嚷到半路,她蓦地噤声,因为身前忽然俯下一片阴影,早已熟稔的气息吸入口鼻,钻进心里,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明月,秋风,清渠,拂柳。 一切的一切,统统不复存在,只余一抹温软覆在她额上,暖热的鼻息拂在她肤上,一呼一吸之间,拂得她心口都发烫。 李琭,吻了她的额。 恍恍然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者只是短短几瞬, 他稍稍退开, 见她呆怔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的模样,顿觉好笑,也真的笑出了声。 “这不是那日早晨姑娘想做的吗,可还满意否?” 白三秀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儿,嘴巴几张几阖也说不出话来,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红得似能滴出血来。 忽地,她拔腿就想跑,随即惊呼出声,因为李琭动作更快,揽住她的纤腰即纵身而起,转瞬便将她“挟持”到一处草坡上,抱着她一道坐下。 小丘不高,遍植草木,东南方向能望见太清宫内的景色。 这宫殿早已荒废,因此附近鲜少有人走动。 白三秀被搂在怀中,刚使力挣了一下, 就听得男人开口, 立刻打消了她再挣紮的念头。 他说:“你知道我家的事吧。” 她放软身段,轻轻嗯了一声。 察觉到她的温顺,李琭环抱她的臂膀反而更紧了几分,声音也更加低沉。 他压着她耳边低声道:“二十一年前,四月二十七日那晚,我的家人失踪了。 自那以後,我再也没见过他们,也找不到半点痕迹。 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里。 我入未详司,就是想搜寻侦破我家悬案的线索。 我不否认,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法分出心思谈婚论嫁,但是这麽多年来,除了你,我没有亲近过别的女子。” 他说完这些,就沉默了,只有暖烫的呼吸拂在她耳畔。 只是那频率比平常稍快,瞬间让她明白,其实他是有些紧张的。 聪慧如她,如何不懂他的意思?听他说起这件积郁心底多年的往事,她心里也闷闷的,涩涩地泛起疼。 但她没有多言,只简单道:“我也没有。” 李琭顿了一下,又问:“会不会觉得我唐突了你?” “不会。”白三秀轻轻摇头,很诚实地说,“我没有太多男女大防的观念,心之所至,就在一个愿意。 不过也只对你,换作别人我可不干。” 李琭这才笑了:“我也不会允许旁人觊觎。” 他搂着她转过身,另一只手抚着她的脸颊让她抬起头,深深望进那双清澈温柔的明眸,也让自己的心思完全袒露在她的注视之下。 白三秀的脸又悄悄红了,心跳得飞快,但她依然没有躲闪,只在他俯首慢慢贴近时,闭上了眼。 正如她所期待的那样,这一回,那抹湿热覆上了她的唇,先是试探地浅啄轻吮,随後逐渐加深,以温柔却又强势的力道,将他的气息煨进她心魂。 她乖顺地承受着,也主动回应着,在脑子完全化成一团浆糊之前,她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第138章 遗产清单 那天最後是怎麽回的家,白三秀迷迷糊糊的,已经不记得了。 她原本还有些害羞紧张,不知道接下来该怎麽和李琭相处,好在大理寺公务繁忙,他本人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给了她足够的缓冲时间。 日子也就还是那样平和地过, 直到一个不算很意外的客人上门。 这日李琭回来得早些,两人刚用过晚膳,张方前来通传,说顾成兰登门拜访。 白三秀不禁看了李琭一眼。 顾成兰来做什麽?她从李琭那里听说了,主家男丁全殁,济世堂和顾氏便由顾成兰继承,但她一介女身难以支撑, 堂叔顾新海便帮忙协理。 李琭不用看都知道白三秀在想什麽,似笑非笑地捏了下她的脸颊, 让张方把人请进来。 顾新荣去世时,顾成兰虽然也很伤心,但毕竟老人年事已高,又有陈年旧疾,家里人都早有心理准备。 後来两个哥哥接连身亡,真凶又是三哥,她难以承受打击,大病了一场。 今日登门,她着一身深色孝服,面色萎靡黯淡,整个人枯槁憔悴。 “李司直,白姑娘。”顾成兰的声音也飘忽得厉害,简单见礼过後,她自怀中取出一份书信递给李琭,“这是徐县尉从三哥房中找到的,是爹爹的遗嘱。” 二人展信快速看了一遍, 大意就如当日顾明远所说, 顾新荣的想法是由顾明远接掌济世堂和顾家,四分之一的家产一次性分给顾成岩,余下产业收益则归顾成竹和顾成兰。 并且让顾明远改回原姓,入赘和顾成兰成亲。 白三秀不知道为什麽顾明远没有干脆烧了这份遗嘱,但顾新荣的心思确实如他所理解的那样,只是把他当成为顾家鞠躬尽瘁的奴仆。 “我这次来,是想拜托司直一件事。 遗嘱後面有一份清单,列了一些顾家比较贵重的家产。 其中有一箱千年灵芝,我核查过了,并不在库房里。 所以想请司直帮忙寻找下落,如果能找到,我想将这灵芝拿出来制药救人。” 顾成兰恳切地请求,完全没有了之前骄矜的模样。 李琭顺着顾成兰所说翻阅清单,面色平淡,白三秀看他样子,就知道他并不太感兴趣。 直到他目至某处时,忽然瞳孔一缩,脸色微变。 “我知道了。 我会帮忙留意的。”他淡淡开口道。 “民女谢过李司直。” 顾成兰告辞後,白三秀还没开口询问,李琭已经将清单推到她面前。 他点了点其中一行,白三秀定睛一看, 是一行简洁记录。 千年灵芝一箱,采自庄州青岩大苗山。 桐箱红漆,封以四字密钥,寄存广进客栈,埋福荫地暂养。 白三秀怔了一下,“怎麽了吗?” 没有外人在,李琭也不掩饰了,面色明显有些阴沉。 他沉声道:“当年我家人失踪时,出现过一个肤色黝黑的男人,从口音判断,是西南地区的人。 他曾去一家邸店提货,也是庄州的货,红漆木箱,四字密钥。”
