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走了,你打算如何?” 他抬眼看她,不敢说实话。 她伸手摆弄了下不愚留在桌上的笔,漫不经心地问:“跟不跟我走?” 跟不跟?白镜猛地抬头,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祝海月绷着那股劲,此刻尴尬地咳了一声,正眼都不敢看他。 下一秒,白镜闪现屋内,堵在她面前,激动地抓住她的手,“你愿意让我跟你一起走?” 祝海月低头不看他,不想让他察觉自己正拼命克制的嘴角。 “阿妤,你不气我了?”白镜内心的冲击难以言表,他不敢相信怎么事态转瞬就从地狱到了天堂。 祝海月努力板好了脸,才抬头瞪着他,“气又如何?不气又如何?横竖这几世的姻缘断不了,迟早还得是你,不如现在就说个明明白白。” “你说,我什么都听你的!”白镜只有不住点头的份。 她把手抽出来,见他还不肯作罢,她瞪圆了眼珠指着他的手,“还来!我剁了你的手!” 待他讷讷地收了回去,她忽然道:“程淮清,我喜欢你许多年,也恨了你许多年,这所有的一切刻在我心里抹不去忘不掉。纵然嘴上能轻易说出原谅,可那时候你的优柔寡断使得你我爱而不得,你自以为是,却如何不知我宁愿轰轰烈烈地死,也不愿憋屈地活。” 白镜默默听着,他亦是在做了许多年的“白镜”后才醒悟,当初若是能勇敢地丢下一切与她远走他乡,哪怕双双赴死也比让她含恨而终的好。 他的理智,不过是懦弱。 “白镜,”她忽然又换了称谓,“这些年你待我情深意重,我对你的情意几乎盖过对程淮清,因为你,我说服自己放下他,我本想与你共处余下的所有岁月。” “奈何我的坦诚以待,换来的却是彻头彻尾的骗局。身为白镜,你本没有任何亏待我之处,可我刚放下了对程淮清的情意,你却告诉我你就是他。那么你告诉我,我爱上的究竟是谁?” 于她而言,他们原本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她好容易在这之中做出抉择,结果最后却发现自己像个傻子一般被他戏弄。 “所以,三番两次,皆是你辜负了我。你认不认?” 白镜默默点头。 她不无满意地道:“既然这样,以后的事,就该我说了算。” 白镜心中没底,想问却又不敢贸然开口。 祝海月瞧出他进退两难,嗤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很喜欢被人玩弄于鼓掌的滋味,如今还没怎么呢,你就怕了?” 他一贯地不会恼她,只直言自己的顾虑,“你的话,我自然都听。但是能不能……”想来她是要为难一下他的,可就怕太过火,又节外生枝。 “我说了算就是什么都由我,你若不乐意,那咱们就不必废话了。”说着,她就要走。 白镜一把抓住她手腕,“我什么都不说了,就听你的!” 祝海月将手抽离出来,“早这样不就是了,啰嗦什么!”她扭过脸去,用力抿住唇,好压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那你说嘛,要我怎么做?” 祝海月睨着他,只见他微微颔首,浑身上下哪哪都写着“委曲求全”四个大字。 她畅快极了,眼皮一撩,松松地吐出一句:“先将你这小徒弟安顿好,余下的等我消息吧!” 白镜看向门边,正巧捕捉到半颗小脑袋快速缩了回去。走过去,门外已空空如也,他依旧端回了师父的架子,对着院中道:“别藏了,知道你还在,你先出去玩一会。” 空荡荡的院中飘出不愚慢吞吞的声音:“玩到什么时候?” “我会去找你的。” “你去哪找我?” “……”白镜叹息,“放心吧,你在哪我都找得到。” 院内终于再无回应,又等了片刻,白镜才关上房门,回身对她道:“我也正想问问你的意见。” 祝海月好整以暇看着,等他说。 “不愚身世凄凉,想要转世投胎至少还需百年阴德。我们一走,我怕他年幼无依会再落入心术不正者手里,馗神大人日理万机,想必顾不了他多少。可否,由你出面,将他托付到轮回司泰媪娘娘那?” 因着她的关系,轮回司诸位对不愚都很不错,这孩子嘴甜心实,很是讨司内的女鬼差们喜欢。如今他们要走,留孩子自己确实不行,将他托付给轮回司,那里不仅有师师,还能让秀婴不时关照着些,确实是个好去处。 白镜又补充道:“若是将他留在罚恶司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馗神大人日理万机,司内又人多混杂,终归是顾不上他一个孩子。” “我去和秀婴说,应该不是什么大事。还有别的么?” 白镜摇了摇头,有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祝海月蹙了下眉,方才反应过来。明明是她吩咐他做事,怎么突然又变回自己听他的安排了。真是陋习害死人! 看着祝海月气鼓鼓离去,白镜心中宽慰不少,冲着她的背影高声询问:“那我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她头也不回地说:“好生候着!”
