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过去,镇子早已不是曾经的模样,生产队里有足够的粮食发放,隔壁镇子还有米厂,如果换个更好的镇长来,他们的粮食,肯定更不缺。 还有个更有意思的是,一个镇上,镇长并不是权力最大的那个人,围观的群众忽然纷纷看向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镇书记,他平时好像总不见身影,明明他才是镇子里的一把手。 遇见这样的事情,本来应该书记去定夺才对。 镇书记其实刚来一年,镇上的人都习惯了事事由镇长发号施令,并不熟悉这个镇书记,他就像一个来了就会走的过客,迟早高升去,跟底下的百姓没有任何关系。 书记三四十的年纪,戴着副瘸腿眼镜,发现大家都看过来了,轻咳了一下,试着跟镇长商量:“镇长啊,这……看起来你们私怨挺多的,这样吧,马主任也是老同志了,这么摆着不好,柳招娣同志呢,说话确实不太讲究,镇长你可以说是冤枉了人家,你们三个,各自扣工分五十,就算过去了怎么样?” 眼下镇长身上的事情完全就是一笔糊涂账,书记迟早要离开这个镇子,不想在这时候得罪人,况且他听了大半天,大概明白镇长想做什么,不就是不相信自己儿子平白无故死了,觉得是马全宝为了马福阳动手嘛? 事情真相如何,有点脑子的都看出来了,只是镇长一家独大,又希望找到杀了自己儿子的凶手报仇,又想顺带把看见他儿子杀人的马福阳给解决了,可以说,马全宝跟柳招娣都是顺带的,主要是想解决马福阳。 但凡马福阳不是真的傻,镇长立马就能找理由让他坐牛栏去。 镇长平时根本不理睬这个书记,可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要给对方点面子的,他忍着火气道:“书记,你这就偏心了吧?我儿子的死还没着落呢,那柳招娣封建迷信、污蔑政府人员,她应该被游街然后被判刑!” 书记捧着自己的搪瓷缸,打开盖子喝了一口,说:“镇长啊,有些事情,点到为止,你得寸进尺,别人也会鱼死网破,还有,你确实没明确证据证明,马主任一家跟你儿子死亡的事情有任何关系,但如果有些事情传开了,对镇长你,也不好啊。” 说到后面,书记伸手拍拍镇长的小臂,意思很明显了,大家都在这位置上做人,说好听点为乡亲们服务,私底下多少油水只有自己知道,他有今天是所有人都在保持沉默的结果,当沉默不再,有的是人愿意顶替他的位置。 镇长冷眼看着镇书记的头顶,又撇了眼挡住自己媳妇儿没打算让步的马全宝,咬了咬牙:“不管如何,马全宝你肯定知道什么,你告诉我凶手是谁,或者你昨晚看到了什么事情才没到政府,我可以对柳招娣既往不咎!” 事到如今,镇长完全就是破罐子破摔了,他不在乎马全宝一家会有什么后果,他只希望自己不会死! 马全宝沉默着,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刚要继续回答没有出门的时候,忽然听见杨瑞月的声音。 人群中的杨瑞月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发出的声音只有马全宝能听见:“小宝,你说你不知道,因为你没有出门,但是你可以顺带提醒他,昨晚有人看见我路过你家附近,剩下的事,我告诉他。”
第16章 马全宝有些不太明白杨瑞月的用意,不过转念一想,或许是昨晚杨瑞月来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目前根据镇长和杨瑞月的说法,昨晚镇长确实找了一群混混守在他家外面,不过被杨瑞月打跑了,镇长找来那群混混到底是想处理他还是处理家中的马福阳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路过的杨瑞月,可以说是昨晚除了镇长他们之外唯一一个还在外面跑的人。 杨瑞月不一定能看到什么,她算到了的话,也可以说是自己看到的。 想个七七八八后马全宝不再犹豫,按照杨瑞月的说法,叹了口气说:“镇长,我真的没有出门,我儿子跟媳妇儿都不太正常,昨晚他们都有些犯病,我根本不敢走开,要说昨晚在镇子上乱逛的人,不还有镇长你询问过的那些不干活的后生吗?他们半夜也不回家的,说不定他们看到了什么没敢说呢?” 镇长听完后皱了皱眉头,他确实没怀疑这群混混,因为混混们一直到天亮,都围在镇上的赤脚大夫那,这群人不太受待见,平时也不相信卫生院,受伤都会去镇上的老大夫那治疗。 在镇长犹豫着不知道想什么时候,镇书记比较想结束这个闹剧,就招呼了调查员,问:“我记得镇上是有些年轻人晚上到处打架吧?没调查过他们吗?” 调查员看了眼镇长,他是镇长这边的人,不知道要不要如实说,等镇长点了头,他才开口:“啊是,镇上一直有那些流氓混混白天不工作晚上到处打架,但是昨晚他们确实不在,镇上的老大夫可以作证。” 老大夫是镇上唯一的一个郎中,什么病都能看一点,祖传的医术,在有卫生院之前,镇上有点头疼脑热的,都得找他,还有女人怀孕生孩子出事了,也可以找他保命,可以说是非常好的一个老大夫,不会说谎。 镇书记来之前自然对镇子做过一定了解,只是很多事情施展不开,今天倒是他这么久了第一次参与镇上的大事。 刚好围观的人群里就有老大夫,他搬着长凳过来看的,还带着自己十岁的小孙女一块看。 