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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北晴听明白了之后，程雯在旁边骂了一句：“这群机器人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一瞬间，阮北晴想问程雯，如果她是机器人该怎么办？ 但她停住了。 因为她知道后果，也大概知道了结果。 程雯大概会焦虑地把她训一顿，但不会给她回复。 就好像她问程雯“如果我明天不在了怎么办”，程雯只会骂她不会说话。没有人愿意去想这个问题，大家对机器人，如同对死亡一样讳莫如深。 “先这样吧。” 阮北晴挂断电话后，小郑“偶”了一声，伸出拳头捅了下她的肚子，“快说，你爸爸是不是交代了什么好消息？我听说他可是联盟的人。” 阮北晴看着她，“你要听好消息吗？” “哇哦，真的有好消息？奖励金涨了？” 她静静地看着她，“我们都没事，这就是好消息。” * 阮北晴刚回到宿舍，就看见赵霄鬼鬼祟祟地站在自己门前。 她邀赵霄进来，随便抽了张椅子给她，刚喝了一口水就听赵霄问：“北晴，你考虑加入联盟吗？” 阮北晴不动声色地看她，赵霄解释着，“就是......我想着人多了之后，没准可以让联盟同意我们。” “......” 阮北晴本不想多谈的。 但她总觉得赵霄有些魔怔，忍不住问：“你敢接入联盟的系统吗？” “为什么不敢？” “那万一出了事，咱们变成机器人，他们能第一时间找到你。” “......要是不接入呢？” “你觉得不接入联盟的系统，他们会同意我们加入吗？” “为什么不会？” “因为对于他们而言，我们是未知，未知即恐惧。” 阮北晴将戴华的内容简述给了她，听得赵霄心里一惊。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有些可怕的事情，“他们不同意我们加入，为什么要和我们联系？” 阮北晴有些奇怪，“什么和我们联系？” “不是，那这个名单——”赵霄回过神来，终于明白狡兔死、走狗烹是什么道理，急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那咱们还能怎么办？” 待明白发生什么后，阮北晴将事情分析了一番，忽地窥见了没有发觉的一角。 “还有办法。” * 上午十点，赵霄拿着名单，在指定的地方同助理见面。 她的手抓紧衣裙，等助理不动声色地将名单看完，“确定是这些回复了吗？” “是、是的......” 助理的目光顿在了“阮北晴”这一名字上。 他看向了名字后打钩的“是”字，指给赵霄看，“她也同意了？我记得当时邀请她加入联盟时，她跑得我们找都找不到。” “她、她今天上午和家里打了电话，好像是家里人都劝她加入联盟，她才答应的。” “这样。”助理对这个名字并没有太多的关注，“你知道下次开会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吗？” “这周五下午六点到九点，在地下室。” “地下室？” “因为......因为那里没有网。” “之前为什么不在地下室？” “我也不知道，这些不是我组织的，恐怕得问学长......” 助理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碍事。” 他收走名单，推来一枚极小的录音笔，“下周见。” 直到离开后，赵霄才擦干净了手心的汗，将录音笔收进兜里。 她喝掉了剩下的咖啡，快步走回阮北晴宿舍。 在阮北晴的提议之下，赵霄换了一张假的名单。 她将不愿意加入的同学写成了“是”，而愿意加入联盟的同学，挑了几个填成了“否”。 这样就算助理真的去查，能查到的也都是【正常】的同学。他没有理由去抓捕他们。学校在寻找机器人的同时，也不会对【正常】的同学动手，一来就算动手也无从下手，二来，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心惶惶，最需要的就是一致。 而那些和赵霄她们一样、无意牵连进来的学生，或许就能逃过一劫。 在修改表格之前，赵霄曾问阮北晴，为什么断定这些同学是无辜的，而不是机器人安插在学校内部的底细？ 阮北晴列了很多条证据给她，“其一，人的恐惧来源于未知和不确定。你也观察过他们的神色了，当他们有明确的目标、知道自己为什么发生这种事之后，还会感到害怕吗？” “其二，上次的暴露差点要了我们的命。如果真的是机器人的底细，会让他们暴露吗？” “其三，既然有底细，为什么要找你？” 阮北晴点完最后一个小洞，灭掉了香，“当然还有更重要的，是我比较主观的判断。你说遗民协会创办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给没有办法融入大家的学生找到依靠。这个协会太另类、太小众，而且大多是收留没有办法加入联盟的学生。你说机器人选择咱们，能有什么好处？” “所以你先去吧。”她道，“我只是有了一个猜测，一个能让联盟承认我们、能让我们名正言顺活下来的猜测。”
