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但你要问我为什么一定是【机器人】的话......”阮北晴摇头,“我说不清楚。我不知道除了【人类】和【机器人】,还会不会有【第三者】。我只知道,这是【人类】之外的另一派人,在期待看到【人类】的自相残杀。” 赵霄过了很久才跟上阮北晴思路,半懂不懂地点着头。 但她提不出什么有见解的看法,只能继续追问:“为什么啊?”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谁,我又不是神仙。” “哦......” 阮北晴从书架上找到《理解媒介》,根据页数查找着。赵霄想了一下又问:“那你为什么推断那个老师一定是【机器人】,而不是【联盟】来的呢?” 她觉得自己可算聪明了一回,也给阮北晴分析,“上上次面试官出事,是在面试你的时候,你没有加入青联,而是躲进协会听调研;上次的那位兄弟,更是协会的常客。如果青联的人发现这两件事都和协会有关,起疑心是迟早的事吧?” 阮北晴“嗯”了一声。 赵霄得到了莫大的鼓励,继续道:“那现在他们都没对协会动手,会不会也有两个原因。” 她也伸出了两根手指,“其一,青联抓不到协会和机器人有勾结的证据,所以让协会继续发展,让大家放松警惕;其二,青联打算在协会里面安插人,比如安□□,让我观察他们?” “不错,但这样就出现了一个问题。” “什么?” “他们怎么知道遗民协会里面一定有人是机器人的?” 赵霄又愣住了。 “如你所说,青年联盟现在,并没有遗民协会勾结机器人的证据。”阮北晴翻到了某一页,从书包里摸出烟来点燃,在纸页的某个位置烫出一个小孔,“他们所知道的,只有面试官变成了机器人,和学生变成了机器人。联盟或许发现了他们和协会有关,但证据并不充足。” “所以才让我当内应啊?” “不,思路不是这样的。联盟或许会怀疑,但不会笃定。” “万一......万一他们就是打算瞎猫碰上死耗子,觉得态度笃定能让我们自行招供呢?” “那他们是怎么精准无误地从两万个学生和教职工中找到你,并且明确给你安排任务的?” “......” “如果联盟有非常手段知道我们有问题,为什么找你不找我?为什么容忍我们在学校继续活着,而不是把我们一网打尽?”阮北晴又翻了几页,在纸面的右下角连着点了两个黑洞,“如果再来一次‘异化’,他们可不一定承受得起了。他们不抓我们,只是因为他们不确定我们是人,还是机器人。” “但来找你的人,他几乎是确定的。” 赵霄觉得自己被她说服了。 可赵霄也有一种预感,为什么他们不找阮北晴。 因为阮北晴比自己凶。 她是反派的话,绝对不敢找阮北晴这样的人,那样估计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觉得这种思考很有意思,尝试反驳阮北晴的猜测,“会不会是因为我体检那天太害怕了?” “你去参加面试,面前有两个甚至十个面试官,他们需要面试两万个人。即便你吓得哭出了声,你觉得,面试官会从这两万个人中认定你是作弊的吗?” 阮北晴卷起纸页,在边角上写字,“你的哭和作弊没有必然联系,你的害怕也和你是机器人没有必然联系。更何况,在检测结果都正常的情况下,联盟不会太为难学生的。” “为什么?” “......” “为什么啊?” “因为......”阮北晴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揉了揉眉心,“因为我自己的主观看法。我觉得和机器相比,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类会做出某些不合理的举动,那些举动或许无法用程序限定,无法用理性来理解,但我觉得......那些猜不到的举动,大概就是人性。” 互相利用又互相帮扶,互相对峙又互相拯救,即便是对立的两方,也会因为那一点点的道德感,去给无辜的人以宽恕。这些行为无法测算,也无法让机器去理解。哪怕人们再重视效率和利益,也或多或少,会在意到一些比金钱和名誉更重要的东西。 人会犯错,甚至做出违反常理的举动,哪怕是在面对势同水火的对手时。 1914年,一战期间的圣诞节,英国和德国军人放下武器,共同埋葬他们的战友,甚至交换圣诞礼物。那时,他们是彼此的敌人。 1944年,二战期间,躲藏了五年的波兰钢琴家瓦拉迪斯罗·斯皮曼,在废墟中被一名德国纳粹军官发现。这本该是斯皮曼性命的终结,但军官听闻他是钢琴家后,让他在废墟中弹奏了一曲。 军官没有杀他,而是送来了罐头和军大衣保护着他。 钢琴家很震惊地问他到底是不是德国人。他说:“是,我为发生的这一切感到耻辱。” 军官甚至送来罐头时,还会带上刀叉和开罐器。他鼓励钢琴家要坚持住,在最后一次,钢琴家问他能否躲过苏联红军来时的战火,军官回答:“如果你我都熬过这五年,那就是上帝让我们活下去。”[1] 机器不会包容错误,人可以。 