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太好了!”纱羊兴高采烈地拍手,“司樾,真有你的,居然这么快就打入小魔头身边了!都说孩子对老师有着盲目的崇敬和信任,你可要好好利用这一身份。” “这话危险,说得我像坏人。” “什么人能和你比坏呀。” “再吵我就扯了你的翅膀当头花。” “不用扯也可以。”纱羊收起了卷轴,扑棱棱地飞起来。 她趴在司樾头顶,递给她一面镜子,托着脸颊,颤颤翅膀,“怎么样,蜻蜓头冠漂亮吗?” “啊,”司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被巨虫扒着吸脑髓一样。” “你嘴里真是没有一点好话!” 纱羊气走了,气呼呼地收拾行李。 明天就要去新住处,这满山的花草她都得赶紧处理,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 目送她离去,司樾抱着后脑,躺在枝上放空双眼。 她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穹,干干净净的天空上,连一丝寄情的云都没有。 微风徐徐,她头上的柳枝摇曳浮起。 司樾呢喃一声,“真蓝啊……” …… 裴莘院最北边的院子被收拾了出来,让给司樾居住。 山长一早便向所有弟子宣布: 司樾已成为学院常驻老师,在三个学堂轮流授学,所有学生随时可以去最北边的院子里找司樾,请她指教武艺。 司樾被拉去露了个面,让学生再次瞻仰面容,认认清楚。 她回来时纱羊正忙着将花盆分类。 这光秃秃的院子纱羊一刻也待不下去,三天之内,她势要整个院子都种满花草! 小蜻蜓忙碌时,院门被人一脚踢开。 她抬头望去,“你回来啦!怎么样,今天和小魔头有什么进展!” “有什么进展。”司樾一屁股坐上院中的摇椅,双脚往前面的板凳一搁,大爷似地开始晒太阳,“去露个面而已。” 纱羊放下铲子,飞到司樾脸庞,“对了,刚刚有人送来了课程安排,我看了一下,明天上午你就要去甲堂了。因为你之前已经给甲堂上过武学,所以明天只去他们上午的文课,但后日就要从乙堂开始全日的授课。” “啧……” “我知道你憋屈,”纱羊拽了拽司樾的头发,“陪着凡人过家家,别说是你了,换作任何一个神君也都会不耐烦的。” 司樾睁大了眼睛,来回打量她,“你被夺舍了?” “你什么意思!”纱羊怒道,“我向来善解人意!” 她骂完又安慰道,“你就再熬一熬吧,距离煌烀界毁灭也就两百年的工夫,对你来说,两百年不就是弹指一挥间么,很快就过去了。” “什么叫对我来说。”司樾纠正,“我才十六…”“闭嘴。”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活了几万年似的。” “咦,”纱羊愣怔道,“你没有几万岁吗?” 司樾又睁大了眼睛,“我才不到七千岁!” 纱羊的眼睛睁得比她还大,“什么?不到七千?是不是你活太久了,漏了个一两万?” “有意识之前不清楚,”司樾道,“但自我开灵后,确是六千八百年。你以为谁都像神王、啻骊那么老么。” 纱羊着实吃惊,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司樾居然才七千岁。 这年龄和她的事迹相比,实在过于年轻。 如此算来,司樾这一生,岂不是有近一半的时间都被镇在黑漆漆的灵台下…… 纱羊抿了抿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莫名的心酸刚刚升起,纱羊就惊觉自己昏了脑袋。 和司樾犯的事比起来,关押算得上什么? 那都是司樾从前咎由自取,她真是和司樾待久了,忘记了这女人从前是什么样子。 这个想法之后,纱羊又不免疑惑。 她看着半眯着眼睛、在摇椅上一晃一晃的司樾,心中奇怪——这样又穷又懒又不正经的女人,真的有过那么大的野心吗…… 纱羊实在想象不出司樾野心勃勃、嗜血好战的模样。 她脑子里全都是司樾躺在树上、躺在炕上、躺在地上、躺在摇椅上半敛着眼睛打瞌睡的样子。 思索间,院外响起了孩子的脚步声。 “喔,这么快就有学生来找你指教了。”纱羊扇了扇翅膀,“我去看看是哪个小家伙。” 她飞了不到一尺,就停在了空中,随后猛地折返,揪住司樾的头发大力晃动。 “司樾司樾!小魔头来了!快快!快!” 她扯得整个摇椅都晃了起来,把司樾颠成了岸上的鲤鱼,一前一后地摇摆。 “撒手!撒手!放开我的青丝!” 她把纱羊从头上撕下来,一抬头,和院门口的恒乞儿四目相对。 她看着恒乞儿,恒乞儿看着她。 恒乞儿看着她,她看着恒乞儿。 司樾受不了,“做什么?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恒乞儿不说话,司樾接着道,“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是会把你抱在怀里又亲又搂地喊心肝宝贝的女人。你要是打算从我这里获取母爱就想错了,我劝你趁早和我解约,换个胸大的女人当师父。” “什么,解约?”