第55章 深喉（一） （上章末尾修） 离开驿站之后, 赵霄疾步赶去阮北晴的宿舍，到达时刚好十点四十。 阮北晴咬着笔在宿舍内转圈，见她来才松口, “没事吧？” “没事, 没有发现。”赵霄用水打湿了手, 洗掉脸上的冷汗，又捋顺头发后甩干净水，“你知道我容易慌，我越慌他们就越放心。我和他聊天的时候都快慌死了, 估计他没看出什么，毕竟他给了我这个。” 赵霄从口袋中拿出录音笔, 正要打开开关, 阮北晴道：“等一下。” 阮北晴接过录音笔，对着光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 确认没有打开电源并且没有异样之后, 收回自己的袖子里，“他让你录音？” “是的。怎么了, 这个录音笔有问题吗？”赵霄瞪大眼, “我、我看着就是普通的录音笔啊？” “我不知道，先给我吧，我得找人查一查。”现在谨慎点总没坏处。 “查这个？我也可以找人。”赵霄自荐道，“我认识一个修理器械很厉害的大叔。” “......” “那个, 我家人也有做这一行的。”她见阮北晴没有回应，语气试探了许多, “要不我找我哥看看？” 阮北晴叹了一声, 这姑娘还是真不设防啊。 “我来吧。下次开会是周五对吗？” “是的。北晴，我该怎么办？我真要录音吗？他们会拿录音干什么啊, 我们可一次坏话都没说过，难道是捏造证据？” “要录。”阮北晴道，“但是录完之后，先拿给我修改。” “哦我知道了！”赵霄觉得自己聪明了许多，“你是不是害怕学长会骂青联，要剪掉这些地方？青联肯定想找栽赃协会的证据，找借口毁掉咱们，咱们不能让青联得逞。” “不是。”阮北晴拿下书架上的《理解媒介》，“恰恰相反，是把录音剪成针对联盟的样子，越深刻越好，越阴阳怪气越好。” “啊？那不就亲手把协会毁掉了吗？” “略施小计而已。” “......”赵霄被这个“小计”惊了一下，“现在联盟最针对的就是咱们，你这个小计......它怎么救大家啊？” 阮北晴没有解释这个计策到底是什么。 她的目光在书架上一扫，直白道：“我怀疑和你对接的人不是联盟的人。” 不是联盟的人？赵霄一头雾水地看她翻开抽出一张A4纸，“难道还是协会的人？” “......” 阮北晴拿着裁纸刀的手顿了一秒，贴着书本的边缘裁剪起来。 “我怀疑他是机器人。” “......” 赵霄觉出了几分魔幻。 如果人的思路也可以分层，她觉得阮北晴的思维大概是属于外太空，甩了自己十几个银河系这种。 她们完全跟不上她的节奏，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出的结论，但总有一种感觉，阮北晴往往是对的。 赵霄小心翼翼道：“可那是负责青联招生的助理老师诶。” “是我去协会那天的助理？”阮北晴贴着侧边又划出一张纸条，“那就更有可能了。” “为什么？”赵霄不明白，“如果那位老师是机器人的话，这么大费周折干什么，直接让我们暴露原形不就好了吗？” 说话时，阮北晴已经将A4纸的四边裁好，“是呀。如果他们能够让我们现形，为什么我们还活着呢？” 赵霄一脸茫然。 “有两种可能。”阮北晴看表上还有时间，竖起两根手指解释，“其一，我们的现形对它们没好处。也就是说，它们的能力没达到100%控制我们的地步，或者说有其他力量牵制了它们。” “其二，借刀杀人。但为什么需要借刀杀人，我觉得和第一个原因有关。最好的证据就是，那天的现形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如果机器人想杀我们，我不觉得它们会手软。” 赵霄：“那......有没有可能让我们现形的不是机器人，而是联盟？” “我问你，那位协会的小青年暴露前后，联盟或者华夏科大在舆论上的情况如何？” 小青年出事之前，因为面试官的异化，华夏科大被推到风口浪尖，靠着公关才紧急扳回一成。 而小青年出事之后，网上虽然有越来越多的质疑声，但和北美洲的现状一对比，华夏科大的处理速度简直堪称高效。 毕竟和大半学生都异化相比，华夏科大仅仅有一个孩子出现了异常，已经很不容易了不是吗？ ——在数据的对比面前，大部分人都会因为落差而降低需求。他们看到的是1和无穷大，而不是0和1；是“没关系就发生了一次”，而不是“为什么这样的情况会发生”。 “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关于北美洲的报道极少，因为地缘位置更远。你有没有发现，是在那位少年异变之后，关于北美的报道才多起来的？”阮北晴道，“因为他们要找靶子，找一个供大家情绪宣泄的靶子。也就是说，这些舆论都是人有意的引导的。” “由此可见，对于联盟和华夏科大而言，发生这种事情绝对是弊大于利。更何况，他们真想让机器人暴露的话，会在图书馆、教室这种公共场合吗？图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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