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正二刻,白镜如往常一般,出府,前往罚恶司。 祝海月瞧准了,待他走远,才肯回府。推门进屋,她腰酸背疼,正捏了捏肩,就听有人问:“从哪回来的?” 她张口就答:“逛了一天的鬼市,累死我了。” “逛一天都挑不到称心的?”当对方第二句话问出口,她才反应过来,说话的分明是白镜。 她停了手上动作,不尴不尬地转回身来,“你不是……上值去了么?” 白镜面不改色地说:“回来取个东西。” “拿到就快走吧,别耽误了正事。” 白镜跨进屋里来,他一身玄色长袍,不记得从何时起,他一改最初喜穿白的习惯,竟与她所着颜色越来越相近。 屋内的烛火映在他身上,将他整个轮廓照上一层暖黄的光,本就深邃的双眼更是如星辰般闪耀。 他耐心地答来:“不拿了。” 祝海月:“……”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啊?”如此直接,问得她毫无招架之力,竟一时答不上来。 他又悄然逼近了一步,似是将要伏击猎物的猛兽,“你在躲我,为什么?” “没有的事,你肯定误会了。”她企图浑水摸鱼,赶忙找了个由头问他:“沈燕怎么样了?” “她寿数已到,魂魄差不多也要入龛门了。” “差不多?”她找到了突破口,“差不多就是还没入?这怎么行,可不能任她继续游离人间。” 白镜偏了偏头,好整以暇看着她 “算了算了,”祝海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我去吧。” 她想溜缝跑,被白镜识破,稍一挪步,堵了个严严实实。 人墙赫然眼前,祝海月只得往后,但这次她退一步,他便进一步,亦步亦趋,直到将她逼至桌边,再无退路。 她很紧张,快速地眨着眼,却也因为如此,反倒找回几分生前的灵动,他鬼使神差地抬手,将她耳畔的发丝往耳后顺了顺。 “白镜,”到了这个地步,她只能郑重其事地挑明,“你知道我心中装着阿清,装不下别人了。” 殊不知这样的话却让听的人更加欢喜。 白镜轻轻一笑:“我一直都知道。” 他如此轻描淡写,实在叫人恼怒,祝海月抬眸,瞪着他,“有什么可笑的!” “你不必将他从心里清出去,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继续让我在你身边就是了。” 不了,她享不了齐人之福。 “不必。”她将他推开,走到空旷处,“你人不错,往后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找个合适的时机咱们将婚约作废,从此……” 一拍两散的话还没说完,白镜忽然闪身至她面前,她心一跳,还来不及反应,手臂已经被他钳住,只一拉,她被拖进他怀里,下一秒,唇瓣相贴。 待她反应过来时,第一时间便想挣脱出来,可任她越挣扎,他越是将她牢牢锁在怀里,他吻得用力,不给她丝毫退缩的余地。 等他终于松手,祝海月已经里里外外乱成一锅粥,她气息不匀,两臂还维持着抵在他胸前的姿势,他揽着她的腰,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婚约岂可儿戏,海月,你我是夫妻,任何时候都不会改变。” “我不能喜欢你。”短短几个字,却有道不完的低落,“你可以做很多选择,我也可以,但是阿清不行,他只有我了。” 不是不喜欢,是不能。 如果她自私一些,迈出这一步,她可以很开心,但也一定很内疚,她做不到。 她再次尝试从他怀中退出来,他还是不让。 抬头,两对目光交接,他一张俊脸挺拔瘦削,她抿了抿唇,掩住内心的悸动,平静地说:“白镜,我们不要再见了。” 他眉心微蹙,等着她继续说。 她抬起手,第一次在意识清醒下抚上他的脸,“我很怕自己真的喜欢上你。” 他握住脸上的她的手,“我们这样就很好,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可我留在地府,不是为了你。”她残忍地说,“我有夙愿未了,如今那个人终于出现了,等我弄清真相,我就会走。” 白镜收紧了揽在她腰上的力道,强势地不许,“不要去!” 她以为她是担心自己,“休养了这几天,我早就没事了,你不必……” “不要去见他。”他又说了一遍。 是无奈,是乞求。 “他不是容琏!”他忽然拔高了音量。 祝海月的柔情慢慢凝固,“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失望至极,推开他的怀抱。 “我不想和你吵,你知道有些事不弄清楚我不可能甘心。更何况不只是我,还有阿清,他连死后都还要继续做傀儡背骂名。他的苦别人不懂,你还不知道吗?我不替他弄清真相,谁又能为他说话?” “程淮清已经死了,阿清根本什么都不懂,你弄不弄清楚他不会在意!” 他宁愿永世沉在淤泥之中,只要她现在在他身边,就不会再有危险。 “我在意!”她终于被激怒,“我就想知道当初是为什么!原本我可以和他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的,为什么我们等不到那一天!” 他慌不择路,迈上前,抓住她的手,“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我通通告诉你!” 祝海月深感被他戏耍,用力将手抽出来,“你能告诉我什么?你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无所不知!哄鬼的话,谁爱听你说给谁听,我就是要亲自找容琏问个清楚!” 他急切地想挽留住她,欺身向前单臂将她搂住。 等她回神,已身处莺飞草长,艳阳高照的锦云画卷内。 “让我出去!”她彻底冷了面孔,耐心早已耗尽。 “海月……” “不疼不痒的劝慰我听得多了!”她耗光了耐心,“不光是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有人和我说过,我活着时也早就有人让我别再心系于他。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就算再死一次,就算灰飞烟灭,我自己的事只有我自己说了算!” 祝海月:“放我出去!”
