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们七手八脚把手上的大汉抬起来往镇上的赤脚大夫那走,不敢继续停留在马家。 屋内的马全宝跟柳招娣看到忽然出现的杨瑞月也吓了一跳,好在杨瑞月的娃娃头很好认,马全宝艰难把尖叫吞回去:“月儿姐,你这突然出现的,吓死我们了。” 柳招娣也点点头,随后赶紧去扶马福阳,这孩子被吓得都坐不起来了。 杨瑞月不解:“可是我们说好了,我会直接出现在屋子里的,你们怎么被吓成这样?” 闻言,马全宝跟柳招娣对视一眼,慢慢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现在他们完全就是草木皆兵,到来的不论是人是鬼,都会让他们恐惧到无法动弹。 关于人的事杨瑞月不明白,或许镇长真的想要趁机处理掉马福阳吧,不过鬼这方面她还是可以打包票的。 “你们不用太担心,刚才我来的时候,在外面见到了一些男人,他们不知道想做什么,他们也不肯说,等会儿不出去就好了,至于来收命的鬼,有我在,别担心。”杨瑞月给他们喂定心丸。 夜晚难熬,杨瑞月不用睡觉还好,就一直坐着,跟她从前坐在柜台上的模样相同,一动不动也不会累。 最先犯困的是马福阳,他年纪不大,正是需要睡眠的时候,晚上十点半之后就开始打瞌睡。 杨瑞月发现了他在犯困,就说:“阳阳你要是困了就睡一会儿吧,不会有事的。” 人害怕的时候如果处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就会犯困,因为害怕也需要很多体力,累到极致就没有力气去害怕了。 马福阳还能坚持,他硬撑着摇头:“我还不困……” 对此,杨瑞月不置可否,反正小孩子困了就会自己睡着的,不用催。 这一晚还算平静,说要找马全宝的镇长后面没再叫其他人来,外头甚至没有多余的响动,好像就是个普通又平静的夜晚,在三四点鸡鸣的时候,马全宝跟柳招娣猛然从桌面上惊醒。 他们刚才还是没忍住趴下眯一会儿,忽然就被鸡鸣声吵醒,抬头环顾房间,发现杨瑞月依旧像昨晚那样坐着,动作都没有变化,而窗户外头,已经有天亮的趋势了。 夏天的时候太阳升起得很早,四点过天就会蒙蒙亮。 马全宝用力抹了把脸,问杨瑞月:“月儿姐,这就天亮了,是没事了吗?” “你睡傻了?这一天才过了两个半时辰,还有九个半呢。”杨瑞月目不斜视地回答,她不动的时候就习惯把自己当纸人。 听见杨瑞月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时,马全宝跟柳招娣才算是清醒过来,两人尽量打起精神,算算还有多久。 马全宝想到还有几乎一整天,感觉头咔咔疼:“还有二十个小时啊,我们都不能出去吗?” “能呀,他不能而已。”杨瑞月眼睛转动,扫了马福阳一眼。 “哎……”柳招娣叹了口气,“老马,反正我也请假照顾阳阳了,你要不要去看看镇长那边的情况?昨晚他们就来找你,你一晚上没去,要是他们给你穿小鞋怎么办?” 官大一级压死人,就算马全宝努力当上了主任,上头还有不少职位可以压着他呢,镇长那现在跟他们家又算是有私仇了,不管对方现在是不是要整死自己,都得去看看,不然现在家里这情况,万一丢了他的铁饭碗,他们家可就算完了。 马全宝无奈点头:“也好,我去洗澡洗漱一下,等会儿正常去上班,月儿姐你今天能不能在家陪陪招娣?我给你批假条。” 去不去上班对杨瑞月来说没什么两样,去上班就是有个食堂可以直接领饭吃而已,其实她是饿不死的,根本不用吃东西,只是她喜欢吃东西享受味道,所以才每天按时去食堂打饭。 少去一天没什么关系,杨瑞月点点头:“可以呀,那中午小宝你可以给我带食堂里的咸菜回来吗?我想吃那个跟萝卜一块腌的脆豇豆。” 政府食堂里的菜色没几样,不过腌菜特别好吃,杨瑞月每天都去打一份不同类型的,今天该轮到豇豆了。 马全宝笑了下:“可以,那招娣,你跟阳阳的午饭我就按照平时的带,你们千万别出门,有人来找也别开门,我怕是……镇长找来的人。” 柳招娣忙点头应下:“放心吧,我不会出去的。” 几人商量得很好,马全宝去洗澡收拾自己,柳招娣看着家里的余粮准备做点早饭,等他们走出大堂,杨瑞月忽然伸手按住马福阳的肩膀。 马福阳在出事后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他被杨瑞月忽然触碰,吓得想往后躲,却发现那只惨白的手轻飘飘放在自己肩膀上,他完全无法躲开,害怕让马福阳嘴唇发抖,想说什么,偏偏发不出声音。 杨瑞月摇晃了他一下:“你别这么害怕,我有事跟你说。” 好半晌,马福阳被摇得头都晕了,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月、月儿姐别摇了,你要说什么?” 看马福阳好像快吐了的样子,杨瑞月收回手,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把白纸跟剪刀,白纸摊开推到马福阳前面:“虽说我要感谢小宝的帮忙,保你一命,可世界上的事都有因果,我救了你,就得承受你的因果,这样一想,好像有些不太平衡,救你命是一回事,你该死,又是另外一回事。”
