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子箫已经调息恢复过来,落地后一抬头,见眼前是一座宏伟的城门,城墙一望无际,城门更是巍峨高大。 快到落城门的时刻,四周依旧往来熙攘,且样貌形容都不似普通百姓,腰间多挂着兵器、法器。 城门下两旁各站六名守卫,白笙领着他们从这些守卫间穿过,恒子箫一抬头,见有人越过城门,从天上飞过去了。 恒子箫身旁的弟子注意到他的视线,小声对他讲,“那些要么是仙盟的人,要么是大宗门的弟子,出入自由,不必走底下。” “我们不行么?”恒子箫问。 听见这话,其他弟子都有些尴尬。 那弟子苦笑着道,“师叔,裴玉门算不上大宗。” 恒子箫没有见识过大宗什么样,但在他看来,裴玉门绝不会有哪点比别人差。 穿过城门,眼前是一条足十五轨宽的大道! 恒子箫还从未见过如此宽的街道,更别提两边商铺黑瓦白墙,又干净又敞亮。 他身后传来马蹄声,一辆马车从他身后呼啸越过,前面还有两辆马车停在路边。 “喏,”司樾拍了拍他,“不是没见过马么,这就是了。” 恒子箫像是回到了六岁那年,那年他刚进裴玉门,也是这般,看什么都新鲜稀奇。 白笙领着他们到了一处客栈,今天休整一晚,明天早上,他带着恒子箫、司樾去仙盟,其余弟子便可在化城里采购所需物资了。 恒子箫是头一回住客栈,他的辈份大,和白笙一间房,司樾纱羊一间,在他们的隔壁。 各人都有了安排,入住店后,白笙问他:“头一回进城,感觉如何?” 恒子箫想了想,“我明白师父为什么要带我下山了。” 他这些年勤学苦读,自以为了解不少事,可头一回进城还是有很多的不明白。 他脱下鞋来,又道,“可要我选,我还是宁愿待在停云峰。” 白笙一笑,又问他,“听说你和昇昊宗的那两个孩子一直有书信往来,这一次来化城,没约着见个面吗?” “我写信告诉了他们,可他们还未筑基,不能下山。” “我倒把这事忘了,像你这个年纪就筑基的,古往今来也少见。”白笙说,“那你之后打算如何,去昇昊宗看看么?” 恒子箫摇头,“一切听师父安排。” “你们这一走,什么时候回来?” 恒子箫还是摇头,“我也不知道。总会回来的。” 白笙感慨一声,“若不是司樾真人在,我真怕裴玉门耽搁了你的前程。” “你可知道,化城每十年有一场青年修士大会,筑基以上,四十岁以下的天之骄子们汇聚一堂,相互切磋。 “上八宗共同出资举办这场大会,为的就是招揽人才。你既有了司樾真人这样的大师教导,倒也不必另攀高枝,只是裴玉门里没有和你旗鼓相当的年轻人,你去看看也是好的。” 恒子箫问:“什么时候?” 白笙算了算,“三年后。” 恒子箫一点头,表示记下了,想着以后和师父说。 “时辰不早,你休息吧。”白笙吹灭了桌上的灯,“我也要入定了。” “好。”恒子箫说着好,可并不躺下休息,他也盘起腿来,在床上入了定。 翌日一早,白笙便敲响了司樾的门,请她同去仙盟。 司樾打着哈欠出来,身后跟着纱羊。 “现在就要去吗?”纱羊问,“不吃早饭?” 白笙一愣,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恒子箫。 几人都面面相觑,唯独司樾睡眼惺忪地一笑,“你忘了,人家是清心寡欲的修士,不食凡间烟火的。” 恒子箫跟着司樾,筑基前辟不了谷,筑基后也没人提醒他可以辟谷了,昨天一天没有吃饭,他见白笙不吃,自己也不好提,今天这一撞,他才记起了筑基修士是不必吃饭的。 “是我忘了,”白笙连忙侧身,“师叔楼下请,吃碗面再上路。” “唉,”司樾拍拍他,“这才懂事。” 她优哉游哉地吃饱喝足,一擦嘴巴让白笙带路。 今天各宗代表都来仙盟递交辖地的报告,同行人不少,恒子箫鲜少见到这么多修士,也鲜少见到这么多富人—— 越是靠近仙盟,身边锦衣华服的修士越多,像他和司樾这样一身短打的,堪称异类。 他不由得朝司樾看去,自己好歹是一身布衣,可师父还穿着麻…… 司樾对此浑然不觉,只不停问白笙什么时候到。 走了约莫三刻钟的时间,仙盟总部终于出现在眼前。 到底是集整个修真界之力的仙盟,远远就望见了那一片青色琉璃瓦。 中间一座大楼,两边重屋林立,飞檐斗拱精致大气,正门前还有一弯护院河,河宽三丈,上建一汉白玉石桥,桥上雕着各式麒麟,每一个柱子上的麒麟姿态模样都不尽相同。 过了桥,来到正门前,恒子箫抬头,见上方挂着一烫金大匾,写的是“仙家总盟”,两旁有巨大的石狮子守护,十足的霸气。 白笙正要给守门的递交令牌,身后忽然传来了长剑破空的声音。 几道剑影抢先一步落在白笙之前。 御剑者皆着锦袍,为首的男人看着还算年轻,眉眼锐利,着一身白锦鹤纹的袍子,腰间束一抹黄玉玉带,带上挂一枚羊脂玉禁步,头顶一尊银冠,脚上是刺金玄色长靴,端的是清贵之姿,只是和当年君子如玉的宁楟枫相比,眉宇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阴柔邪气。 