所以联盟宁愿做全校检测,宁愿增加调查的时间,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直接将协会中的所有人都杀害。 即便后者看起来时间更短,也更稳妥。 阮北晴看了看表,差两分钟十一点。 她收拾好书站起身,“还有半小时,协会的那位学长会出现在北食堂。他在协会的时间长,没准知道很多咱们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去和他联系一下。” 赵霄很震惊,“为什么......” “还有什么问题?”阮北晴停在门旁,“我前面的思路有错误的地方吗?” “不是,为什么你知道学长会在十一点半出现在北食堂?”赵霄震惊地看着她,“你怎么和他联系的,你不是不用微信吗?” “......” 阮北晴扶住门把手的动作难得顿了一下。她皱起眉,忽然无法从自己的逻辑体系中找到这个行为的合理性,像被逆着毛摸了一把一样,有种说不出的焦躁。 她“啧”了一声,“回来再解释。” 而后重重关上门,疾驰离开了。
第56章 深喉(二) 十一点半, 北食堂。 北食堂是粘贴协会公告的地方,也是离宿舍最近的地方。 新的公告已经粘上去四五天,即便经历了“学生异化为机器人”这么怪异的事情, 依然没有被撕掉。 花花绿绿的海报贴满了食堂外的玻璃墙壁, 和一张张大幅彩色海报相比, 协会的A4纸鲜少被过路学生注意到。 但也总有一两个人停下来打量,再私语着讨论几句。 “噢,是这个协会。” “他们好像没经过学校的社团审批,成员也不是很多。” “上次那个学生不就是这个协会的来着?” 毕竟不是知名大佬的论坛, 学生们大多扫一眼便走了。 只有一个人立了许久,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温殊第一眼时并没有注意到那个身影。 他的目光从海报上扫过, 见没有被青联的人收起来, 心里先有了猜测。 不管也不查? 只怕是欲擒故纵。 温殊收回目光正要走进食堂,立在原地的人转过了身, “学长。” 面前的人散着长及锁骨的短发, 一身黑色大衣,一手夹着书本揣着兜, 另一手拿了个长方形纸盒, 像是很不好惹的那一类学生。 她飞快地检查了一遍周遭,趁着人少,将钢笔大小的长方形纸盒给他,“这是学长上次落在教室里的, 回去之后,学长好好检查一下吧。” ......落在教室里? 温殊皱眉看向那一方纸盒。 他从不会落下任何东西。何况上次会议结束之后, 他是擦干净黑板、收好了椅子才离开的, 等收拾完之后,教室里只剩他一个人了。 但阮北晴不会主动找别人, 难道是她又发现了什么? “啊对,我说怎么找不到了呢。”他笑着接过纸盒,却没有打开,给她留了一个离开的眼神。 他其实早已经认出阮北晴了。 回到现实世界之后,他们虽然没有和阮北晴私下联系,却通过安凉,或多或少都知道了她的存在。 在得知阮北晴来华夏科大之后,安凉喜提师妹,不仅亲自去接站,还恨不得让全校的人都来庆祝。 安凉从来不遮掩心事,先把事情和他们说了个遍,又警惕地示威:“我和你们说是相信你们,谁要是敢欺负她,我和他没完。” 不用安凉提醒,大家都是守道德的公民,对此心知肚明。 阮北晴和他们的纷争没有关系,还间接帮过不少忙。是而对他们几人而言,多少都在心里立下了一个原则:无论如何,都不要把其他人卷进来。 可就如战争时宣称“不会伤害平民”一样。 谁也不知道这个原则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能燃烧到哪里。 若非那天结束讨论后,安凉堵在门口问他“北晴是不是到你这里来了”,温殊甚至不知道突然闯入的学生就是阮北晴。 他甚至还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阮北晴?” “你不知道出事了吗?”安凉神色难得沉重,一边走一边解释,“青联的面试官变成机器人了,当时面试的就是北晴。陈大哥本来想把她捞进青联,但她跑了。” “为什么?” 安凉瞪了他一眼,“问你呢,为什么她跑到遗民协会来了?” 温殊简直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那个误入的人就是阮北晴。 安凉盯着他看了许久,确认他一脸无辜后才道:“好吧,饶过你。” 但临走前,她还是再三强调,“这几天我去医院里照顾耿老师,之前说的话可是算数的啊。我可不希望我回来之后就找不到师妹了。” 耿哲老师年岁已高,每年换季时都容易生病。安凉平时嘻嘻哈哈的,但对自己的老师素来敬重。耿哲没有子嗣,几乎把安凉视为亲女儿,而安凉的母亲也在不久前离世,她尽心尽力地照顾老师,大概也是不想留下遗憾。 温殊应了声,“你放心,她只是个普通学生,我们都有分寸,不会把她牵扯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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