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徵似乎看穿了她的迷茫,他也不着急,含着笑凝视晏霄,低哑的声音轻轻道:“这事你不妨慢慢细想,无法补偿的,你可以先欠着……” 晏霄深吸一口气,定定看向公仪徵:“我还你。” 话音一落,她便支起身子,一手抵在公仪徵耳畔的岩壁上,俯下身将额头贴上对方的神窍。 公仪徵失神地看着骤然靠近的脸庞,随即眼中泛起幽暗的笑意。他任由晏霄的灵力蛮横地冲开自己的神窍,她不是他,不懂得温柔,也无所谓伤害。神窍之间灵力的输送若不知道克制,便会对受者造成不同程度的伤害,这伤害并不致命,只是会让对方感觉到神窍胀痛,经络震颤。 他每次输送都是小心翼翼,她自然体会不到这种疼痛,但易地而处,她便没有这份爱心与耐心,也不知道此刻面带微笑的公仪徵正忍受着剧痛。 或许知道了,她也不在乎,她只是想还了这份人情。 公仪徵主动地扬起脸,鼻尖轻抵着对方,眼眸映照着彼此。他不禁想起深海之下,黑暗之中的碰触,当时来不及细思,如今回味起来,却更觉暧昧。即便目不能视,他也清晰地感受到,嘴唇轻擦而过的,是同样柔软的地方。 对于他来说,这才是真正的第一个亲吻,而天眼之中的自己,不过是一具分身罢了。 想起那个腥甜而疼痛的噬吻,公仪徵不由呼吸一窒,喉结因吞咽而滑动,在晏霄即将抽身离去的那一刻,他抬起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向了自己。 晏霄猝不及防,便被迫着吻住了公仪徵温软的薄唇。凤眸之中,黑瞳骤然一缩,惊讶地直视着公仪徵。不同于她近乎侵掠与摧毁的噬吻,公仪徵的吻轻柔细致,贴着她丰润微翘的朱唇轻轻厮磨,仿佛羽尖来回描摹,反反复复地记忆她唇瓣的形状和温软。 炙热的鼻息拂过面颊,带起一阵恼人的热意。晏霄只觉胸腔之中不由自主地猛颤了几下,待回过神时,自己的唇上已浸润了属于公仪徵的气息。 在她动手揍人之前,公仪徵却松开了手,微微拉开了唇瓣之间的距离,只是犹自若即若离,还能感受到对方炙热的气息。 “天眼中的那一吻,这便算还回来一半了。”公仪徵素来清朗温润的声音变得暗哑而低沉,克制而蛊惑。 晏霄脸上泛着淡淡的粉色,方才不自觉屏住了呼吸,此刻呼吸便有些急促。她眼含薄怒,瞪着公仪徵,僵硬着说道:“我又没打算还!而且,什么叫一半?” “你把我嘴唇咬出血了,我可没有这么暴虐。”公仪徵含着笑道。 晏霄下意识抿了抿唇,不禁回想起那丝带血的腥甜味,心头又是一颤。她冷笑一声,理不直气也壮道:“我不过是咬了一口血藕,流的也不是你的血。” 公仪徵故作恍然:“是我忘了这事,那……刚才这吻,便算我欠你,我再还给你?” 晏霄一把将他按回岩壁上,气息不稳地低吼道:“你当我傻啊,这是能还来还去的吗!” 公仪徵笑着道:“你说的是,道侣之间做这种事,怎能算是欠的?又何必需要还呢?” 晏霄只觉得脑子有些糊涂,竟不知自己是赚了还是亏了,怎么公仪徵怎么说都有道理,而自己却莫名心虚心慌? 她深吸一口气,用冰凉的海风冷却自己心头的燥热,站起身来俯视公仪徵,双手负于身后,强装镇定道:“你现在已经恢复些许灵力了,足够回到云梦了。” “尊主不赏月了吗?”公仪徵忍着笑问道。 “赏什么月,天都快亮了!”晏霄没好气地拂袖而去,转瞬之间便飞到了百丈之外。 拾瑛从海中冒出个脑袋,看到晏霄远去的身影,大惊失色喊道:“尊主,等等我!” 微生明棠施施然走到公仪徵身旁,揣着手不怀好意笑道:“我刚才不小心看到了,阎尊是不是轻薄你了?” 以他的角度看来,便只是看到晏霄将公仪徵抵在岩壁上,被海风拂起的长发让人看不清面容,但正是看不清,才更加让人浮想联翩。 公仪徵抿了抿唇,若有所思道:“是轻了些。” 微生明棠皱着眉头看公仪徵,连连摇头道:“瞧你这不值钱的样子,我也是不明白,阎尊有什么好的,若说美色,确实世间罕见,但境界如你,早应堪破虚妄,无视皮相。若说性情,那更是夜叉修罗,让人避之唯恐不及,更别说她还骗了你,杀了你,动不动折磨你。我与你认识多年,只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却没想到你有这等……咳……不为人知的癖好。” 公仪徵哭笑不得,站起身来,握着折扇敲了敲微生明棠的脑袋:“若说我对她一见钟情呢?” “那不就是见色起意?”微生明棠嗤之以鼻,“我不信,阎尊更不会信。” “许是前世的缘分……”公仪徵轻笑一声,眸中掠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我总觉得与她似曾相识……” “她生于阴墟,你生于人界,何来的似曾相识,纵有前世,也早忘得干干净净了。”微生明棠不留情面地戳穿公仪徵的幻想,“或许你是真的色迷心窍了,但又何必与她说得那么明白,还设一个赌约?那岂非让她对你更加防备?你纵然对她千般温柔万般好,她纵有心动,也会更加提防,日日提醒自己不要对你动了情软了心。” “你听过长生药的故事吗?” 公仪徵忽然岔开了话题,让微生明棠不由一怔:“这世上哪有长生药?” 公仪徵徐徐展开折扇,微笑道:“传说有个仙人,将长生药的配方给了人族丹修。这长生药的炼制方法并不难,只有一点必须牢记,就是炼丹之时,不能想起树上的猴子。” 