过她有这么一个地方。 无劫谷靠近妖族边界,谷内开满了冰莹花,一眼望去,全是淡淡的粉色。 冰莹花花瓣极薄,似玄冰般晶莹剔透,几乎接近透明,唯独那一抹淡淡的粉色,让它还能跟花沾上边。 据说无劫谷的冰莹花四季常开,可这八荒之中,万事万物都有它的规律,既然有花开,那就有花谢,若不是亲眼见到,雪岸还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毕竟风滞院中的冰莹花树,此时可是连个花骨朵都没有。 雪岸之所以知道这无劫谷,是因为她之前在魔族受了伤,焚轮告诉她的。 焚轮为了让她疗伤,将这无劫谷说得天花乱坠,他们当时也算得上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既然焚轮极力推荐,那她肯定得给他几分面子。 可事实上,她当时并不是伤得很重,换做平时,她根本懒得去处理,反正过段时间就自己好了。 可正当她准备和焚轮一起去无劫谷的时候,朝奚却来了魔族。 朝奚是道寻的儿子,与雪岸从小一起长大,对雪岸关怀备至,雪岸自然也十分信任他。 他来魔族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带雪岸回去,可雪岸既然答应了焚轮,便不想反悔。 但毕竟神魔有别,朝奚对焚轮好像也有很深的敌意,雪岸为了他俩不打起来,便跟着朝奚回了天族。 雪岸生前是个非常信守承诺的人,既然她答应了焚轮,就算她无伤无痛,也一定会同焚轮去无劫谷。 她一直将此事放在心里,可她却不知道,那次分别,便是永别。 无劫谷内有一处温泉,据说是吸收了天地灵气自然形成,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在里面泡上三五日,便能好得个七七八八。 眼下要治好风滞的伤,这里是不二之选。 雪岸踏着一路的繁花,走到谷内的最深处,果然见到了一处温泉,温泉的四周还能依稀看见有灵气环绕,看来就是这里了。 雪岸捏了个法诀,褪去了身上的衣衫,便进入了池中。 她现在附身在风滞身上,褪去的衣衫自然也是风滞的,虽说男女有别,可她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在鬼域那么多年,那些恶灵用皮囊都是不分男女,反正只要完好无缺就行,完全不会考虑什么男女。 更何况风滞才五千岁,雪岸要不是生前修的无情道,说不定孙子都有他这么大了。 不过风滞这身材确实挺好的,除了身上大大小小几道伤痕,线条倒挺匀称,其他地方的皮肤也算光滑白皙,与他这张脸倒是十分相符。 雪岸在池里待了片刻,便觉得浑身发热。 想来也是,她本就只是一缕残神,这温泉对她没什么用,一直待在里面确实不好受。 所以她便留风滞自己慢慢在里边泡,而她则坐在了一棵冰莹树的树梢上,筹谋着接下来的计划。 既然来了妖族,怎么说也得送上一份大礼,要不然怎么对得起当初参谴给她的致命一击。 雪岸本以为风滞三五日便可醒来,可他睁开眼睛,已经到了七日后。 看来伤得确实不轻,不过这跟他修为不高也有直接的关系。 雪岸这几日探了一下风滞的元神,他的元神似乎被下了禁制,所以他不管怎么修炼,修为也不会有所提升。 相反,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有他现在的修为,可以说是奇迹了。 想必当时在鬼域看见他的样子,便是他这些年的常态,元神被禁锢的情况下,只有通过无数次的战斗才能稍微有所突破。 但没有几个人会用这个办法,因为没有修为的情况下与他人战斗,无异于送死。 这倒是与雪岸当年在鬼域的情况颇为相似,这么想来,雪岸倒也没有那么嫌弃风滞的修为了。 敢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样的人,心里一定有一个支撑他走下去信念。 雪岸倒是有些好奇,这风滞小小年纪,能有什么执念。 风滞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脱光了衣服,他自然能猜到了是雪岸做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此事的当事人正荡着双脚在树梢上盯着他,他立即捏了个法诀穿上了衣服,顺便还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站到岸边,将头转到了另一边,刻意避开雪岸。 “我……昏迷了多久?” 虽然他的目光刻意避开了雪岸,但这里只有他俩,雪岸自然知道他是在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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