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镜像是看穿了她的疑虑,笑了笑,说道:“祝海月,你怕什么?旁人会害你,馗神难道会么?他都敢信我,你为什么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不知二人的距离何时被拉近的,当白镜笑看着她时,她方才发现二人已是半步之遥。他瞥了一眼她的头顶,忽然抬手,衣袖掠过她的鼻尖,将她发上一根乌木发簪取了下来,“以此为定,不可反悔!” …… 二人的婚期定在了三日后。 祝海月心中不安稳,她坚信天上不会掉馅饼,谁知道白镜憋着什么坏水。 但这两天,罚恶司的小鬼们已经陆陆续续将她府上整顿一新,如今到处都是刺眼的红,人人都喜滋滋的,只有她闷声不出气。 小红捧着香烛巴上来,祝海月拿了一个深嗅了两下,就听她竹筒倒豆子:“我打听了,白镜真是有些本事的,当初您前脚把他撵了,后脚馗神就把人捡了回去。到了罚恶司后,方展现出一目十行、纵笔成文的本事。后来更是先后替秦广王、转轮王断明了几桩复杂的狱案,从此在阴司声名鹊起。” 祝海月:“你从哪听来的这些?” 小红手舞足蹈地说:“不查不知道,他的事早在酆都城都传成旧闻了,当年还有说书的说呢!” “如此出名我怎么不知道?” “您这些年的心思都扑在阳间,何时在意过酆都城的事!” 祝海月不答了,继续耷拉了脑袋,忽然余光瞥见罗珦自门外端着东西路过,她忙将人叫住。 罗珦进到屋内,祝海月连忙问:“晨晨的事怎么样了?” 小红瞪了她一眼,小声怨道:“还敢惦记。” 罗珦答:“那孩子已经送去轮回司了,泰媪大人说既是娘娘亲自带下来的,她会酌情让他插个队,先去投胎。我趁机在转轮镜那看了看小孩父母后来的事情……” 当时也跟着去凑了热闹的小红,此刻兴奋地道:“那两个孩子在殡仪馆被吓之后回去就大病一场,晨晨的妈妈精神恍惚,成天缠着那个孔园长,说只有他们能看见晨晨,非要见他们不可。晨晨爸爸去报警了,但好像警方不受理,又开始什么打官司了。” 祝海月点了点头,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正空档时,阿清从外头兴高采烈跑了进来,这回他手里拿着一个鲜红透亮的大石榴。 祝海月看了眉头一皱,抿唇不言。 他捧到她面前递给她,她不接,他就笑呵呵一直伸在那。 小红问他:“你哪来的?” 罗珦瞟了一眼,告诉他们:“肯定是今天那堆聘礼里头的。”说完,他也抬着东西出去继续忙活去了。 祝海月的目光,从石榴挪到他的脸上,“你给我的?”
第3章 值千金 他用力点了两下头,屋内,诸多红烛照出琥珀色的光,那光微微闪烁着映在他白皙的面颊,照得他眼底格外清亮,干净得如二人初见时的模样。 『多……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你是个结巴?』 『不不……不……我不是。』 『你叫什么?』 『在下程淮清。』 少年的自荐略显狼狈,清澈的眉眼泛着红,颧骨上挂着擦伤。 时至今日祝海月以为自己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可偏偏就是记得。 王府里伴读的孩子皆是精挑细选的,饶是如此他的出现也是鹤立鸡群,祝海月还未与他说过话时只觉得他礼数周到,且并非拿来充门面的本事,而是刻进了骨血,与他混为一体。 后来方才知道他才学过人,智压王府其余孩童。何以太过出众,便引得旁人妒忌,更要被人孤立,甚至是贬低与戏耍。 祝海月第一次与程淮清说话便是帮他驱赶了一帮戏耍欺负他的顽童。她因性情勇猛身手尚佳进的王府,入府之后被教习武学,平日里常以婢女身份跟着世子身边护其周全,府中孩童既无人敢惹她,也无人惹得了她。 程淮清向来独来独往,未曾想过竟然得她相助,道起谢来不免磕巴。 祝海月心下诧异,这人如此卓越,怎的是个结巴?谁料他越辩解舌头越打结,祝海月总算醒悟,不留情面地当场捧腹大笑,如此坦然反倒教他也放下挂碍,心中豁然,便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你二人因何如此开心?说与我听听!』少年世子面目俊秀,美服华冠,身后跟着两个侍卫,潇洒行来。 『海月、淮清,你二人一文一武,将来必是王府之左膀右臂。』 殷切厚望犹在耳边,曾经文武二将,如今却已双双魂归地府。 …… 当殷红的盖头遮下来时,祝海月认命地闭上双眼。小红搀着她的胳膊,将她带到正堂。 钟馗坐在上位自不必说,替他们见证今日之喜并将缔结姻缘的符纸烧送上达。 礼成,耳边响起唢呐喧天,透过盖头,她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对面。 像是一场闹剧终于了结,祝海月一刻也不愿多等,自己就一把扯掉了头上的红布。 “好了好了,该走的过场也走了,就这样吧!”她不胜其烦。 钟馗脸色当即就有些难看,眼看要发火。 白镜却欣然说道:“是了,这些礼节我也觉得有些烦闷。”他冲着一众吹打奏乐的小鬼一挥,遣散了去。 这下子,祝海月更是毫不掩饰地瞪向钟馗。 硬是把他看得有些心虚起来,起身哼了一声,口里骂了声“不知好歹”。 