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母亲死在那个雨夜,身体赤.裸,七窍流血。 与母亲生前交好的姐妹偷偷把他的卖身契拿给他:“你娘这些年存了点钱,先赎了你的卖身契,还差一点就能把自己也赎出去了,谁曾想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那人是平南王妃的弟弟,借着平南王府的势力在外面做点小生意,无人敢惹,你若是还留在这里,只怕过段时间,他……” “他好娈童。”
第49章 平南王府, 又是平南王府。真是天理不公,当年他的母亲孀居后,本无意再嫁, 却抵不住平南王强娶豪夺, 最后被平南王妃记恨上, 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场。 可恨那些达官贵族, 视他们如草芥,世间善恶不分, 他和母亲只能被生吞活剥,害人者毫不惧怕, 被害者却要逃。 母亲的姐妹劝他:“你好歹是个男娃,再过几年,等你长大了,学了本事, 总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不要为你母亲的事情去做傻事……” 大约是因为他的母亲死得可怜,妓院老鸨也没有过多地为难他,冷眼一瞥:“你走吧。” 是湛剑自己要留下来,他说他无处可去, 愿意留在这里打杂, 只求能给他母亲好好收尸,有个埋骨之地。 老鸨巴不得他留下来:“行啊。”她一把夺走他的卖身契,最后问了一句:“真的想好了?” 湛剑在那座妓院待了三年, 销金窟里全是女人的鲜血和眼泪,母亲生前的姐妹还算照顾他, 只是她们也自顾不暇, 这三年里有人病死了,有人不堪折磨自尽而死……湛剑帮她们收尸, 每一回他都会想起母亲。 期间那平南王妃的弟弟又来了数次,一条人命并没有让他收敛多少,反而让他更加猖狂。 “我瞧你有点眼熟,叫什么名字?” 那会儿湛剑只有个小名叫石头。 对方完全没有想起他的母亲,而是指着他和身边的友人放肆大笑:“我从前竟不知道还有这样标致的美人,怎么只在楼里做个小厮?” “赵姨,你把他安排到我房间里,这人我今天要了。” 老鸨看了湛剑一眼,嘴上忙不迭地答应:“好嘞。” 老鸨对湛剑说:“怪你生了这张好脸,今日又被人看中,你别怨我心狠,这都是你的命!” 这话老鸨不知对多少姑娘说过,可唯独今日她被湛剑的眼神看得发毛,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湛剑平静地说道:“姑姑养我一场,我不会让楼里为难。” “这样也好。” 湛剑平日里表现得老实,老鸨以为他认命:“你认命就不用吃苦头,你是个男人,不是楼里的姑娘,等赚够了赎身钱,还有从这里离开的机会,也没人知道你干过这等行当。” 老鸨好像也忘了,他的母亲是如何死去的。 湛剑的眼神幽深:“我明白。” 到底明白什么呢? 是认命和忍气吞声就可以获得苟延残喘的余地,还是为了生存活命可以忘记至亲之仇。 他从没有一日忘记过。 但他那时只是个普通人,他困于妓院,不会有话本中的大侠从天而降,传授他至高武功。 他只能在床榻之间杀了仇人,一把早就磨好的尖刀刺进仇人的心窝,他怕对方挣扎,迅速地抽出、再扎进,那是他在后厨打杂,拿家禽练出来的手法,却是第一次在人的身上实施。 温热的鲜血溅到他的眼睛里,他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用床上的丝绸抹去脸上的鲜血。 空气里还弥漫着令人反胃的欢好的气息,他愣愣地坐在那里,他杀了平南王妃的弟弟,他早就做好了一命换一命的准备,这世间本也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事情。 可他看着对方丑陋不堪的身体,忽然又很不甘心。他并不想为这样一个人陪葬。 他的心忽然怦怦地跳了起来,他拿走了他身上的银钱,撒了一个谎,骗过门外的守卫,然后从屋后面悄悄溜走。 一切都发生得如此顺利,他从没有过这样的好运气。 第二日。 平南王妃的弟弟离奇死于妓院的事情传遍京城大街小巷,他没有急着出城,而是躲藏了半个月,然后一路向北,来到了一个小城。 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往,他租下一栋废弃的老宅,本以为会在这里度过余生。 然而没多久,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让全城人都染上了怪病,并以不可控制的速度向外蔓延。 朝廷没有派来医者,反而派来军队,将染病的人全部就地焚烧,其余人则粗暴地关在一起,任其自生自灭,一旦有染病的征兆,就拉出来烧死。 他是个不祥之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起灾祸。可偏偏老天爷又不会完全将他置于绝境,一位军队的将领是他母亲曾经的恩客,无意中认出了他耳边的胎记,对他稍有照拂。 他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又因为常年营养不良而生得羸弱,面若好女。 