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马全宝跟柳招娣的命格来说,他们本应该只有一个孩子,现在多加两个进去,就等于是分走了马福阳的一部分运势跟命数,这就是马福阳要付出的代价。 他将来可能会比别人更倒霉,运道也不好,毕竟他分了一部分出去给本不该存在的兄弟姐妹,他能拥有的自然就少了。 人的一生可长可短,伴随一生的代价,才是他应该付出的。 杨瑞月手脚麻利地剪好了两个纸人,用剪刀戳出眼睛嘴巴,然后让康欣宁姐弟附身上去,再放进马福阳身体上的口袋里,一瞬间马福阳的魂魄一阵眼花,再次看清楚东西,就发现自己站在了树荫下,旁边就是杨瑞月。 “我、我回来了?”马福阳看看自己的手,又探头去看河面,发现自己确实回到了身体里,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沉重感,刚才在河里跑,他都觉得自己轻飘飘的。 杨瑞月抬手揭掉了马福阳额头上的赶尸符,接着开始跟他细说接下来要做什么:“别老一惊一乍的,还有,等会儿小宝跟招娣该过来了,咱们直接在这里等,因为康家的姐弟要进马家当另外的儿子女儿,所以得请一下,不能他们自己去。” 在古时候,有种请亲人的术法,最开始这个术法到底因为什么而被开创出来已经不得而知,但后来,这个术法经常被用来请兄弟姐妹、父母长辈以及冥婚对象。 比如说,某个家里实在生不出男孩儿但家里有好几个女娃时,喜欢女儿的家就会去请一个哥哥或者弟弟回来看顾家里,保佑这些女儿顺利活到及笄嫁人,这么做的人家其实不多,毕竟喜欢女儿的家庭从古至今都很少。 还有请父母长辈的,就是家中有红白喜事需要一位长辈监督见证,婚丧嫁娶总该有父母坐在主位上,父母亲不详的,就可以借一位来。 最后一种做法则是当男人死在青壮年时期,没有留后的话,父母会去买一个女人回来,再请死掉的男人回来结婚。 相对来说这个术法的范围很逛,后来还有请小鬼保佑财富的,这种就是请财神跟以上术法衍生出来的另外一个版本,总而言之,但凡请东西,都是要好好准备、满怀敬意、隆重准备的。 杨瑞月大概跟马福阳了下流程:“……你记住,请兄弟姐妹第一步,是要让父母来接他们进门,现在他俩附身的纸人在你左边的口袋里,你跟他们命运同享,所以,在你父母来之前,你一步都不能往回走,如果你累了,就顺着河流往前走走,不能回头的情况下,我建议你不要走太远。” 马福阳听晕乎了,他感觉自己记不住那么多步骤:“月儿姐我好像记不住这么多……” “不用全部记住,你现在只要记得不往回走就行了。” “好,那我不动了。” 跟马福阳说完,杨瑞月又从自己包里翻出一张叠好的纸,抖开之后是一个不小的纸灯笼,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因为整张纸折好的,带着竖纹,十分逼真,不过纸灯笼全白,看起来像办丧事才会用的白灯笼。 杨瑞月让马福阳站好,自己跑去林子里抓萤火虫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马全宝跟柳招娣掐着最后半个小时的期限跑到了这边,从山上直接跑下来的,两人一身狼狈,身上还有不少伤口,看到马福阳好好站在树下后差点哭出来。 “阳阳!”柳招娣捧着铁饭盒跑过去,把饭盒举起来,“阳阳你没事吧?妈妈把欠条带来了!” 不等马全宝也开口询问,马福阳说:“爸妈,我没事,但是接下来要怎么做……我有点记不清了,月儿姐在对面抓萤火虫。” “啊?”马全宝跟柳招娣目瞪口呆,想到两人跑了一路,结果儿子没大事,杨瑞月还跑去抓萤火虫了,悠哉悠哉的,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表情过来。 就在马全宝跟柳招娣都喘着粗气说不出下一句话的时候,杨瑞月忽然出现在他们身边,手里是一个微亮的灯笼,看起来里面像是放了几只萤火虫。 杨瑞月将灯笼举到马全宝跟柳招娣面前,问:“你们愿意带康欣宁、康鑫伟回家吗?” 柳招娣跟马全宝反应不过来,他们跑得脑子都转不动了,不知道这是哪一出,马福阳站在原地焦急地催促:“愿意愿意,爸妈,你们愿意的!快说愿意,快答应!” “愿意愿意……” 马全宝跟柳招娣被马福阳一催促,下意识就重复地答应下来,柳招娣的手捧着铁饭盒没能去接灯笼,空着双手的马全宝把白色的灯笼接了下来,莫名觉得这好像有点沉重。 等马全宝拿稳灯笼后,杨瑞月面向柳招娣,打开了她手中高举的铁饭盒,里面的欠条已经满是血红的纹路,比他们刚从墙角里挖出来的时候更像一颗活的心脏。 杨瑞月拿出那张欠条,展开,上面的条约已经不再是白天马福阳写的那些“愿以付出此生珍贵之物”的场面话,而是真真切切地说明了每一条要求,定死的,没有抠字眼违背的机会。 确定条约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杨瑞月将欠条覆盖在纸灯笼表面,顿时欠条就跟纸灯笼融合成一体,红色纹路仿佛转移到了纸灯笼本身,让马全宝感觉纸灯笼好似活了过来,沉重且带着它独有的呼吸。 “这个,是阳阳的承诺,你们可以把它看成阳阳的心脏,这颗心脏活着一天,阳阳就能活一天,它不跳了,就等于阳阳死亡向康家姐弟付出了代价,所以,好好守着它,还有,现在你们要捧着它,在子时之后,一步一步走回家。”杨瑞月拍拍纸灯笼说。 马全宝满头雾水,还有些惊魂不定:“月儿姐,这到底……怎么回事?” “爸妈,我来说吧。”马福阳开口制止了杨瑞月解释,自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说给了父母听。 其实他挺早就被带过来这边了,所以算是被那对姐弟捉弄了许久,一开始说是抓到他们,跑了半天抓不到,他们又改口说要捉他,如果他能逃掉就放过他。 算是陪着这对姐弟玩了两小时才等来杨瑞月,之后杨瑞月花了几句奇怪的话就把补偿的东西给定下了,而且双方都觉得可以。 以后他会带着新的弟弟妹妹生活,有他们监督着,自己将来也不会再做混事,遇见不平的事情,知道不能视而不见。 就是委屈父母,要多在家里供养多一对姐弟了,还得把康家姐弟俩亲生父母死亡的真相告诉他们。 听完马福阳诉说的经过,马全宝跟柳招娣从惊慌到认可,最后却是无奈又难过的沉默。 马福阳说完,还以为父母会说点什么,没想到是沉默,他愣住了:“爸、妈?你们……不、不同意吗?” “没有没有,”柳招娣忙摇头,有些迟钝地合上了铁饭盒,她看看站在一边的杨瑞月,叹了口气,“唉……我跟你爸只是觉得愧疚吧,当年……你爸是施救队的一员,但是最后,所有人出山后,什么都没说……” 其实施救队中出来的,嘴巴没那么严的话,就会跟自己的朋友亲人说在山里看到了什么,嘴巴严的,就烂在肚子里,宁可忘记也不开口。 纵然如此,好似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这对最应该知道真相的姐弟。 以前不关自己的事还可以忍着不说、不看、不管,现在自己儿子做了错事,人家愿意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还要算在他们家落户成了另外的儿女,那愧疚一下子就涌上来了。 父母死得冤枉,儿女也死得不明不白,怎么会有这么惨的一家人? 老天真的不开眼。 马全宝捧着灯笼,对着马福阳叹了口气:“儿子,不管将来你们如何,你都要感激弟弟妹妹愿意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或许将来比较艰难,也要知道感恩,你的命,是他们帮你留下来的,回家后,我会把当年的事,都告诉你们……” 话音刚落,灯笼里的光就闪烁了一下,仿佛在答应马全宝的话。 杨瑞月看着天上的月亮,对他们说:“还有一会儿,等会儿上路你们就不好开口说话了,要说也是期待儿子女儿进门的讨喜话,现在还想说什么,尽快说,我去河对岸,不用顾及我。” 随后杨瑞月就跑了,走在河面上仿佛在走平地,不会落水,鞋袜更不会被水沾湿。 没去管马家人在原地说了什么,子时一到,杨瑞月就回到他们身边,看着几人脸色都有些难过,就说:“请亲人是喜事,不能难过的哦,笑起来,准备好了的话,我就要开始咯。” 等马全宝三人努力笑起来,杨瑞月从包里掏出一叠纸钱,到最前面引路,三步一撒,五步一唱,虽然只有自己一个人,也努力把仪式办得隆重。 按照这个速度,几人生生走了三个小时才从瀑布下回到家,进到镇上后杨瑞月就不开口唱词了,只撒纸钱,一路撒到了马家大堂门口,随后她暗示马全宝把灯笼放到桌子上。 马全宝路上跟柳招娣轮流换手举的,现在两人的手还僵着,一动就麻。 杨瑞月对着灯笼念叨了几句到新家之类的吉祥话,随后将手里最后一点纸钱往门外一扔,顿时所有的纸钱都烧了起来,从门口开始,一路往他们回来的路烧。 纸钱不过一点点,很快就烧成灰烬,落到泥土里,明天就看不见。 “来时路难,前途有望,大步向前,莫要回头。”杨瑞月像唱丧戏的角一样喊了一声,就是在告诫进门的亲人,别回头了,日后你们就是这家的鬼,前方定是更好的人家。 唱完后杨瑞月转身对马全宝说:“这样就算同意在你们家安定下来了,不过还有后面的步骤,坐下来我跟你们慢慢说。” 马全宝让杨瑞月稍缓,他得去修一下门,昨天的门是被杨瑞月硬按回去的,不牢靠,要是别人过来,肯定就把门推掉了,他得修一下,还有柳招娣跟马福阳,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大半夜还不吃,等会儿说不定撑不住。 于是杨瑞月跟马福阳在大堂里陪灯笼跟那对纸人姐弟,马全宝修门,柳招娣去做饭,然而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他们都被关了一天,没领粮食,白天更没拿到工分,现在家里的食物完全就是拼拼凑凑,看看多加水能不能吃饱点。 等他们忙完回来,天都亮了,两个纸人靠着灯笼坐在一起,看起来没有白影时候恐怖,可可爱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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