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缨与麟照尊者离得最近,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异常,扭头看去,便见麟照尊者眉心处有似曾相识的黑煞之气涌动,瞳孔骤然涣散,失去了气力与知觉,从万丈高空坠落下去。 黎缨瞳孔一缩,一掌挥退急欲上前的其他修士,另一只手扬起一阵轻风,托着麟照尊者浮于云上。 “众人退后!”黎缨厉声喝道,“麟照尊者身中血咒!” 众人顿时哗然,惊怒愤恨的目光投向神启,无数剑尖指向离恨天,杀气四溢。 “截天教果然是血宗余孽,众目睽睽,竟敢以血咒术残害道盟掌教!” 神启愕然看着麟照尊者,急怒道:“我何曾对他下手过!” 众人只看到他方才对麟照尊者打出一掌,麟照尊者便颓然倒地,由此便坐实了神启伤人的罪名。 跟随麟照尊者而来的大半是神霄派的修士,其中还有拥雪城的剑修与悬天寺的行者,神霄派弟子见自家掌教重伤,顿时义愤填膺,祭出各自的法器不由分说便攻向离恨天。 护山大阵已破,离恨天的修士们也只能举剑迎敌,一时之间,两山之上响起了金戈铮鸣之声,道道虹光冲散了云雾,血气渐浓,染污了这世外陷阱。 黎缨无暇他顾,以黎火之灵试探麟照尊者伤情,顿觉有异,她眉头一皱,抬手一扬,一声尖锐的啸声伴着金红撕破了晴空。 “都住手!” 一声极具威严的厉喝让双方的争战戛然而止,所有的目光投向空中那袭张扬的红衣。 “麟照尊者的伤,不是神教主造成的!”黎缨肃然说道,声音响彻两山。 神霄派大弟子宗庆沉声道:“黎缨殿下,方才我们明明亲眼所见……” “你们见到了什么?”黎缨淡淡扫了他一眼,“你们只看到神启打了麟照尊者一掌,难道这就能说明他对麟照尊者下了血咒吗?” 宗庆面露忧色,看了一眼麟照尊者,又道:“不然我师尊为何会受伤?” “他身上的血咒已侵染入骨,中咒时日已久,绝非刚刚受的伤,只是血咒造成灵力阻滞,此时方才发作。”黎缨转头看向神色凝重的神启,“神教主,血咒术重现人间,此事定与截天教有关系,若非有确凿证据,我们不会如此大动干戈。” 神启面沉如水,莫名其妙地看着麟照尊者,眉头紧皱:“我确实不知道血咒之事。” 黎缨见他神色不似作伪,便又问道:“若你当真不知情,那危情呢?她是危刑天的亲生女儿,关于血宗的秘密,她会不会知道什么?” 神启不知想起了什么,敛眸沉吟,半晌不语。 “你对危情最为了解,当年之事到底真相如何,是谁在背后策划了这一切,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交代了。”黎缨肃然警告道,“截天教立教三百年,经查确无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只要你交出血宗遗物,过往一切,可酌情宽宥。” 神启神色不善道:“无论你们信与不信,我确实不知道血宗之事。我拜入宗门已是一百多年前的事,师尊从未提过任何与血宗有过的字句,我教功法与教义,也与血宗毫无关系。至于危情,她心思单纯,师尊也不会将什么秘密告诉她,不过……”神启眉头皱了一下,眼中暗色骤浓,“难道是他?” 神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眼中掠过精光,转身而去,身影消失在两崖之间,朝着谷底寒潭飞去,很快便消失在雾瘴深处。 黎缨将麟照尊者交给宗庆,自己跟了上去。 黎缨紧随其后,穿过雾瘴,看到神启站在一片花海之前,以指为刀,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很快便渗入土中。眼前花海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气息,皆是一颤,向左右移动,分开出一条道来。 六合玲珑枷关联着的是截天教的护山大阵,这座大阵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教主的血脉。危刑天临终之时,将此阵的阵眼意志转给了神启,他对自己的女儿失去了所有的信任,临终之时留给神启的话,便是将她活着带回来,永远关在自在天。 他到弥留之际才后悔,给了她太多的自在,反而她失去了一切。 六合玲珑枷下,有一生门一死门,从未有人进过死门,而这一次神启的目标,便是这里。 这本是截天教的禁地,除了教主任何人不得擅入,但是神启也没有阻拦黎缨的跟随,事已至此,他隐约明白了什么,现在他一心只想弄清楚截天教的秘密——师尊瞒着自己的秘密。 越过重重机关,两人终于来到了一个密室之前,神启挥袖打开了结界,大步跨入其中。 那是一间三丈见方的简陋密室,里面凌乱地散落着一地玉简,四面的架子上原来似乎摆放着什么,但此刻已经都空了。 黎缨俯身拾起一片玉简,神识探入其中,顿时脸色一变:“窃运符箓!是血宗的禁术!” 这是血宗灭运部的邪术,他们甚至曾以此邪术窃夺吞天神尊的神力。 神启也捡起另一片玉简,脸色更加难看:“开元凝魄丹……” 这是血宗逆命部炼制出来的灵丹,但因炼制之法过于血腥残忍,而被禁止。 黎缨环视一周,神色肃然道:“这里曾有人来过,而且他看过了这里的玉简,知道了血宗禁术,是危情吗?” “不是。”