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璟云鸦羽长睫投下淡淡的暗影,低声问道:“然后呢?” 谢必安脑袋稍稍一偏,笑了:“殿下这是真的要把这故弄玄虚的事情听完了?” 萧璟云颔首。 谢必安继续抬头望着月色:“村民惶恐,立马就去报了官,没想到这具白骨正曾是这镇上最有名的财主。接着又是一顿暗无天日的日子,县令为了了结这桩悬案就把此罪安在了口口声声说见过财主、又找出尸骨的女孩身上,屈打成招,最后赐她一杯鸩酒。谁料女孩求生欲望很强,毒药毒不死。县令又想起村民所说的怪事,认定了她是个巫女。” “殿下可知古书曾记载,若是巫女,可是轻易杀不死的。唯有...” 萧璟云:“火焚?” 谢必安点头:“唯有火焚。” “所以女孩死在了众目睽睽的火焚之下,所有村民就这么看着她活活被烧死。” 萧璟云神色又幽深了几分,比这夜色还要寒凉,疑声:“死了?” 谢必安点头:“死了。不过还有后续,听说女孩受仙君点化,得道成仙了。” 突然阴风阵阵,月光穿透层层黑云照射下来,时隐时现,皎洁的月光倾洒人间,在那清波的月光底下,依稀站着一个人影,手上拿着长长的卷轴,飘在空中... 谢必安一下子站起来,声音极其微小,说与自己听:“说来好巧,正说着,那位仙君就来了...” [1]《十八泥犁经》的十八层地狱,是以受罪时间的长短与罪刑等级轻重而排列。每一地狱比前一地狱,增苦二十倍,增寿一倍。 按着顺序:泥犁地狱、刀山地狱、沸沙地狱、沸屎地狱等。 第六层:铜柱地狱,故意纵火或为毁灭罪证,报复,放火害命者,死后打入铜柱地狱。
第32章 我是扶桑?同藏柜中 月黑风高夜, 两道白影在月下穿梭,上上下下, 快如闪电,刀剑交错的闪光在空中亮起。 司命在云霄中飞奔,又忽得转身驱动咒语,手中的卷轴顿时身长数十尺飞向谢必安,将他的腰身一圈圈裹紧,动弹不得。 谢必安的眼瞳里闪着妖异的红光,再度化身为白无常,五指长出利爪,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束缚在身上的卷轴全部碾成粉末。 司命一向温和的脸如今也显出凶相:“白无常, 你为何也在凡间?” 谢必安变出鬼哭棒, 嘴角弯出如月牙一般的弧度:“我若不来, 怎么阻止你带回清黎。” “一个不祥的阴官不在地府当差,反在凡间, 若是我将此事禀告给玄乐仙君, 恐怕连阎王都救不你。本仙在这里最后一次规劝你,要是你识趣让道,此事便不予计较。” “司命仙君也与清黎相识数百年,真的忍心杀了她了吗?” 司命被戳中心思, 有些气怒:“清黎又不是人,是仙!不过就是凡人的躯体死了罢了, 有什么好在意的?唯有这一个方法, 她才能回到忘川。” 谢必安:“所以你真的忍心杀了她?” 司命不与他多辩驳,手中的笔也化成长剑向司命刺去, 驯如闪电,刀尾的剑气如银龙划破长剑。 谢必安回身隔挡, 迅速躲闪,但招式皆被压在司命刀刀致命的攻势之下。几个回合下来,他感到有些乏力,又突然被司命巧妙地察觉破绽,以必杀之招将他的手腕划出一道口子。 无尽的黑暗之中,血液顺着手臂缓缓地滴落在地上。 他深吸一口气:“怪不得清黎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你。一个执笔的仙君,也非武神出身,功法竟这般高深,怎么还自愿百年当着上清的小仙官?” 司命眼中的杀气随之弥漫开来,将剑指在谢必安的脖颈:“看在清黎的份上,本仙不杀你。” “白无常你要记住,清黎本来就是由本仙点化才得以成仙的,她无尽的性命是本仙给她的。本仙今日就算取了她的性命,那又如何,就当清黎还我了我的恩情。” 谢必安笑了,向着脚下望着小如芝麻的云台殿,又一脸坏笑地看向司命:“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清黎真的是由你点化成仙的吗?” 司命头痛不已,以手扶着额。脑海中隐约浮现大火之中清黎凄惨的叫声,还有那一双愤怒之中又含着悲切的眼神,那只已经烧成焦黑的手扒着他的衣袍死死不放,只因他是她最后一个救命稻草。 清黎哭泣着,快要气绝:仙君,可否助我? 自己又是怎么做的呢... 谢必安额角青筋暴起:“清黎若是死前受你点化成仙,现在身上又怎会留下那大片大片被烧死的疤痕!这足以说明,清黎是活活被烧死后才修成正道,飞升上清天界的!这份虚假的恩情,你还要瞒她几时?” 司命十指伸进自己的墨发之中,头痛不已:“胡说!你胡说!清黎死于众人的偏见、无知、憎恨之中,她若是到了忘川,迟早会化身为第二个怨灵!” “是本仙点化了她!没有本仙,悟不了天道!” 谢必安趁司命疏忽之时,伸出五指抓向司命胸膛,口中愤懑:“你就别人恩人自称了,清黎根本不欠你恩情!你又有什么理由今日取走她的性命?” 司命躲闪不及,猩红的鲜血烟出纯白的衣衫,在胸壁上留下五指抓痕。他被谢必安的话语激怒到了极致,心火如怒海一般要吞噬这一切,快要将他的理智全部淹没。 谢必安与他刀剑相向,来来回回,不死不休。