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东区后,往来修士多了起来。 恒子箫一边观察着那些修士,一边问:“凡界也用灵叶吗?” 修真界的金银铜都注有灵气,是单独冶炼的,和凡界有区别。 “凡界的钱币的确和我们不太相同,但我们和凡界互通往来,或是管辖契地时要在凡界住宿,或是问凡界购买粮食布匹、鸡犬牲畜,或是山下百姓在凡界还有亲友,便会找我们用灵币兑换凡币寄回去。 “言而总之,他们的钱我们多少也用得到。你得了凡币后,也可以在化城这样的大城市里找到钱铺兑换成灵币,不过汇率不好,还是自己留着划算,早晚有用处。” 恒子箫记得白笙家里就是在凡间做生意的富商。 他既在裴玉门,那家也一定在裴玉门的契地里,他们也算同乡。 不知道自己从前和奶奶上街时,有没有见过白笙家里的产业。 这时候白笙停了下来,指向前方,“你看那屋顶上,有行升的便是黒令堂,有斗牛的则是白令堂。” 恒子箫注意到,白令堂里的人比黒令堂多出了五倍不止。 这不仅是因为接白令的人多,也是因为发布白令的人比黒令多得多。 东区大多都是雕刻了斗牛的房屋,行升只有两座。 白笙指给他看,“屋子越小,发布的悬赏令等级越高,难度越高。” 悬赏令的等级从高到低一共五等,分别是甲乙丙丁戊。 “除了东区外,方才我们去的主殿也发布悬赏,不过那里的悬赏不是常人可以接的。”说到这里,白笙道,“裴玉门中,只有你师父接过一回。” 恒子箫扭头,想找司樾,却发现司樾已远远落后于他们。 她在一间白令堂里闲逛,正和一修士唠着什么。 恒子箫只得问白笙,“那主殿里都发的什么令?” “主殿里发的叫做金令,通常是由名门大宗或是仙盟直接发布,金令种类繁多,但无一例外都是极其凶险的任务,即便是元婴高手也难全身而退。”白笙一边走一边和恒子箫道,“譬如你师父当年接的那一令,我记得是击杀一头魔狼。” “在你师父之前,那头魔狼已经咬死了七.八位金丹修士,又打伤了两位元婴高手,最后悬赏的价格达到了十万灵叶。” 恒子箫震惊不已,“十万!”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铜板都要计较的师父居然怀揣着十万灵叶! 怕他误会,白笙连忙道,“这十万你师父一分都没拿,全部给了门里。” 恒子箫更加震惊了,师父居然会把整整十万灵叶转手给了他人。 他好奇道,“那头魔狼是活捉回来的,还是砍下了头颅?” 白笙回忆了一番,“好像是你师父把狼皮带回来了。” “只是狼皮?仙盟不怕是别的狼身上剥下来的吗?” 白笙摆手,“那头魔狼通体雪白,比狮虎还大,世间哪还有第二头这样的狼可剥皮。即便是用幻术幻化出来,先不说能不能躲过仙盟的审核,只要那头魔狼再出现一次,谎话自然戳穿。欺瞒仙盟的下场,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话到这里本该了结,可恒子箫想起上个月他给司樾搓背时的对话,不由得问:“或许可以告诫那头魔狼,让它别再出来作乱了。” 白笙闻言,笑了起来,“若是如此,那还叫做魔物么,岂不成了仙兽。” 他觉得恒子箫还是天真可爱,恒子箫却想着,那时他也问了师父——「既一心向善,那还算是妖魔么」 师父没有回答他的话。 兴许,她是要他自己去悟。 恒子箫又回头去找司樾。 只见司樾抬起了左脚,对着一名修士指着自己脚上的鞋,不知聊些什么。 她另只手里还拿着只剩下一颗山楂的糖葫芦,眉眼衣着都不出挑,却也绝没有所谓的“冲天煞气”,普普通通的和寻常人无异。 师父,算是妖魔么…… 说话间,白笙带着恒子箫走去了最里面一间,也是最大的一间白令堂,这代表着这是接挂最低级白令的地方。 “你看看,可有意愿。” 他带着恒子箫站在门口,这里门庭若市,人比其他地方都要多,因着里面挤不下了,还在外侧的墙上挂了不少。 两侧外墙上钉满了钉子,每个钉子下挂着一张令。 有不少修士立在墙下,抬头望着上面那一张张悬赏令,挑选自己可以接的,挑中了就直接把纸从钉子上扯下来。 白笙陪恒子箫站在外圈,恒子箫定睛看去,上面果如白笙所讲,有的是帮忙春种,有的是帮忙采药,还有帮忙送信等等。 这些事情琐碎的很,初出茅庐的修士总是更愿意去接黒令。 恒子箫自然也更愿意接黒令,只是一想到师父,他便对斩妖除魔四个字有些抵触。 再一想,师父居然自己就斩杀了一头魔狼,他心里又说不出的复杂。 恒子箫看了一圈,一时无处着手,分不出好坏。 “怎么样,选好了么。”身后忽然传来司樾的声音,恒子箫一回头,见司樾已经和路人闲聊结束,最后一颗山楂也吃完了,签子一扔,带着纱羊来到了他身边。 “师父。”恒子箫摇头,这墙上的单子都差不多,他不知道该选哪个。 “那我帮你选一个。” 司樾卷了卷袖口,一指左上角的单子,“这个就不错。” 恒子箫顺着她的指示看去,是一张帮人遛狗的单子。 