第139章 巧合 白三秀问:“也是一箱灵芝?” “那倒不是。 登记的是木雕摆件。” “那……也许是巧合?” 李琭沉吟片刻,摇摇头。 “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 按照广源舍店小二的说法,当时那男人要取的货还没齐,他还在等。 但是过了几日,寄存广源舍的货物失窃,男人也死了。” “他怎麽死的?” 李琭将他当时莫名被神秘人绑架, 男人依约前来,却被神秘人击杀的事说了一下。 白三秀听到他差点被火烧死,神色一紧,不由抓了一下他的手。 感受到她的关心,李琭眉结一松,反手握了握她的, 以示安抚。 “别担心,我朋友赶来救了我。” “是你那个出事时结识的朋友吗?” “嗯。” 话都到这了, 李琭索性将二十一年前那一段往事和盘托出。 其实当年他并不知道男人具体要取什麽货, 箱子的特征是他後来从卷宗记录中看到的。 听完前因後果,白三秀略略思索一番,才问:“那晚的事……会和你朋友有关吗?毕竟在那之前,你们只找到了那个黝黑男人,在那之後也没有其他嫌疑人,那个绑架你的神秘人,只在那一晚出现过。” “我不是没有想过。 我家出事後,她和那男人先後出现,她是益州人,男人虽不知确切籍贯,但口音和她相似。”李琭直言,“不过,要说那晚是她杀了那人,应该不太容易。 她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而且……”说到这,他出乎意料地露出一丝笑意, “她有点傻乎乎的。” 白三秀登时柳眉一蹙。 李琭看到她皱着脸, 好笑道:“怎麽,吃醋了?” 她没好气地拂开他的手,“你当年六岁,她十七八,搁有些地方都够做娘的年纪了,我才不吃醋。” 李琭明显不信,只当她嘴硬,又微笑着揉她的头发。 白三秀也不多争辩,只问:“你打算去找找这个木箱?” “嗯,究竟是不是巧合,确认了才知道。” “那家邸店叫广源舍?那就先从这里查起?” “广进客栈我记得就在西市附近。 广源舍应该已经易主,要先去长安县问问。” —— 李琭记得不错,广进客栈的确就在西市隔壁,但是二十年前的客货记录早已销毁,想要问到顾家那箱灵芝的下落,着实有点困难。 而广源舍也已经改换东家门户,要找到当年接待的小二,还需要一些时日。 虽然李琭嘴上没说,但是白三秀知道, 他心里恐怕和她有同样的疑虑。 自华月楼一案开始, 那个多年前便已覆灭的长生教总是阴魂不散, 几个案子都与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人不能不心生警惕。 现在甚至还牵扯到二十年前的李家失踪案,这些难道真是巧合? 白三秀又想起了那本《秘术辑录》,那个据说是长生教内门秘法的驭屍术。 看来那本书,还是应该再想办法查一查。 她忽然想到,言谨身为监察御史,学识想必也是不错的,既然暂时不想让李琭插手,或许她可以把那书拿去给他看看。 想到就做,她当即拿上辑录,前往言谨府上。
第140章 留意 言谨也是个行事正直细致的人,要说他和李琭有什麽区别,就是没那麽鞠躬尽瘁,到了散值的点,就回家了。 对於白三秀的突然拜访,他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惊喜。 “小秀姑娘怎麽有空来?” 白三秀稍稍举起手中的点心, “有事请教言御史。” “小秀姑娘的事,我定当知无不言,竭尽所能,不必这麽客气。” 毕竟和言谨也算熟人了,於是她笑道:“那……我再拎回去?” 言谨万万没想到她回了这麽一句,不由愣了一下,而後轻咳一声:“那言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既然是要谈事,言谨便把白三秀引到了书房。 白三秀开门见山, 拿出《秘术辑录》递给他, 说明来意:“关於姚亦谦施用的邪术,我在旧书铺子找到这本书,记载了一些内容。 不过老板说此书也是摘编而成,所以想请言御史帮我查查,此书是否可靠。” 言谨接过旧书,一边翻看一边问:“李司直怎麽说?” “我没问他。 他知道这书,但是……他一听这个脸色就不怎麽好,我不想再喝药了。” 言谨失笑,又想起什麽,“看来我应该是没机会请小秀姑娘换到我这里了。” 白三秀忽然心有所悟。 之前她还只是单纯地以为言谨贪嘴,这一回才终於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不过既然他轻松揭过,她当然也不会说破。 “言御史放心,我若研究出什麽新样式,一定送一份来,请你也嚐嚐。” “那我就等着大饱口福了。” 言谨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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