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凡人是长这么大没尝过醋味不成?沈长青这一扯没扯回来,眼看那哈喇子就要殃及到自己的袖面,急忙用力一拽! “哎哎哎——”眼前御膳桌上“待宰”的青衣美男一下不见了,周粥从幻想中惊醒,失去平衡,向前扑去。 周粥结实地撞进沈长青怀里,双手怀抱,自己也有点呆住反应不过来的表情。朕的初抱就这么给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你!怎地如此莽撞!”沈长青又惊又气,瞬间化作一道青光从她双臂中抽身,转而出现在她身后,也不去纠结她方才对神仙的亵渎之举,只想速战速决地冷着声再度开口,“罢了!其余闲事勿谈,天庭闻得你的祭祀祈愿,故此派吾下凡为你解决后宫吃醋问题。你且与吾细说难处。” 神仙施术的速度本就在眨眼之间,因此直到他话音落下,周粥还背对他,保持环抱的动作。 “还有这种操作?无论如何,就冲这醋香,我也得先想办法留住他!” 周粥用力眨眨眼,确认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幻视、幻听和幻嗅,心下便打定了主意。她转身面对他,认真地拿出了三分女帝的气势,清了清嗓子,又将两袖一展一抖,双手往身后一背,倾身靠近他:“你说你是神仙便是?你可能证明给朕看?” 在天庭上与世隔绝、清心寡欲惯了,沈长青是不谙人间事的,登仙前的记忆于他而言也是十分模糊的,不太记得前世情形。因此若换作是来人间历练过的仙人,定能将周粥此刻贴近自己的神情与那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对上号。 但沈长青当下却只是皱眉,觉得她这个问题问得毫无营养:“仙便是仙,如何证明?” 这家伙居然还真上套啊?周粥在心里直呼“好单纯一坛醋”,然后继续全无负罪感地套路这坛醋。 “神仙不都是从天上下来的吗?若要证明,不如——”周粥站直,与他重新拉开些距离,可可爱爱地一歪头,接着抬手往上一指,“你带朕上天啊。” 沈长青一懵:“上天?何故上天?” “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这王土却都笼于日光之下。所以朕很好奇和太阳肩并肩,俯视苍生是什么感觉,不行么?”周粥理直气壮地一挑眉。 “……太阳为金乌之羽所化,灼热无比,肉体凡胎靠近的结果就是灰飞烟灭。”沈长青嘴角抽了抽,表示凡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而且这理由听起来莫名就让人想把她烤化了事。 周粥却也不惊不疑,起范地低头理理袖子,慢条斯理道:“这个好办,你施个什么隔热的法术保朕无恙便是。” 果然俗话说的对,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周粥此言一出,沈长青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着实有些发窘了。 “金乌乃上古先天神,神与仙有别,吾之法力尚不能抵挡其神力……” 果然,连天都上不了,还非要扯出一套歪理来装神仙。周粥于是换了一边眉毛高高挑起,也不回话,只是开始围着沈长青转圈打量,边摸着下巴,做思索状。 不知道的,见她神情高深莫测,眼神也变换不定,大约都会被她这三年来苦修的表面功夫骗过。但实际上,周粥此刻可没想什么正经事儿,反而是在脑海里一页页刷刷刷地翻起了她帝业之余最热爱的一种消遣玩意儿——话本子。 话本上说了,那些法力一般的精怪化形成人后,往往都无法完全藏住真身的某些特征。 像什么狐狸精的白尾巴啊,乌龟精的绿龟壳啦,还有老鼠精的灰须子…… 于是沈长青的形象也在周粥脑海里不断变换,时而变成一只高贵冷艳的狐狸精,尾巴半扫地遮在身前;时而化作一只憨憨的乌龟精,肚皮朝上,怎么都没法把笨重的龟壳连带自己一并翻过来;时而又成了一只机灵的老鼠精,抱着偷来的米正啃呢。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发散思维的恶趣味,周粥转了两圈,十分确定沈长青既没尾巴,也没壳,面上更是白白净净没须子,唯一藏不住的就是他自己身上的醋味—— 于是乎,周粥停下脚步,仰脸在脑海中为沈长青确定了一下最终形象: 浑身光溜溜的沈长青臭着脸从一个大醋缸里爬出来,尽管某些关键部位被水汽萦绕着看不清楚,但很明显就是个刚成人型、“乳醋未干”、修为不济的醋精嘛! 说起来,小时候自己好像确实是朝母皇要过一坛子老陈醋埋在了宫里,后来去挖却不见踪影,还以为是被哪个大胆包天的宫人给偷挖了去……周粥想到这儿,扭头眯眼看他侧脸,脑洞大开。 啧,难道是当年她的真龙之气助他修行成了仙,于是回来报恩的? “看吾作甚?”沈长青扭头与她对视,略一扬眉,带了几分倨傲之色。 毕竟仙神之气本就超然,何须以术法高低证明?想来她此番是看明白了,凡间天子还算有些眼光。 谁知沈长青刚在心里夸完周粥,后者就十分欠揍地摊手一笑:“想找找看你到底哪一点像神仙啊。” “你——”到底是高估她了,沈长青一拂袖,背过身道:“简直夏虫不可语冰!” “阿、阿——阿嚏——!” 他这袖子一拂,一阵刺鼻的浓酸直冲周粥而去。