祝海月不甘示弱,对他翻了个白眼,余光就瞥见他抬起手来,她以为要挨打,熟稔地往后弹开一步。 回神却见一道金光从钟馗手中飞来,她眼睁睁看着那道光落在胸前,什么感觉也没有,光晕已经彻底陷入体内。 “什么东西?”她问。 钟馗道:“以防你闯祸,施了道禁制,将你法力封印了些许。” 些许? 祝海月催动内力,原本一身深厚的法力已如死水一潭,她如临大敌,“要封到什么时候?” “待到你怨念消除时,这禁制会总动解除!” 八百多年了她怨念都没消…… 她急了:“那我往后怎么办?如何自保?” “自保还是没问题的,至于更多的,”钟馗偏头看了看她身后的白镜,“出嫁从夫,指望你夫君吧!” 她再要声讨时,对方已经走了。 再看向白镜,他倒心情尚佳,像是看不见她一张臭脸,笑眯眯地对视了一眼后,便收买起她的人来。 罗珦刑干正想找机会开溜,却被他叫住了,他迎上前去,对着二位行了个礼。 罗珦忙道:“这可使不得。” “使得的!”白镜道:“二位追随海月多年,彼此情同手足,婚事急促未来得及提前与二位熟识,只得今日才将薄礼相送,还望罗兄、刑兄莫怪。” 说罢,他拿出一物递与二人。祝海月站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给了什么,只见刑、罗二人惧是一惊。 刑干支吾着说:“这……这才使不得吧?” 罗珦甚至抬手推拒道:“白兄礼重了。” 她好奇地凑过去,当看清物品时,连她自己都倏地瞪大了眼珠。 同样凑过来的小红惊呼一声:“大巧无功书!” 大巧无功书,此书乃地府冥器,名为无功,实则乃无中生有之宝,相传,只要将生辰八字录入此书,其便可生成阴德功绩,生生世世永不断绝。 白镜将此书翻开,上面已赫然写好了刑干与罗珦之名,“待二位将生辰八字补上,此书自会开始累计功绩,只是并无相传那么厉害,所生功绩只能算得个细水长流罢了。” 祝海月怒道:“有这个你不早说?!还用配什么阴婚?” “昨日秦广王大人得知你我婚配才赠与的,我思及婚后你我阴德共享,也用不上了。”他解释道。 祝海月本想发火,这一下子也不好说什么了。 人家所赠恭贺新人之物,岂能让她强占了再悔婚,况且他得了宝物并未占为己有,反而拿出来给了她的人,于情于理都高尚志伟,她还能说什么? 她只得咬牙吃闷亏,眼睁睁看着刑干这厮兴高采烈接过东西,之前还管人家叫“姓白的”,现在连称谓都改了,亲热地说:“那我就不跟姑爷假客气了,往后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只管招呼我们就是!” 收买完刑干与罗珦,白镜转头又对小红变出一个正正方方的宝箱,道:“这个小玩意送给小红姑娘和阿清。” 小红原本对他充满敌意的目光立马忽闪着只追着箱子走了,“这是什么呀?” “都是些古今上下逗趣的小玩意,具体有多少我也不清楚,是我无意中得来的,我平日沉闷不喜这些,今日借花送佛,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小红一把夺过来,都来不及打开,单手夹住箱子,拖着阿清就往后院跑下去完了。 祝海月看着他轻而易举就收买了人心!敢情牺牲她一个,幸福一家子。 她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丢下三个男人站在原地,刑干与罗珦面面相觑,觉得有些不好,罗珦提醒他道:“娘娘好像生气了。” 刑干:“你没给她准备点什么?” 罗珦踢了他一下,说的什么话,又不是得不着糖的孩子。 刑干摸头不着脑,只得催促他:“去吧去吧,春宵一刻值千金……” 这话一出来罗珦踢得更重了,他都快恼了,质问:“怎么又踢我?!” 罗珦压低了声音,说:“春宵个屁!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刑干这才醒悟,这个亲成得不情不愿,祝海月怎么可能和姑爷度什么春宵,他歉疚地冲白镜赔了个笑脸。 白镜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去看看她。” 祝海月回到屋内,看着原本清清静静的屋子换了拔步床不说,还弄得火烧似的红,心头那点愤懑更重了,本就是假的,何至于如此兴师动众,气得她抬手就要毁。 下一瞬,抬起的手腕却被一只指节修长的手抓在半空。 不必回头,那红色的衣袖已经让她明白对方是谁。 她正要抽回手,余光忽然瞥见他另一手甩出一个似卷轴的东西,她还来不及细看,整个人就被卷进了陌生境地。 等祝海月反应过来时,眼前一切已经变了。 二人身边花团锦簇,四周春意盎然,空谷之声萦绕,潺潺溪流不断,犹如世外桃源。 红的花,绿的树,暖洋洋的日光照在身上,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 祝海月难以置信地伸出手,没有炙热的灼烧感,只有久违的温热感。 “白、白镜……”她瞠目结舌,“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在锦云画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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