他的一生应当是不堪的,谁叫他没有受到上天眷顾,生来就在泥潭之中。 他既无权也无势,想要反抗,也无力可借。他只能这样肮脏地一步步爬上去,舍弃身体和自尊心,以至于他的名声一度十分难听。 在那些贵族眼里,他不过是个下贱的玩物,没有人瞧得起他,只把他当做解闷的玩意儿。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个下贱的玩物,也会在有朝一日变成他们惧怕的存在。 由于他母亲曾是平南王的外室,他便借平南王之子的名头回到了京城。 平南王妃膝下无子,只能与虎谋皮,暂时承认他的身份,而他也获得了一个崭新的光鲜亮丽的身份,所以让人忘记过去的不堪。 他开始经营自己的势力,讨好新太子,在朝堂之上扎根,于是他成了京城中炙手可热的夫婿人选,温文尔雅的平南王世子。 他生了一副好皮囊,又善于交际,不少人家都有意把女儿介绍给他。 但是他的心在一点点腐烂,他厌恶长袖善舞的自己,也厌恶虚伪的权贵。 可是当他走到这一步的时候,他只能往前走,不能后退。 后来太子登基,沉溺女色,不务朝政,他替新帝摄政,成了百姓眼中一手遮天的“权臣”,但他其实没有那么坏。 他的一生被命运裹挟着走到这里,从一个遗腹子到平南王世子,再到摄政王,他早已不再代表他一个人的生死。 皇帝昏庸无道,最后起义军攻打入京城,他被手下拼死救出,赤脚站在溪边的时候,人生就像一场梦一样,短短二十多年,就像好几辈子那样长。 他在溪边救了一个落水的孩子,孩童天真无邪:“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我可以摸摸你的脸吗?” 还没得到他的应允,孩童就伸手摸了上去:“是真的!” 后世记载他这一生辗转于贵族之间,男色惑人,他堪为第一。 可是黄粱梦醒,他想要毁了这张脸,却看见神仙自天上来:“何错之有?”
第50章 (双更合一)(补周一更新) 湛剑恍惚着从梦中醒来。 外面下了雨, 滴滴答答连成了线。他沉浸在过往的梦境里,眼神还有些恍惚不清。 “你梦到了什么?”魔神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到了他面前:“你看上去既欢欣又痛苦,是梦见了我阿姊吗?” 魔神窥探人心的本事太可怕, 湛剑不想多说:“嗯。” “让我猜猜你梦到了什么, 你一定有一个很悲惨的过往, 然后阿姊对你施以援手, 你对祂情根深重。” 瞑昏恶劣地笑起来:“你也不必向我隐瞒,你从前那点事我早就知道了, 你猜猜是谁告诉我的?” 湛剑侧过脸去,比起从前的稚嫩, 他的脸上多了一分坚毅,历经风霜,更有一种无法比拟的美丽。 他知道瞑昏在扰乱自己的心神,但是自从他决定做这件事开始, 他就绝不会停下。 湛剑轻声说道:“神主生来尊贵,我有幸入祂门下,已很知足。” 也许在他被那位高贵的女神点化的那天,他就不可自拔地陷了进去。但他深知自己肮脏不堪, 从未有过奢望。 他做过最大胆的事情, 便是问祂为何要收自己为徒。在其他神仙都爱收身世清白的女子为徒时,为何要收他这样浑浊不堪的人。 “大约是觉得你太可怜了。”祂用手点着下巴,眼睛微眯, 似乎在享受春日里的微风。 白昼轻笑一声:“但是世人皆苦,我收你为徒, 不只是可怜。” “我见你的时候觉得很惊讶, 你一生凄苦,一生都在自保, 从未主动加害于人。我看见你救了一个落水的孩子,你可知道她本该在那日溺水身亡,你改变了她的命运,所以我也想改变你的命运。” 湛剑仿佛被天大的馅饼砸中,可他异常冷静:“神也可以插手改变凡人的命运吗?” 难道神不该是高坐云端,冷眼观众生疾苦,他怎么会如此幸运地遇到一个好心的神? “不可以。”祂微笑着向他伸出手:“吾乃合虚山主白昼,你可愿做我的弟子?” 原来这位神仙是来人间挑选徒弟的,这样的好运气竟然落到了他的头上。 湛剑心想他一定是世间最不识好歹的凡人,换做旁人早就欣喜若狂地答应,他却再三提问:“做你的徒弟有什么好处吗?当神仙……就可以无所不为吗?” “嗯……这个问题嘛……”白昼说:“大概没什么好处,做神仙也不可以为所欲为,做神仙是很辛苦的,只有心怀大义才能做好神仙。” 祂竟会觉得他是个心怀大义的人,湛剑简直想笑,祂不知道百姓是如何骂他的吗? 这天上的女神大概不知道,他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奸臣,以色侍人的佞臣,怎么会是心怀大义的好人? 可他抬头看到祂眼睛里的微笑的时候,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他从未被肯定过,从未被赞美过。 他在那一刻鼓起勇气:“我想做您的徒弟,我会做一个于众生有利的人。” 于是他跟着白昼来到了仙界,那时候还没有天庭和天帝,三界以白昼为尊,但是白昼大部分时候也不管事,除非有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过白昼要收湛剑为徒的事情,遭到了绝多数仙人的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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