纱羊反手扯了司樾两根头发下来,“不行!我不允许!事到如今了你还想着负隅顽抗、忤逆天意!” “嗷——我的青丝!” 恒乞儿走进了院子里,两人顿时停下动作,齐齐扭头盯向他。 纱羊舔了舔嘴角,在小魔头的头发里看见了美味的小食。 恒乞儿还是不说话,他一言不发地朝司樾走来,这沉默的样子有些渗人,司樾微微后仰,“你要作甚。” 直到两人间的距离仅剩半尺,恒乞儿才停了下来。 在一人一虫的目光下,他咚得跪了下来,膝盖在冻土上发出结结实实的声响。 那双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司樾,说出了自昨天见过白笙以后,一直练习的句子。 “做…什么都做。”他凝视着司樾,一个字一个字,从牙关里往外蹦,“喜……你…喜欢我。”
第18章 司樾上身前扑,双脚抓住地,停下了不停乱晃的摇椅。 她联系了一下恒乞儿的上下文,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想让我喜欢你?” 恒乞儿点头。 “哈,我一直奇怪,”司樾抱胸,“咱俩素不相识,我从没给过你什么好处,你为什么想成为我的徒弟?” 恒乞儿低着头,回避了司樾的视线。 他和司樾并不熟悉,并没有请她帮忙驱邪的自信。 “你想得到什么,”司樾问,“趁这机会,直说。” “你……”恒乞儿垂着脑袋,开口说出来的话倒是倔强,“你,师父。” 司樾哼笑一声,“当我的徒弟可不轻松。” 恒乞儿立刻抬头,盯着她,“什么都做,我。” “你看,”纱羊看不下去了,“多好的孩子啊。” 就算恒乞儿不是她的任务目标,她也觉得这瘦瘦小小的人类太过可怜。 司樾摸了摸下巴,“你真的什么都能做?” “嗯。” 那双紫眸里划过一丝笑意,司樾道,“我今天想吃烧鸡,你想法给我弄来。” 恒乞儿呆呆地看着她。 他比谁都想吃肉,可这里哪来的鸡。 司樾给了他点提示,“厨房后面养了家畜。” “司樾!”纱羊怒道,“你怎么可以让这么小的孩子去给你偷鸡!你也太没品了!” “我可没说偷。”司樾又躺回了躺椅,“他可以用钱买嘛。” “他像是有钱的样子吗!” “小子,你自己夸下的海口。”司樾睁开一只眼睨向恒乞儿,“要是天黑之前我吃不到烧鸡,咱们就原地解散,各奔东西。” 恒乞儿转身就跑。 “诶!”纱羊急叫了一声,转头瞪向司樾,“都怪你,把人吓跑了!” “吓跑了才好。” “你嘟囔什么!” “没有——”司樾闭上眼,慢悠悠地晃摇椅。 “司樾,你就不觉得他很可怜吗?”纱羊停在摇椅上,“从小受了那么多苦,长大后众叛亲离,被最信赖的师父利用抛弃。咱们就不能好好儿帮帮他么。” 司樾闭着眼没有说话,睡着了一般。 “司樾——司樾!你就这么铁石心肠?” 小蜻蜓有些失望,她升到空中,“罢了,我不和你说了!” 恒乞儿一路跑去了厨房。 这个时间厨娘刚刚给孩子们打完饭,自己也坐下来吃东西。 见了恒乞儿,两个大婶热情地招呼他,“饿了?来,想吃什么自己拿。” 她们如此关照恒乞儿,一方面是见他瘦得可怜,另一方面也是白笙加付了他的“伙食费”。 恒乞儿走到两人面前,仰头望着她们。 厨娘掀开木盖,拿了个馍馍给他,他摇头,双手背到背后。 “怎么了?”婶婶奇怪,“你不想吃馍馍?” “鸡……”恒乞儿开口,“鸡。” “今天没得鸡肉,”婶婶道,“烧的是排骨萝卜,我给你舀点排骨吧。” 恒乞儿把头摇得更厉害了,“鸡,鸡!” 他这般执着,两个婶婶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娃娃,咱也不能单为了你去杀只鸡啊。” “鸡!”恒乞儿急忙解释,“一个!” “啊?你要一整只啊!”厨娘瞪大了眼睛,“拿去做什么?” 恒乞儿不说话了。 白笙给的钱当然是够买一只鸡的,但就这么把一整只鸡都给了一个六岁的小孩,两人心中还是迟疑。 “这样吧,”她们转了一圈,现在厨房里也没什么事要做,便指了指窗外的井,“晚上烧饭的水还没打,你去把水打了,鸡就给你。” 恒乞儿顺着她们的手指看去,在看见井口后,身体顿时一僵。 他猛地摇头,脚也向后退去。 厨娘笑道,“不乐意啊?不乐意就回去吧,明天吃鸡,啊。” 她们只以为是小孩儿嘴馋,一听要干活就跑了,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恒乞儿要不到鸡,退出了厨房。 他站在厨房外,目光朝着鸡窝瞟去。 烧完饭后厨娘嫌冷,把窗子关上了。 厚厚的窗纸挡住了内外视线,恒乞儿低头,盯着自己的脚,丈量了一下和鸡窝的距离。 几丈的路,一眨眼就能跑到。 恒乞儿扭头,看了眼身后,没看见人,却看见了那口井。 他哆嗦了一下,马上转过头来,一眼都没法多看。 自那天后,恒乞儿再不取井水,宁愿多走五六里路挑河水回来。 可裴莘院没有河,连溪也没有。 恒乞儿看着鸡窝,又望了望四周。 墙角处有成捆的木头,木头靠墙垒着,旁边是被劈成两三指宽的柴,松松地堆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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