第48章 富贵子弟 见白镜无动于衷,她不想再等,烦躁地出手,召出战戟用力一劈。 这天朗气清的一方天地瞬间被撕开一道口子,无尽的黑暗瞬间沿着裂口舔舐进来,顷刻间便将这风和日丽的幻象吞噬得一干二净。 在这个地方,美好本就是假象,白镜为自己虚构的那一点点东西终于随之崩塌。 最终,只能看着破开画卷后,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镜正要去追时,却被忽然推门而入的刑干打乱了计划。 师师今日得了空,一路小跑的赶来府里看望祝海月,刑干见了她来,自是嘘寒问暖地陪同着。 “祝大善人,我来瞧你了!”师师还微微喘着,却已经开腔揶揄起来,“怎么?连答应的力气都没有?我还以为做了大善事,怕是要飞升上神了呢!” 刑干冲着白镜就吆喝,“劳驾上盏茶来!” “祝海月!”师师佯怒,“姑奶奶来瞧你了,你到底好些没!” 白镜锁着眉,“她走了。” 师师:“走了?” 刑干:“走了??” 师师这才分出心思多瞄了他两眼,他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立马叫她察觉出其中必有大事。 “刑大哥,小月如今刚好,不便单独出行,不如你叫上小红姑娘一起,若是追得回来最好,若追不回来便陪同她去一趟。” 刑干摸头不着脑,“陪她去哪啊?” 师师气他木鱼脑袋,跺着脚推他:“她要去哪便去哪!既然拦不住,护她周全就是了!” “哎呀,我不想去。”猛男撒娇惨不忍睹,师师眼看撵不走他,干脆说:“那你去告诉罗珦一声,让他陪着去,否则真有什么事就完了。” 刑干这才连声应着“是”出门去把这任务交给罗珦。 等人一走,师师立马问出猜忌:“她是不是……见到他了?” 白镜默认。 “怎么办?”师师慌了,“他最擅骗人的,小月如果见了他,又要被牵着鼻子走。” “你能否查到这个唐尧的前世今生?” 师师摇头,“不成,上回轮回司就已经将他的阳气扔进转轮镜中过,但一无所获。” “此人不祥,我去把她拉回来。” 师师拖住他的胳膊,“你去了只会火上浇油,事已至此,你越拦着小月便越要探个究竟。她一身反骨你又不是不知道?” 进退不得,白镜已如热锅上的蚂蚁。 师师略一沉吟,“我去见他。” “你有什么办法?” 师师媚眼一瞥,“我自有法子。” …… 祝海月一直记得自己昏过去前的最后画面,那张侧脸,还有那股熟悉的气息,那人就是容琏! 她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只要找到唐尧,把他唤醒,一切就能真相大白。 行至龛门,又是那个铁面无私的霜儿守在那。 祝海月正蹲在犄角旮旯远远看着,思索如何闯过去时,小红的脑袋就偷偷摸摸从她右肩上贸贸然伸出来,幽幽道:“你怕她呀?” 她一惊:“你怎么在这?” 话音落,左边肩膀又探出另一个脑袋,粗犷道:“不想登记?” 她忙又转向左边,罗珦的一张大脸赫然眼前,她拳打在他臂上,“你们俩是不是想吓死我!” 被遗留在宠物店的火,小红冲罗珦发过,冲白镜发过,甚至是不愚那小子她都没忘剜了几眼,并埋怨他狠心把姐姐忘了什么的。 这下终于逮住正主了,说起话来难免阴阳怪气,“这回要把我们都扔了?你要一个人去哪逍遥快活啊?” 罗珦也觉得奇怪,刑干火急火燎地来找他,也不说究竟要干什么,只一个劲催促着他来追祝海月,弄得他心里也是一百个问号,只讷讷地问:“要去哪啊?你才刚好,不能太操劳吧?” “我要上去找容琏,你们要么跟我去搭把手,要么就滚回去别拖我后腿。”她边说边盯着霜儿的一举一动等待溜出去的时机。 小红清了清嗓子,拿乔道:“我有法子引开她。” 等了一会她却不说了,祝海月拿胳膊肘怼了怼她,催促:“说呀!” “你先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把我抛下了。”小红撅着个嘴说。 “我保证,姑奶奶,上次也不是有意的,你大人有大量,快点吧!”祝海月能屈能伸,别说保证了,只要目的达到,怎么着都成。她回头看看身后,又忌惮着白镜追来,忙又催:“快说,不然一会走不了了。” 小红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响指,三人中间立马出现了一只巴掌大小的黄色小奶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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