周粥被酸到鼻子一痒,五官皱做一团,最后还是没忍住,毫无天子形象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随之那一点儿鼻涕星子飞出老远眼看就要溅到沈长青衣摆—— 沈长青急忙并指:“移!” 一道青影瞬间移到周粥批折子的书案后,沈长青低头看向自己衣摆,干干净净,再看自己原来所立之处,地上已多了一点儿可疑的液体。 在天庭以端方著称的沈仙君得以保住了自己袖子的“清白”,这才没有炸毛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抬眼,隔着老远冷眼看正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拿帕子擤着的周粥。 “这老陈醋怎么还能变成浓白醋的?也太呛人了吧!”周粥掩着帕,嘴里低声嘟囔。 沈长青其实同样也在心里疑惑地犯起了嘀咕。 以往仙班同僚从下界回来,都道凡人一听仙人下凡无不敬奉有加,怎么这大周天子却如此反常?难怪她祈愿时说自己命短—— 果然有病。 沈长青私以为正确地暗自点点头,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无奈叹气。如果她就是月老所说的此番下界可助他磨炼心性的存在…… 都道天上一日,凡间一年,这要按天庭的时辰来算,只怕他那醋香殿内缭绕的雾气都还未飘动半寸,沈长青就已经开始怀念起自己在天庭过的清静日子了。 彼时,沈长青正盘膝打坐修炼,抿唇皱眉,额上有薄汗。这些年来,修炼每到关键之时,他便总觉体内经脉突然阻滞,还似有两种真元相冲相撞。 他又咬牙支撑了一阵子,最后还是没熬住,霍地睁开眼,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捂住心口,单手向前一撑,这才稳住了身形。 “典籍上的突破之法我都一一尝试过了,为何全无作用?”沈长青的脸色有些苍白,困惑地皱眉,低声自语。 “沈仙君——” 正调息间,殿门外传来了一道苍老却语调轻快的声音。 “月老?您怎么有空过来?”沈长青一愣抬头看去,见月老正一手掂着红毛线球,溜溜达达地走过来,忙起身上前施礼。 月老笑呵呵地抬手,轻拍他行礼的手:“沈仙君多礼啦。你这脸色不太好看啊。要不找老君买颗金丹来补补?报老夫名字能打折的!” “不必不必。不过是修行总停滞不前罢了。”沈长青讪笑摆手,暗忖着太上老君的金丹就算是打骨折,他都是卖身也吃不起的…… “哦。那就好,不影响下凡就好说!” “下凡?”沈长青微讶。 “不错。昨日大周天子祈愿,说是求我们给解决后宫侍君们的吃醋问题——按规矩,天庭仙员每五百年都要下凡服务一次。你的仙龄正好,专业又对口,我与老君一商量,就决定派你去了。”月老笑眯眯的,手里的红线球不知何时一分为二,被当成了核桃那么转着玩儿。 好一个专业对口……您真说得出口。沈长青听得十分无语,虽然神仙再不谈情爱,但起码的常识也还是有的。 “沈仙君?你在听吗?”月老手里的红线球又变回了一大个,被他拿到沈长青眼前晃。 心知这差事是逃不过的,只当历练了,沈长青勉强露出得体微笑,拱了拱手:“下仙这就去准备,稍后下界,先失陪了。” “哎,别急别急啊——”月老却拉住了转身要走的沈长青,挤着眼神秘一笑,“老夫这里还有样东西,你得带上。” 说完,他大袖一挥,半空中就出现一卷牛皮纸。 沈长青仰头看着那卷纸,内心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的同时,那卷纸已经缓缓落到了他手中。 “快打开看看——” 努力忽略月老那一脸令人瘆得慌的期待,沈长青硬着头皮打开一看,觉得自己是孤陋寡闻了:“天庭下凡服务满意度调查问卷?” “咳咳,上神们近来觉得不少小仙不思进取,极为懈怠,常将下凡任务敷衍了事——”月老一清嗓子,一手把红线球又顶在食指上转着玩,一手背在身后,转身往旁边走了两步,说到这儿,才又停住脚步,回身笑着指指沈长青手里的问卷,“所以责令进行天庭工作整改,以后但凡仙员下凡服务,都要对服务对象进行满意度调查!沈仙君有幸成为试行新政策后的第一位下凡服务的仙君哦。” 沈长青默然,神色复杂地又低头细读了读问卷上的项目。 左一列:天庭下凡服务满意度调查问卷 左二列:服务对象 大周帝王周粥 左三列:下凡服务仙员 醋仙沈长青 左四列:仙员仪容仪表满意度星级 …… 从仪容仪表、业务能力,到服务态度、服务结果……这满意度调查项目之全,简直令人,哦不,令仙头大。 每个项目后五颗虚线勾勒出的黯淡星形。 “这些都要调查?”沈长青眉心拧出了一个“川”字。 “可不是?而且对待像人间帝王这种vvvip客户呢,服务质量尤其要严格把关,需要每项都拿到五星好评哦。”月老指了指那五颗还是虚线状态的星星,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语气。 “何为……微微微挨批?” “嗯哼,去年天庭搞对外交流,派了老夫出去,便学了些新鲜词回来。大致就是身份十分尊贵的意思。”月老嘚瑟着一张卖弄脸,拿腔拿调地解释。 接着他又踱步回沈长青身边,按着他的肩膀,谆谆教诲:“对了,年轻人可不要想着敷衍了事或者动什么歪心思——问卷有神力加持,一式两份,天庭上同步更新,需要被服务对象发自真心,亲口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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