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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红笑了笑，像是回想起几百年前的梦。 “他只是诉苦，却不想，我都听得懂。从秋天到冬天，又到春天。我终究是没忍住，夜里现身。” “他竟不怕，只说我不该住在这里，不够自在。” 那时候，嫣红与那俞辛每天晚上见面。每每聊天到深夜。 “那一年，他就高中了。跟我说，先回乡见过父母，就来娶我。他说只要假借亲眷家的名义，娶了就是了。反正我又不是不能见阳光。一个牡丹花妖罢了，又不会伤害人类。” 嫣红满眼含笑：“我真的信了，他对我那么好。” 俞辛费尽心思，将前路铺好，果然将嫣红娶了。 至于，已经高中的人，问亲戚家要一株牡丹不过分吧？ 所以他顺理成章的将嫣红的本体带走了。 他果然娶了嫣红。 幸福的日子注定不长久。 嫣红无法诞育子嗣，而俞辛还有爹娘。 一年两年三年还好，时间一长，家里人自然要着急，要催促。 而俞辛的仕途，也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好。 虽然他高中三甲，可毕竟寒门子弟，没有什么人扶持。 他在一个末流的职位上，一呆就是六年。 虽有美貌妻子红袖添香。可终究还是不能弥补他i想要升官的心。 时间久了，他们之间渐渐不那么和睦了。 嫣红是不与他争执的，可俞辛渐渐的不耐烦起来。 讲到这里，嫣红抿唇：“我想过帮他，可我也不会做那些事。我那时候太过脆弱，自己都要好好呵护自己的本体。” “直到有一天，我与婆母争执过一次，被气晕了、再醒来，见他愧疚的看着我。” “从那时候起，我就不出门了。我病了。” 嫣红叹气：“我不知是怎么了，时不时就会晕过去。可醒来了，又没有什么事。” 说到了这里，嫣红面上的笑意全都不见了。 “我是妖，如果是病了，也该是本体枯萎腐烂，怎么会有凡人的病？我只是被下药了。” “我太过粗心，没有防备。被下了一种强力的药。我以为的昏迷一会，其实是昏迷了好几天。偏我是妖体，昏迷几日也不会多难受。他不许我出门，只是因为怕我发现。” “他从七品升到从五品，只用了半年。准确说，用了五个月。而这五个月里，我被他送出去过七次。七次。”嫣红脸色苍白起来。 “七次，那么多天，他将我送去了他的上司床上。我昏迷着，像是一个货物一般供人淫乐。” “后来我……我抓住了一个人，逼问他，他告诉我，是俞辛求他们的，求他们的。不止一个人。” “我是妖，并不在乎凡间女子那些所谓的贞操，只要我喜欢，与多少个人欢好也不过是寻常事。可那是我愿意啊。不是这样，昏迷着，叫人送出去……” “我才知道，他早就开始算计了。他找了高人，求了特殊的药。甚至他也想好了，还是要娶妻的。到时候就以发现我与人通奸为由，将我贬为妾室。因为他喜欢我的容貌，他需要我给他装点门面。” 嫣红笑起来，只是笑的格外冷冽。 “所以，我杀了他。他死的时候，那可不可置信，那可难过，可我还是没有犹豫。” “周郎，是我遇见的第四个跟我说要娶我的男人了。”
第171章 执迷不悟 “大人放心，我只是杀了俞辛。第二个，是个年轻的掌柜。说要娶我，可又不敢。对我十分的好。但是终究，抵不过家中的催促。我便离开了。第三个，是个死了妻子的鳏夫，教书的。口口声声喜欢我，得知我是妖，却吓得要叫道士来收我。” “如今第四个，也说要娶我，可是昨晚他问我，我们这样下去怎么办，如何长久……” 嫣红摇头，带着笑意叹气。 “我记得我当初在花园里听戏，那戏文里，多是无情的郎君，可怜的娘子。我就觉得不服气。为什么呢？所以，我就想找一个好男人，肯负责的男人。事到如今，还是没有找到。” 嫣红摇头。 三娘也摇摇头：“愚昧。你这几百年的道行，算是白修了。” “大人……”嫣红一愣。 “若你游戏人间，只要不害人，随你与几个男人好过。你是妖族，比起人族自有你的优势。你却看做缺陷。处处都觉得低一头，几次三番，来找所谓真情。你这样放低你自己，不觉得难受么？” “大人教训的极是，只是……小妖心无大志，只是想找一段感情，找一个人。”嫣红低头。 “罢了，你想这么过，就这么过，只是情伤人，哪一日你被伤害的深了，想要大开杀戒时候，也记得今日我告诉你的话。世间万物自有规律，可天道对妖族，从来不宽容。你好自为之。” “是，多谢大人。”嫣红起身，她今日过来，就是想求三娘不要阻拦她与周家公子的事。 三娘自然没那么闲。 她走后，薛冲道：“三娘不生气吧？不值得。” “唔，万物皆有自己的活法。我是不待见这样不找男人就不行的，可也不至于瞧不起。她本性是纯善的，只是这女子被伤害了，有时候狠心起来可比男子要更狠心呢。” “我知道。”薛冲笑起来，还笑了好一阵。 也不知是想起什么来了。 三娘只是挑眉，心想这小将军如今越发开朗了。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却不料，那周成旺却也来找三娘了。 