小孙女看到这么多人看过来,靠近了爷爷,不敢动弹,老大夫叹了口气,说:“回书记的话,昨晚那群年轻人是过来了,带了个骨裂、骨折的人过来,我接骨就接了一晚上,他们一个人都没走。” 镇书记听他这么一说,十分诧异:“这么严重?那群小伙子人高马大的,被谁打成这样的?” 老大夫扫了眼马全宝一家,回道:“就是马主任的侄女,姓杨的女娃子,那些年轻人说了一晚上呢,觉得很害怕,恁小一个人,力气特别大,一撂一个大汉。” “开玩笑吧?那小姑娘我也见过啊,还没我肩膀高,力气能有多大?”镇书记被惊到了,难以置信十几个男人会被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给打了。 镇长显然也想到了这个人,他终于出声:“早上问他们的时候也是这个说法,我不相信一个女孩子能打他们,所以没相信,要说能打他们,还是马全宝更有可能吧?” 别的不说,以前马全宝家就是干农活的,后来他父亲跟爷爷赶上了好时候,因为十分积极,又有能力,就成了政府里的普通职工一员,后来马全宝得了人心,就被投票选到了主任的位置。 从小马全宝就是干农活的人,别说几个没用过什么力气的大小伙子,就是镇上的兵他都能过几招。 镇书记思索了一下,没认同他的说法:“镇长,也不要以貌取人嘛,小杨同志在现场吗?” 杨瑞月立马从人群里挤出来,她小小一个,看起来跟没长大的小孩子似的,被身边有些粗壮的婶子映衬下来,更像力气没鸡大的小娃娃。 “哎哟,小杨同志你这……确实不像是能打人的样子,”镇书记看到杨瑞月的模样实在想象不出来她撂倒大汉是什么模样,语气都温柔许多,“不过他们会提到你,应该是昨晚见着你了,小杨同志啊,你昨晚出门做什么?又看到了什么?不用害怕啊,你大胆说。” 见镇书记不信自己,杨瑞月慢慢走向台前的调查员,他实在是怕了这个女人了,白天的话他还记得呢,不等杨瑞月走近,他立马呵斥道:“杨瑞月!你站那!好好回答书记的问题,靠这么近做什么?” 杨瑞月没理,稳稳当当走到调查员面前,拉住他的手臂反手就把他跟甩面条似的甩起来,然后嘭一声砸在地上,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调查员被砸得七荤八素的,一只手还被杨瑞月拎着,人半躺在地上,头晕又眼花,没法自己站起来。 随后杨瑞月抬起头看向呆愣的镇书记,松开调查员的手臂,让他整个瘫在地上:“人是我打的,我父亲害怕我长大了受人欺负,所以教我怎么打架,昨晚我路过马主任家门口,问那些男人为什么要围在那,他们不回答我就算了,还想打我,父亲说,有人想欺负我的话,就可以把他们的胳膊拧下来。” 原话其实是“可以把脑袋拧下来”,不过这场合明显不适合说这种话,杨瑞月就按照自己打伤的部位修改了一下。 顿时在场的人除了马全宝一家,立马回想过去是否得罪过杨瑞月,这姑娘看起来跟个没长大的小孩儿似的,结果一甩一个大汉,要是得罪她,可不就跟躺地上现在还没坐起来的调查员一样? 老大夫忽然一拍手:“啊对对对,我说那人胳膊怎么断的,原来是这么甩断的,接了我好半天!” 有老大夫这么一打岔,镇书记总算回过神来,他轻咳一声:“小杨同志啊,其实不用证明这个的……还有,你还没回答为什么要出门和看到了什么?” 杨瑞月眨巴了一下漆黑的眼睛,说:“最近六月,我爷爷以前也是这个镇子上的人,从小就听他说,夏日到山间捉萤火虫的事,我昨晚带了纸灯笼想去捉的,但是不太认识路,晚上也没路灯,我就逛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地方,看到了有人在吵架,后来打起来了。”
第17章 没人想到杨瑞月居然真的看见了什么,这个时节确实是抓萤火虫最好的时候,天气晴朗、月光明亮,以前不需要人人都去干活赚工分的年代,孩子们都会带上瓶子跟竹笼去抓。 理由给得合适,自然不会怀疑杨瑞月晚上出门的动机,至于她说看到了东西,这就让人觉得意外了,毕竟到她开口,都没人觉得她看见了什么东西。 镇长坐不住了,立马绕过桌子,冲到杨瑞月前面,要不是地上还有个调查员,他肯定得上手拎着杨瑞月甩两下:“你说你看到人打架?你看到谁了?” “一个是副镇长的儿子,一个不认识。”杨瑞月如实回答,按照她在人前走动的情况来说,她不应该认识自己没见过的人,比如,跟副镇长儿子打架的镇长儿子。 昨天晚上,这两人作为要被重点报复的人,会被鬼魂引诱自相残杀,命数如此,后面两人的尸体分开,一个被丢在生产大队,另外一个在家中。 杨瑞月回来后一直都过从家到政府两点一线的生活,偶尔去马全宝家或者政府食堂吃饭,见过的人两只手都数得过来,镇长儿子她是没在人前遇见过的。 镇长听完杨瑞月的回答皱起眉头,开始怀疑镇长一家的死跟这场打架有关系,他忙问:“后来呢?你看到了就走了?” 顿时人们的视线又转到杨瑞月脸上,希望她能看到更多的东西,最好把这场闹剧跟副镇长一家被杀的案子都一起结束掉。 “我一开始想过去让他们别吵了,但是他们跟我隔着一条河,我还没从木桥上过去,就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从林子里出来,想阻止他们继续打架,我看有人过去了,就不想再过河,继续抓萤火虫去了。”杨瑞月尽量把环境描述得明显一点,生怕他们不知道事发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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