神启脸色铁青,攥紧了双拳,“是谢寻!” “谢寻?”这个熟悉的名字让黎缨愣了一下,“拥雪城的弃徒?” 之前在神霄派,几人都在水镜中见过那雾影黑袍,也从谢枕流口中知道了谢寻的存在,知道是他炼化了剑魂,却不知道他与截天教还有这一层关系。 “是他。”到了这时,神启也不能再为危情遮掩了,“三十年前,危情奉师尊之令下山传道,遇见了一个名叫谢寻的剑修。那个男人花言巧语,哄骗得危情对他死心塌地,甚至挑唆危情去盗取七宝。师尊得知此事,亲自将危情与谢寻捉回截天教,想要诛杀谢寻,但是危情却说,她怀了谢寻骨肉,师尊便决定留他性命,废他功法,将他囚禁至死。” 神启深吸了口气,克制着怒意道:“不料危情却趁机放走谢寻,他们两人自六合玲珑枷逃走,危情留下来牵制住我,谢寻就此逃之夭夭,想必就是那时候,谢寻误入了这里,发现了血宗禁术。” 神启看着四周空荡荡的架子,怒道:“玉简之中的文字,他看完便能记住,因此没有带走,可是架子上的宝物,却被他洗劫一空了。” 黎缨一颗心沉了下来,此时已经可以肯定,对明霄法尊下咒之人,应该就是那个谢寻了,公仪徵等人的失踪,只怕也与谢寻脱不了干系。 可是谢寻又是谁?他又在哪里? “神教主,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还是有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四夷门了。”黎缨凝重道,“关于谢寻这个人,我们没有任何头绪,还需要你提供更多线索。” 神启扬眉怒道:“你怀疑我无中生有,编一个人出来?” 黎缨神色严肃:“实不相瞒,如今明霄法尊与麟照尊者相继身中血咒,如你所言属实,那这谢寻我们是一定要找出来的,只有找到施咒者,才能解开血咒。教主若要证明截天教的清白,更不应该奋力顽抗,若双方修士有了损伤,那截天教无罪也变成有罪。” 截天教皆是性情之人,喜怒由心,神霄派两位高位尊者折损,未来的掌教不知所踪,门中人心涣散,草木皆兵,若没有人主持大局,双方任性死斗,那截天教只怕无罪也变得有罪了。 神启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黎缨是出于一片好意。 “道盟没有人信截天教的清白。”神启冷冷一笑,“即便截天教已经退出了与悬天寺的道统之争,依然也不为道盟所容,而如今先教主又确实与血宗有关联,难保道盟之中不会有人借题发挥,将整个截天教一网打尽。” “那教主打算如何?”黎缨眼中精光一闪而逝,“率领门下弟子,与道盟修士血战到底吗?那岂不是正中背后之人下怀?那人先是在神霄派挑动道盟与阎尊相斗,如今又借截天教的力量与道盟为敌,教主甘心踏进对方的陷阱吗?” 神启脸色一僵,又听黎缨说道:“那人工于心计,对截天教应该也十分了解,他猜得到以神教主快意恩仇的性格,定然不能忍受被人冤枉,更不会相信道盟能主持正义,截天教会与道盟撕破脸面,到时候两败俱伤,得利的就只有他一人。” 神启叹了一口气,缓缓道:“黎缨殿下说的不错。” “教主若信不过道盟,便信我一回。”黎缨声音清朗坚定,目光灼然有神,“若查明截天教一众弟子与血宗禁术无关,也未曾以血宗禁术为害人间,便不会有人因此受到牵连。” 神启仍有三分犹豫,黎缨又道:“当年道统之争,潋月道尊也曾为截天教仗义执言,教主应该相信道尊会还截天教一个公道。” 神启终于缓和了脸色,点点头道:“好,那我便信道盟一回。” 黎缨松了口气,无形之中消弭了一场祸端。她挥手将所有玉简收入芥子袋中,只盼着这些玉简中能记载有血咒的破解之法了。 却在此时,黎缨身上的传音法螺亮起红光,散发出强烈的灵力波动。 未及多想,黎缨点开传音法阵,一个急促焦虑的声音从法螺中传出。 “黎缨姐姐,出大事了!”拾瑛连声道,“神霄派和玉京有许多人都陷入昏迷,他们和明霄法尊状况很像,都是中了血咒!” “什么!”听到此言,两人都面露惊怒之色。 “还有另一件事!”拾瑛没来得及喘口气又道,“北海生变,阴墟天眼开了,数不清的邪修逃出阴墟,正往玉京而来!” 黎缨神色一凛,这两件事定然不是孤立事件,其中必有联系。 神启这时终于明白,这不是他一门一人之事了,他沉沉叹了口气,面上显出凝重之色。 这天下安定了三百年,终是又要乱了……
第六十三章 玉京正位于阴墟的正南方向,是北方最繁华的几座主城之一,也是这片大陆上最古老的城池,时至今日依然保留着万年前供奉神族的神殿遗址。 然而本该人声鼎沸的玉京如今却笼罩于阴霾之下,死气在城中弥漫,四处不闻欢笑,唯有惊恐的痛哭。 明鉴法阵监测到阴墟异动,北海之上宛如沸腾一般,无数的邪修阴兵自天眼涌出,向着玉京方向奔袭而来。道盟七宗第一时刻收到通报,已下令各地修士赶往北海一带支援。 镇守玉京枢机楼的道盟修士在收到信报之时便打开了防护结界,金丹之上的修士倾巢而出,压下城中恐慌的情绪,维持城中安定,同时警惕邪修入侵。 微生明棠匆匆赶回家中,偌大的门庭空无一人,一路所见皆是昏迷的仆人,待进到内室,便看到微生垚萎靡倒于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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