他和白笙一碰面,斜了白笙一眼,白笙低头,礼让半步,让他先行。 男人正要带着身后的弟子入内,司樾却喊道,“诶,好不讲理,分明是我们先来的。” 她手上还拿着半道买的糖葫芦,已被吃掉了一半。 听了这话,前方一行人回过头来看向她。 “师叔。”白笙小声地对她道,“这是禛武宗的人。” 他的目光指向男人身前的羊脂玉禁步,那是禛武宗峰主的信物。 来人是三大宗禛武宗的峰主,他们得罪不起。 “管他什么正午宗傍晚宗的。”司樾道,“凡事都论个先来后到,你又不是他奴才,他又不是你主子,凭什么就抢了你的先?” 她说话难听,对面弟子顿时怒道,“放肆!”刚一开口,就被领头的男人拦住。 他折过身来,对着司樾拱手,“仙子言之有理,是我们冒犯了,请。” 司樾用糖葫芦指了指他,“这还差不多。” 男人又道,“敢问仙子师承何处?” “你还真是不禁夸。”司樾一笑,“问人来历,不先把自己的情况讲讲清楚?” “仙子说的是,”男人歉意一笑,继而道,“我乃禛武宗天云峰峰主,赵尘瑄。” 在听见这个名字时,纱羊脸色骤然一变。 “诶呀,”司樾却乐道,“巧了不是,你是天云峰,我乃停云峰峰主——专停天上的云嘞。”
第74章 “什么停云峰, 好生无礼!”赵尘瑄身边的弟子喝道。 赵尘瑄抬手,让那弟子退下。 他对着司樾笑了笑,没再说话, 只请他们先入门。 白笙对着赵尘瑄拱手行礼, 带着几人进入了仙盟。 入门之后, 白笙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看向司樾。 他也不和司樾讲什么人情世故、是非利弊,知道司樾是不屑听这些话的。 倒是恒子箫问他,“师兄, 刚才那人是谁, 你为何如此忌惮?” 他不知为何,分明是个陌生人,可第一眼相见,恒子箫心中便惊涛骇浪一般,涌起了一股又汹又疾的情绪。 这情绪和此前两次梦里的十分相似, 好像有人夺了他的心窍,令他情感奔涌, 不受控制。 恒子箫不由得频频回头看向身后那锦衣尊贵的男人。 每看一眼, 心中都愈发簸荡激动。 恒子箫不讨厌那个男人, 却讨厌极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这不是他的情绪, 他到底是怎么了…… 白笙回眸瞥了眼身后, 传音给恒子箫道,“那是禛武宗的峰主, 禛武宗乃是三大仙宗之一,有弟子上万, 契地占尽中原沃土,门内弟子上至仙盟副盟主, 下至当朝国师,且第一剑修就在禛武宗内。 恒子箫懵懂地意识到,“这么厉害?” “是了,那位叫做赵尘瑄的峰主,就是一名元婴级别的剑修。不论是禛武宗还是他本人,我们都招惹不起。往后出门在外,你也要尽量避着这些大宗子弟,免得平添麻烦。” “元婴……”恒子箫喃喃念着这词,他的目光落在了前头啃糖葫芦的司樾身上,又小声问白笙,“师兄,你可知道师父是什么境界?” 白笙一笑,“连首席弟子都不知道的事,我这个师侄又怎么知道。” 两人传音时,纱羊也在拼命给司樾传音,“司樾!司樾司樾!方才那人你看见了吗!” 她不等司樾回答,就迫不及待地说出了下一句,“赵尘瑄,是赵尘瑄啊!” “怎么,”司樾瞥了激动的纱羊一眼,“你情郎?” “什么情郎!是赵尘瑄!小魔头上辈子那个混蛋师父!” 今天这场面实在是巧,把恒子箫今生今世的三个师父都聚在了一起。 想到这里司樾就觉得好笑,“他师父可真不少,莫非是吕布后人?” “这时候你还开玩笑!”纱羊嗔她,“那可是赵尘瑄啊!” “那又如何,”司樾看她,“难不成你还要冲过去把他杀了?” 她这平淡的态度让纱羊也冷静了一点。 赵尘瑄的突然出现让她过于激动了,可仔细一想,如今的赵尘瑄又和恒子箫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司樾不被人夺舍,恒子箫就不可能再去禛武宗,更不可能被赵尘瑄利用。 可虽然不至于再重复上一世的命运,万一又遇上个什么第一剑修第一符修的,认为恒子箫是天煞灾星,派人来追杀,那可如何是好。 纱羊恍然大悟,下界这么多年,终于明白了司樾的用处——有她在,恒子箫必然平安。 白笙进了仙盟,把该交的东西交了,便带着几人出来。 穿梭仙盟之中,他对恒子箫介绍道,“东区是专门接悬赏令的地方,仙盟的悬赏令分黑白两种,黒令专指斩妖除魔的悬赏,白令则比较杂,小到跑腿押镖、护院作法,大到闯秘境夺宝,各类杂事都归在白令内。这两种令虽多是修真界发布,但也有一少部分来自凡俗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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