微生明棠皱眉凝思,片刻后道:“这根本没有办法做到,越是提醒自己不去想,就越不由自主想起……” 话音未落,他便已瞪大了眼睛看向公仪徵,眼中情绪陡然转变,疑惑化为恍然。 “原来……你存的是这等心思……”微生明棠眯起眼,上下打量公仪徵,啧啧叹道,“以有心算无心……”他拍上公仪徵的肩膀,正色道,“现在我相信,你机关算尽,定能赢得阎尊的芳心。” 公仪徵含笑不语。 他与晏霄的赌约,难道是想征服阎尊高傲冷漠的心吗? 他是引诱着她来征服他啊…… 最好的猎人,总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这不是她说过的话吗? 只是他的尊主啊……对人的情感太过迟钝,恐怕要许久才能看明白自己的心。 道盟七宗在北地搜索半月有余,诛灭邪修十三人,捉捕阴兵三人。落网的阴兵都是来自上三殿,修为皆是不俗。对于阴兵是否有罪当诛,道盟七宗莫衷一是,只能先押往四夷门囚禁,等待讯问后再行定夺。 公仪徵稍加打探,便知道这三人中没有七煞。七煞体型特征极为明显,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是极为瞩目的存在,因此他必须远离人群才能隐匿自身。以七煞的稳重与智慧,只要躲过这半月的搜查,他便能了解人间的风俗习惯,更好地融入当今人界,即便被道盟盘问,他也能对答如流,不会被人怀疑是出自阴墟。 从邪修手中,道盟缴获了两枚引凤箫碎片,公仪徵手中有四枚,余下一枚仍然下落不明,而据拾瑛所说,最后一枚正好在七煞手中。 “引凤箫形似红玉,实则为一截妖兽脊骨,虽断为七截,但彼此之间有血脉联系,借由其中一枚碎片,想要找到其余几枚并不算难。”公仪徵道。 拾瑛闻言,面露急色:“那七煞岂不是很危险?” “如果碎片在他身上,那道盟早晚会找上他,到时候就看他如何解释自己手中那片碎片了。”公仪徵道。 “那我们一定要先一步找到七煞!”拾瑛道,“现在我们有四枚碎片,也可以凭借血脉联系找到七煞那枚才对!” “确实如此,碎片越多,感应越强,或许我们是能先一步找到七煞。”公仪徵道,“不过涌灵花之事也不能耽搁。” 三人将目光投向微生明棠,微生明棠抬手抵着唇,干咳一声,慢条斯理道:“那朵夜夜心灵力极强,要种出涌灵花或许只需五到七日。” 这比原先预计的一月缩短了太多,也不枉众人这一番冒险。 公仪徵道:“我们先在玉京落脚,明棠回药园种涌灵花,我会设法找出最后一片引凤箫的下落。” 微生明棠刚点了点头,便又惊疑道:“那你们……你要带阎尊回公仪家?你不怕气死你父亲?” 公仪家与微生家同为玉京名门,占据了玉京灵气最浓之处修建了山庄,两家各占据了数百亩地,却也算得上比邻而居。然而不同于公仪家的门庭若市,微生家却是门可罗雀。不是微生家式微,而是微生氏谨遵祖训,闭门谢客,不与外界往来,只与公仪家算是世交,有一些交情在。 两人的父亲,公仪乾与微生垚也是多年好友,微生明棠对公仪乾印象不错,那是个风度翩翩,儒雅英俊的中年男子,对待公仪徵也是宽容且尊重,丝毫没有大家长的独断专行,自以为是,不像他的父亲,总是对他横眉怒目,指手画脚,挑三拣四。像公仪徵这样的相貌家世,他日若结道侣,自然也当是同为仙门高徒,才算门当户对。这些年来修道界有不少女子都对公仪徵表示了好感,只是公仪徵一应无视,不少人也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配得上神霄派未来的掌教人选,因此那一日晏霄自称是公仪徵的道侣,带给道盟的震惊不亚于公仪徵的死讯。 过后神霄派辟谣了公仪徵的死讯,却没有辟谣道侣之事,几日过去,谣言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对于晏霄的猜测已经逐渐离谱。微生明棠何其幸运又何其不幸,成为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局外人。他怀疑公仪乾知道晏霄真实身份之后,是否还能维持慈父的温和与宽容。 公仪徵淡淡笑道:“数日前,父亲也有问过我晏霄的来历,我只说是一名海外散修,他并不在意我的道侣师承何处。”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阎尊的真实身份……”微生明棠嘀咕了一句,“若知道了,还能不在意吗?” “他不会知道。”公仪徵回道,“更何况,我的道侣是什么人,也不是他能在意的事。” 微生明棠一怔,随即意味深长笑道:“我父亲常说公仪徵最是孝顺,看来你也是隐藏的逆子。” 晏霄瞥了公仪徵一眼,对微生明棠道:“在你家给我安排一个院子。” 微生明棠不明所以,茫然问道:“我家?” 晏霄点点头:“我要确保涌灵花万无一失。” 微生明棠脸色顿时极为难看——阎尊要住他家?与死神为邻,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他突然后悔自己之前说太多了,这个毛病真是太难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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