第11章 马福阳愣住,顿时有些心慌:“月儿姐的意思是……” 看他有些不明白,杨瑞月又拿出一支钢笔开始在第一张白纸上写写画画“我先给你解释一下,免得你误会了什么,首先,你作为帮凶,确实是参与到了那对姐弟死亡的事情中去,这种情况下,你是要偿还‘杀人’这件事的因果。 “原本你应该承受的后果是死亡,但是现在我要救你的命,等于你的后果没有承受完整,那后果就会分为两个情况,其一,是我救了你的同时,承担你的因果;其二,这份因果我不接受,你今天活着,日后还得偿还这份罪孽。” 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有自身的命运跟定数,人力可以干扰,却无法将命数改变。 就跟做数学题一样,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哪怕分解重构,最终也必须等于一,命数无法改变。 马福阳做了帮凶,他得接受惩罚,原本他的惩罚是被连带杀死送命,现在杨瑞月可以保下的命来,等于没有接受到应有的惩罚,这就是他的因果没有落在身上。 很多神婆道士给人帮忙,哪怕收了钱,依旧会倒霉,五弊三缺不是开玩笑,你改变了别人的命运,就要承担别人的因果,人家是好了,可未必会感谢你,你自己还要倒霉。 杨瑞月心里有杆秤,在她看来,她救下马福阳这件事本身从马全宝的角度出发,也就是说,马全宝认为孩子能活着就可以了,那她作为感谢马全宝的人,就只用做到救命这一步。 不承担因果,就得马福阳自己接受惩罚。 纸上画了一堆线条,杨瑞月试图让马福阳听明白:“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马福阳看着杨瑞月算的命数长短,点点头:“我明白了,就是,我做了错事,要接受惩罚,不能逃避。”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杨瑞月感觉有点区别,不过孩子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是好事,“所以呢,你得写一份契约补给那对姐弟,算是你要付出的代价,这份契约,是你要付出的、与你自己生命对等的东西,写下来了,就要做到。” 承诺永远是世界上最公平的东西,做不到的承诺,老天会帮你用别的方式做到。 马福阳盯着白纸犹豫了一下:“那我应该写什么呢?” “你觉得对现在的你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东西呢?”杨瑞月支着脑袋反问回去。 思索良久,马福阳有些委屈地说:“我觉得爸爸妈妈最重要,可是我不能把爸爸妈妈给他们啊……” 对于很多孩子来说,活着完全是没有概念的一件事,从小就印刻在意识中的父母,才是他们认为最重要、最不能够失去的东西。 杨瑞月挑起眉:“你可以先写,他们不接受还得换的,万一人家不想要呢?” 马福阳被说得一愣,明白过来不是自己想给什么,而是对方要拿什么,他们或许还会提出更过分的要求,但他不能不给。 在杨瑞月的指引下,马福阳还是在干净的白纸上写了一份欠条,这是他欠了人家姐弟的,欠别人半条命,他就得想办法还,写完后杨瑞月让他把大拇指按在自己的名字上。 明明没有蘸印泥,当马福阳抬起手后,纸上还是落下了一个红色的指印,指纹清晰。 杨瑞月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就好了,因果要你自己接受,那对姐弟肯定无法直接杀了你,但是之后他们提出的要求,在因果平衡的范围内,你都无法拒绝,明白吗?” 马福阳赶忙应下:“明白,我不会拒绝的,本来就是我的错,应该的。” “那等会儿,你记得跟你爸爸妈妈说清楚欠条的事,我特地在这个时间跟你说,是因为这件事你不能受任何人左右,如果是你们三个人在一起做的决定,不管你爸妈劝你接受还是放弃,这个承诺都不会成立,你只有自己做出选择才能让天地接受你的赊欠与偿还,决定是你自己做的,与你父母无关,明白了吗?”杨瑞月静静看着马福阳,仿佛一个不会偏颇的公证人。 在杨瑞月的凝视下,马福阳毫不迟疑地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反悔。 马家有个小院子,除去杨瑞月跟马福阳坐着的两层主屋,左右两侧还有连着的两层瓦房,从大门进入,院子最左边是卫生间跟澡房,最右边是厨房跟小仓库。 半个小时后马全宝从澡房那边回来先回了趟房间梳头跟换上制服,柳招娣则从厨房端了稀饭和咸菜过来,家里没别的东西了,好在早饭不用吃得太复杂,稀饭跟咸菜刚刚好。 等柳招娣跟马全宝都过来吃早饭,马福阳把写了欠条的事跟他们说了。 听完后马全宝没有太大的反应,说:“应该的,欠了人家的就要还,今天不还,日后也得还,早还早好。” 柳招娣看着马福阳,想说什么,最后叹了口气,没出声,她现在想到自己看见的场景还会觉得害怕,自己儿子是帮凶之一,被人要什么代价都是应该的。 见父母不反对,马福阳也松了口气,他害怕这么多天,现在知道可以补偿人家,心里就跟落了块大石头一样松了口气,人真不做亏心事,会被愧疚压死的。 四人正分着稀饭,刚拿好碗,就有人急匆匆敲门,非常激动,门都被敲得哐哐响,仿佛要把门砸掉一样。 马全宝一家被吓得差点把碗摔了,纷纷抬头看向杨瑞月,还不等他们问怎么办,就听外头传来焦急的喊声。 “马主任,出事了!快开门啊,别睡了!政府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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