司命一边回击,一边笑着朝着云台殿挥去一道符纸,道:“你以为今日就本仙一人来了此处吗?今日要杀清黎的人可不是本仙。” 云台殿上方黑雾弥漫,久久不散,还有一团诡异的黑气直直冲入殿内。 谢必安心里一惊:“司命仙君,你何时跟黑无常绞在了一起?” 司命抬眸冷盯着:“清黎此夜必须死!也必须回忘川!” ~ 殿内,红烛摇曳,两位有情人相拥在一起。只不过一位是阳寿未尽的活人,一位是早已逝去的副将,二人此夜打破了人伦法则,只顾着眼前人。 曹易烟虽以黑布裹住双眼,却也能感受到那双落在他腰间的手如此有力,拽着她的手臂,将她轻轻揽入怀中,自己的颈窝触到他的下颌。不在温暖,带着丝丝的冷意,却又熟悉。 清黎索性席地而坐,只恨自己没有随手备着一包瓜子,只能在这里干看着这一出苦情戏码,好些无趣。 忽然有一道人影忽然盖上了她的视线,视线之内看见一副栩栩如生的山水墨画,那是萧璟云今日所穿的衣袍。 她微微一笑拽了拽他的衣角,语气懒懒的:“不是派殿下去守门吗,怎么还来这陪我了,是想我了?” 萧璟云低头看着缩在角落下的清黎,答道:“不是。” 清黎就知道萧璟云蜜饯不进,油盐不进,对上视线:“难道是我的阿姐不好看吗,还是说不懂诗词、不懂弦乐和作画,让殿下感到无趣了,所以殿下才来找我的?” 萧璟云:“清黎,你阿姐不见了。” 清黎将他衣角往下一拽:“你挡住我了,蹲下。” 清黎席地而坐,姿势洒脱,而萧璟云退到她的身旁,与她并排。 “你不担心你的阿姐吗?” “不怎么担心。” “阿姐生性比我还要洒脱,没准她临时起意去哪睡上一觉、去酒肆品酒皆有可能。” 萧璟云望向那阵法中相拥的二人,正欲上前,反被清黎一把拽住。他有些纳闷,语气淡淡的:“为何阻止我?” 清黎瞧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反问:“殿下现在去干什么?” “问清觀山案。” “大木头!就不能等下嘛!” “现在有何不妥?” 清黎两手做成小鸟嘴形,腻歪在一起:“贵妃娘娘和宋副将十年好不容易相见,现在正在亲热之中,正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之中,你现在进去,岂不是有些坏人好事!” “拆人姻缘,有损阴德。” “久别重逢要相拥多久才算结束?” “我怎么知道!” “为什么贵妃二人久久不说话!” “宋副将是不能开口说话,贵妃娘娘是太激动了。” 白烛包围的两人,激动相拥,默默不语。宋清衍不能开口,只能用着五指心疼地抹去曹易烟眼角的泪水,手掌连带着五指都在颤抖。 萧璟云也被迫和清黎一起当了看客:“人死复生,不该恐惧吗?你又为何说贵妃喜悦至极?既然喜悦,为何眼角又落泪?” 清黎一遍遍提醒着自己不能生气,萧璟云就是一个实心的木头,木得感情,不会落泪,也根本看不懂别人的情感。但凡略懂一点人情世故,也不会不受庆帝喜爱,自己也早点能拿到眼泪回到忘川了。 萧璟云又问:“清黎,你又为什么生气?” “我怎么教你了这么久的七情,殿下怎么这般不开窍呢!” “殿下,你除了会懂和他人琴弦作乐、添笔作画还懂什么!” “你今日为何总是提音律还有作画?” 清黎头疼不已,疯狂抓着自己的头发,几缕碎发散成一团。索性将整张脸埋在双膝之间,十分自闭。 萧璟云见清黎不语,又道了句:“清黎,地上脏。” “闭嘴!少管我!” 角落二人相处并不愉快,反观阵内二人还在如胶似漆。曹易烟纤纤玉手握着布条想一把拽下,宋清衍却急忙制止了她,握着她的手腕,在她的掌心之间落下‘不可’二字。 曹易烟缓缓扬起头,竭力抑制住哭腔:“带我一起走吧!我不想再呆在这深宫之中,不想成为庆帝的嫔妃,我是我的未亡人。”几滴晶莹的泪水,从黑布中缓缓落下。 宋清衍抬手为她擦去,粗糙的皮肤划过如玉般娇嫩的皮肤,就如他们之间的云泥之别的身份和地位,永远是个鸿沟,永远跨越不了。他身子猛地一僵,又在她的掌心上落下:好好活着,我永远在地下会化作繁星守望着你。 曹易烟抓着宋清衍,双眼红肿:“你恨我吗?恨我当年无力反驳我的父亲,让我们如今走到陌路,天人两隔。” 宋清衍摇摇头,落下‘我爱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恨你’。 曹易烟再次投入他的怀抱,喜极而泣:“我托清黎招你三魂七魄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情,一个迟迟没有告诉你的秘密。原本想在你出征回来时告诉你的...” 突然,宋清衍胸口一阵恶疼,他急忙推开曹易烟,慢慢地他周身皮肤开始急速腐烂,烂出几个小空洞,一股股暗黑的脓血从里面流出,肌肉开始迅速萎缩,血肉模糊。凹凸的眼球看向穹顶,喉咙间溢出如恶鬼一般阴暗、嘶哑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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