第70章 这不公平 不愚的托付十分顺利,秀婴嘴上虽嫌弃着祝海月把她这当做垃圾站,实际却将师师叫了来,让她收拾个地方给不愚,说完还让师师送祝海月出去。 师师自上次之事后,回来就被禁了足,以至于这么久以来二人都未见过。 如今再见,已是临别之际,师师心中愧悔之情五味杂陈,不知说些什么好,待到行至门外,二人站定,她才开口,“不愚你尽管放心,我会看顾好他的。” 祝海月笑着答道:“有你在我自然放心,不然也不会将他托付到轮回司来。这孩子有时执拗,若日后惹你们生气了,还望你们多担待。” 师师也点头答应。 二人又站了一会,都想说些什么,又都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师师先道的别,“我如今还是戴罪之身,想来不能送你们走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她拉起祝海月的手,“小月,下一世选个安安稳稳的活法,别像以前那样,更别像我。”她有些哽咽,“我、我若有出头之日,定在下面保佑你万事顺遂。” 祝海月的眼眶也有些热,她反手握住她的柔荑,用力握了握,“往事已矣,咱们都往前看。” 师师点了点头,目送着她的身影彻底在无尽的黑暗中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淹没。 …… 钟馗在听了祝海月全部的想法后,直替白镜捏汗。 见他纳闷的模样,祝海月无赖似的质问他:“那么为难?别忘了我才是你妹子!这点小事都不行,那我这几百年被满城小鬼戳着脊梁骨骂走后门,骂是关系户白骂了不成?” “不是说这个,你想留着记忆转世倒是小事,只是有无必要的问题!”钟馗和风细雨地同她说:“留着前世记忆于凡人而言只会是负担,更何况你身份特殊,若不清空,恐怕你双眼容易不清净。” 祝海月毫不在意:“无妨,只要留着记忆,我就还是我,看见什么都不会怕!” 钟馗为她着想,再劝道:“三思而行,既然转世,便是与前尘了结,留着记忆徒增烦恼。” “我不。”她坚持,“我都想好了,谁劝也没用。” “行吧。” “还有一个。” 钟馗倏地瞪大了眼睛,就知道她还憋着坏招。 “我要先走,白镜嘛,让他晚个一年半载再去。” 钟馗:“……” 有这些年阴德的加持,祝海月一行人的转世之日很快就排到了。 第一个走的是罗珦,祝海月携众人一同送他过桥,站在桥的这端,大家都有些不舍,不过好在秀婴提前透露了,他们主仆几人来世可再续情义,既然再见指日可待,如今的暂别便不再那么伤怀。 三碗汤水下肚,罗珦踏上桥,刑干吸了吸鼻子,冲着他的背影吼道:“好兄弟,你先行一步,我们稍后就到!” 没过多久,刑干也到了该走的日子,他走的这天,在桥边徘徊了很久,直到最后一刻也未能见到那抹想见的身影。 祝海月拍了拍他的肩,“咱拿得起,就放得下。” 刑干自嘲地笑笑,随即端起汤来,对着祝海月敬了敬,“娘娘,刑干先走一步,去那边等着你们。” 一碗喝尽,他端起第二碗,对着白镜举了举,无声地支持。 第三碗喝干,刑干也上了桥。 待到刑干的身形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祝海月的落寞再难掩饰。 白镜刚想安慰她几句,却见秀婴走了过来,她在祝海月身边站定,看了看桥头,说道:“你也快了,激动不?” 祝海月“切”了一声,“有什么可激动的!” 谁知秀婴眼皮一撩,看向白镜,玩味地道:“你倒是还得再等着呢~” 白镜不解,疑惑地看了看她,又看向祝海月。 祝海月剜了他一眼,不予作答,秀婴便欣然解释:“她先走,你还等,怎么?她没说?” 看白镜的表情,就知道他不知情了,秀婴乐于见此情境,少不了啧啧拱火,“哎呀呀,海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也不告诉人家一声呢。” 祝海月不答,白镜只好小心翼翼地问她:“为什么要这样?” “我故意的!”她摆明了就是要刁难他。 白镜无奈,却也只得答应:“好。” 秀婴见他如此能忍,深感不爽,立马又问祝海月:“你哥哥同我说不必给你汤喝,你要带着记忆转世?” 此话一出,白镜怔住。 祝海月坦然答来:“对,不为难吧?” “倒没什么为难的,只是好奇你为何如此?” 祝海月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不想稀里糊涂过活。” 这下白镜再难忍住,胸腔起伏出秀婴满意的效果,她悄悄退了半步,下一秒,他果然近身贴到祝海月面前,“阿妤,你别做傻事。” 祝海月抬头迎着他,“又为我好了?” “转世新生后的凡人之躯承载过多记忆你会受不了的,届时稍有不慎便会神魂颠倒,虚实不分,绝不可以!” 祝海月:“我说我可以就是可以。” 眼见劝说无用,他立马对秀婴道:“我也不喝汤。”如此一来若真有什么差池,他至少还能尝试用地府的法子将她神魂扭转。 祝海月即刻反对:“不行,你不准记得!我就是要让你试试被人蒙在鼓里,被人时刻盯着,被人戏耍的滋味!” “阿妤,你怎么气我都行,但别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我不是赌,我就是想看看已经忘掉一切的人,到底如何与我再有姻缘,我要清清楚楚看着你这一世究竟是非我不可,还是命运弄人。”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却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仿佛他一定会有所背叛,她忍不住恨恨地指着他,撂下话来:“但凡叫我发现你有半分不情愿,不管什么天定的姻缘,我都要亲手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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