这单子不是普通的单子,是凡界发来的悬赏; 遛的也不是普通的狗,而是四只细犬和四只狼狗。 白笙看了,呀了一声,“这可不轻松啊。” 司樾食指一勾,那张单子从墙上飞到了她手上,“不轻松,才赚得多。” 她把单子往恒子箫胸口一拍,“去罢,就这个了。” 恒子箫拿着单子,一进屋就看见了排着队的柜台。 长条的柜台后有四个接待,左边两个专管发令,右边两个专管接令。 屋里和屋外一样,前后左右的墙壁上都钉满了钉子、挂满了悬赏令。 恒子箫排队时,顺便看了眼左侧的柜台。 来这里发悬赏令的,需要向接待讲明发令人、发令处、发令内容、发令期限、接令人数以及最重要的奖金数目。 悬赏令的奖金不是完成令之后才付的,来柜台发令时,就要把钱一次性.交给接待。 戊白令堂是整个仙盟令堂里悬赏奖金最低的地方,可看着一枚、五枚、十枚的灵叶流入柜台左侧,又从柜台右侧流出,恒子箫还是有些心动——若这些钱都给他,他拿去给师父该有多好…… 他又想起师父把整整十万灵叶都捐给了门里,可见师父是取财有道的君子,且具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豁达。 后者恒子箫一早便知道,他虽然认识的人不多,可师父必是天下数一数二的豁达者,至于前者,虽有意外,也还在意料之中。 早在他还在裴莘院时,便听说师父高深莫测,打败元婴高手无数。 若师父真的爱财,有这样的能耐何愁赚不到钱,可她偏安裴玉门一隅,足见她并没有真的敛财之心。 恒子箫看向手里的悬赏令,师父摘下此令,嘴上说着是因为悬赏金额高,如今想来,师父背后必有深意。 他此前被表象所迷惑,真的以为师父爱财如命。 可她既不爱财,那爱什么呢……又为何要表现出一副贪财的模样来…… 不等恒子箫细想下去,前面的人都已办完登记。 柜台后的接待伸手问他要令,他陡然回神,将思绪收敛,递出令去。 和发令一样,右侧的接待也是问他姓名、来历和境界。除此之外,还要悬赏金额四分之一作为押金。 这部分押金,等还令时会返还一半,另一半则被仙盟收下,是所谓的介绍费。 办完这些,他们便给了恒子箫一枚小小的牌子,上面标着数字,说是信物。 他们会立即联系发令人,告知他牌子上的数字,届时双方一比对,省的有人冒名顶替。 恒子箫登记完出来后,看着手上的牌子,忍不住问司樾,“师父,您接金令的时候交了多少押金?” 他觉得有些荒谬,怎么给人办事还要先交钱? 好在这张悬赏令的金额不至于太大,否则他连押金都付不起。 纱羊一惊,看向司樾,“你什么时候接的金令!我怎么不知道!” 司樾懒得解释,就说,“忘了。” 白笙替司樾回答了恒子箫的问题,“师弟有所不知,因低级的白令堂里鱼龙混杂,故而有押金一说,黒令堂是没有这个规矩的。 “除此之外,若是界内的名流,或有大宗、名流担保,也不需要押金。” 恒子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白笙自己的差事办完了,又带着恒子箫熟悉了仙盟,随后便要回客栈。 此时其余弟子也将物资采办妥当,一行人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要回裴玉门。 白笙在出房门之前,和恒子箫作别。 “你天资聪颖,年龄却还小。外头不比门里,风餐露宿,勾心斗角都是有的。” 他总归有些放心不下,“为兄也没什么可给你的,只这二十枚灵叶,权且当做是盘缠,倘若在外有什么不如意的,就回来吧。” 恒子箫当即推却,“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些年门里发给我的月俸我都还没用过,算下来也有不少,不劳师兄再破费了。” 进了一趟城,恒子箫才意识到裴玉门的经济状况并不乐观。 这里的修士都是锦缎丝绸,而他们的弟子则多是布衣裹身。 这一路他看着、听着,有些事白笙虽然没有对他明讲,可他也隐约明白了裴玉门的境遇。 他既然是裴玉门收养的孩子,日后除了赡养师父外,自然也要为门派出一份力。 白笙欣慰他懂事,也不勉强,“好吧,若你日后缺钱了,只管写信告诉我。” 恒子箫点点头。 白笙又出门辞了司樾和纱羊,便带着子弟们回去了。 恒子箫站在客栈门口送他们,双方行了礼,就此别过。 他一直站到望不见白笙的身影,才稍稍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脚尖。 “走罢,”肩膀倏地被人一拍,司樾拿着烧饼,从他背后走过,“我们也该去遛狗了。” 恒子箫转过身来,看着司樾和纱羊,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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