他支支吾吾，不知这么说。 被长生丢后院去了。 薛冲今日不在，三娘正在乘凉，见他来了，就随意一抬眼：“有事说事。” 周成旺想，这龙三娘与上次见的不一样，虽然还是那个人，却截然不同的样子。 他更加不敢多看，低头作揖：“龙娘子好。” “坐吧。”三娘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 茶是桑叶茶。 碧绿的色泽，是北方并不常见的东西。 周成旺喝了几口，心思定了：“不知……不知人要是与妖在一起过，要如何……如何才能分开？” “这还不简单，找个和尚道士，收了妖。”三娘淡淡的。 “不不不不！不能这样！我……我不想伤害她。我绝不能伤害她。”周成旺站起来：“龙娘子误会了，我不是……我不是这样的人。我只是……” “坐下。”三娘皱眉。 吓得周成旺忙坐回去：“上回……您提醒的对。我家中祖母康泰，父母姨娘都对我极好。周家虽然不算什么豪门大族，却是个极好的门第。我纵然不能为家族争光，也不能不顾家中老小。由不得我乱来。我是愿意与嫣红一生一世。可我不成婚，没有子嗣……如何对得起父母亲眷？” “我若是娶了别家女孩子，有了子嗣，难不成还要休妻？那也是毁了一个女子。又不能叫嫣红做妾，所以……” “说的好，那要是，嫣红不肯与你分开呢？你又要如何？”三娘问。 周成旺沉默了好久才道：“我真想不到该如何，可我总不舍得伤她。求龙娘子指点。” “我的指点，早就告诉你了。你二人命中无姻缘。强行在一起，得不了什么好结果。各走各的路也是就是了。”三娘看了他几眼：“好聚好散，说不定来生，你们反倒有了机会呢。” 周成旺叹气：“是我愧对她。” “你回去吧，既然有心要散了，就说清楚。你不负心，就不算愧对她。姻缘不到走不到一起也不算什么。转告嫣红，若然同意，我赠她一个法子，不必时时刻刻担心本体受制了。” 周成旺起身，深深作揖：“多谢龙娘子，不管如何，能助她，就该谢谢您。” 这一晚，周成旺与嫣红说了实话。 嫣红沉默了好一会之后，流泪道：“我……愿意给你做妾。只求你心里有我。” “嫣红，这又是何必呢？” “或者，我去求龙三娘，求她，叫我能替你生孩子。” “嫣红，你是要我的命么？人妖有别，若你能生，岂不是要大伤元气？我不能这么自私。我不过是凡人，一辈子无非几十年。可你的生命很长。离开我，你还会有以后。以后……别找人了，找个和你一样的妖不好吗？妖不都是长得极好？还能与你一样，有长久的寿命，会保护你，不好吗？”周成旺也流着泪。 “周郎，那不是你啊。” “对不起。”周成旺仰头抹泪：“是我对不住你。” “答应我，等我去学了保护本体的法子，就给你做妾好不好？”嫣红哭道。 周成旺最后还是点了头。 只是心里，却生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来。 他拿嫣红，与三娘做了个对比。 他并不爱慕三娘。 可三娘那种气势与样子，与眼前的嫣红比起来，真不是一个样子。 三娘应该也是妖吧，厉害的妖，妖也有千百种样子啊…… 三娘还是教会了嫣红一个法子，可以把本体藏起来。 轻易不会暴露，只要她找个地方，一定的距离内就行。不必非得跟在自己跟前了。 这样对于她来说，就安全多了。 至少不会被一把火烧了。 三娘这回，什么都没提醒，只是送她喝了一杯茶，就挥手把人赶出去了。 胡大娘叹气：“这凡人说一个人一个性子，看来妖族也是一样的。这不碰个头破血流，怕是不会醒悟了。”
第172章 失败了 三娘哼了一声：“草木化形本就千难万难，她如此幸运，却不知珍惜。真是不知所谓。” 胡大娘摇头：“你呀，是因为我才对她这样好吧？哎……” 胡大娘心里清楚，三娘这性子，之前提醒一句周成旺，是看周家确实是好人家。 后头对这嫣红这样，还不是想起了自己？ 自己刚出来凡间，什么都不懂，本体也没了。 没了本体，再大的本事都受限制。飞升也无望了。 可那嫣红，分明天地灵植，又受过仙酿，却一味的沉迷于世间情爱，甚至没有尊严。 自是叫三娘不喜欢了。 三娘不喜欢，就不爱听了。 不过后来，胡大娘还是知道了后续。 这一年冬天的时候，周成旺娶了嫡妻。 第二天秋天就有了子嗣。 第二天冬天的时候，周家又摆酒，给周成旺纳了一个妾。妾姓燕，叫燕红。 据说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 后来，就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直到过了约莫百年，三娘他们才再见到嫣红。 那时候的嫣红，还是那貌美如花的样子。 说起周成旺，她只是一声长叹。 时间退回到当下，天热起来，三娘每天都叫人煮上一大锅的绿豆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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