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金银财宝,他们会仔细搜刮每一处,直到杀光所有人,抢完所有的钱财。 能躲哪去呢? 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她清楚地意识到,就算是在幻境里,她也无法阻止这场屠戮,唯有眼睁睁看着,甚至跟那些人一样,在这里绝望死去。 她合上眼,任由自己沉入黑暗中。 “还不出来?” 熟稔的声音落在她耳畔,时聆歪头瞧去,季陈辞就这么趴在地上,柔和的纱幔垂在他面上。 “唉——”时聆长叹一声。 她不出来,季陈辞也不起来,就趴在那问:“怎么了?” 时聆移开视线,眸光微闪:“你说,我们会死吗?” “不会。”他凝视着她的侧脸,轻声道,“不会让你有事的。” 时聆没听清:“什么?” 季陈辞坐起身,靠在床沿边:“没什么。” 底下的灰尘实在太多,时聆鼻子发痒,不禁打了个喷嚏,她贴着地面蹭了出去,背后脏得不成样子。 起身时带起大片尘埃,季陈辞掩住口鼻伸手在空中挥了挥,又帮她把背上的灰掸干净:“好了。” 时聆拍拍袖口,看到上面的精细纹样,她想到什么:“得把这些衣裳都换下来。” 当下这般情景,穿得越好,死得越早。 屋外传来正门开合的声音 ,时聆循声望去,是君风和叙儿回来了,两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时聆就在屋里静静等着,等君夫人将暗室的事情告诉他们。 果不其然,他俩都没有答应。 知道有暗室时,君风眼神骤亮,但又听到只能藏两三个人,心中刚腾升的火苗瞬间熄灭了。 叙儿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她小声道:“要不……让钟氏进去吧……” 虽然她说话难听,但毕竟带着孩子。 君夫人垂眸思量:“你们一块进去。” 叙儿身形小,抱着孩子也占不了多少地方,再加上钟氏和君风,虽然挤了些,但也能进去。 君风往前跨了一步,神情焦虑:“那母亲……” “不必担心。”君夫人看着他,眼里满怀温柔。 她不会死的,哪怕被千刀万剐。 在所有人死后,她依旧留存于世间。 曾经的“襄城”就此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城名。 隐姓埋名生活十几年,等着这里坍塌,再重现,反复轮回。 君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她一个眼神打断。 君夫人将目光移到他身后,随即温声道:“动手吧。” 什么动手? 君风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脖颈处一阵剧痛,逐渐失去知觉。 晕过去之前,他听到一个很模糊的声音,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也不知是谁在说话。 那人说:“对不起。”
第23章 暗室 ◎里面阴暗潮湿,寒气逼人,只有一盏拙朴的云纹油灯放在桌上。◎ 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时聆心中很是内疚:“公子不会怪我们吧?” “他不能死。”季陈辞拖着君风往暗室去。 时聆弯着身背起叙儿,有些吃力:“那钟家怎么办?得趁这俩人还没醒,赶快把暗室关起来。” “我来吧。”君夫人一手扛着君风,一手扛着叙儿,“你们去把钟夫人接过来。” 背上陡然一轻,时聆直起腰来,想起那些还在门外的人:“倘若只让钟氏进来,旁人自然是不愿意的,但若是都进来,过了一天发现她就这么消失了,定然会起疑心,此时又该如何解释?” “你且先将她唤来。”君夫人置若罔闻。 见她淡定自若,时聆也没再追问,君夫人经历这么多次轮回,肯定有所谋虑。 于是时聆便打算去找钟夫人。 往日那钟氏送菜只送到门口,再由小厮收下转交给叙儿,因此她并未见过那妇人。 既然她带着孩子,那应该很好认,只要找怀里抱着小儿的即可,时聆暗自思忖。 半晌后,时聆站在人群中不知所措。 墙角边靠着二三十位,怀里抱着自己的孩子轻言细语地哄,但啼哭声还是不绝于耳,许是饿了想要吃的,亦或者是被鼓角声吓到。 最开始只有几个孩子在哭,没过多久,孩子们全都跟着哭闹起来,时聆哪经历过这种场面,顿时愣在原地束手无策。 山里的小鬼从不会这样,他们饿了就去摘浆果挖野菜,无聊就去找别的精怪玩,若是闹腾得太狠,时聆就会直接拳打脚踢,将他们揍得鼻青脸肿,自然就安静老实了。 她向来是能动手绝不动口的。 面前这些小儿弱不禁风,咿咿呀呀连话都说不出来,甚至有的还未睁眼,要是一拳下去怕是半条命都没了。 找到那个哭得最凶的孩子,时聆生疏地拍着他的小脸,干巴巴地道:“你…你别哭了……” 小孩安静了一瞬,然后哭得更大声了。 抱着他的妇人情绪有些崩溃,红着眼睛吼她:“你能不能别来捣乱啊!” 时聆想解释什么,但又觉得没什么意思,只能默默走远,在人群中问道:“钟家媳妇是哪位?” “何事?” 这声音颇为耳熟,时聆循声望去,竟是方才凶她的那位妇人。 时聆走至她面前:“且跟我来。” 妇人满脸戒备。 时聆又道:“君夫人有请。” 她半信半疑地起身。 身后响起细碎的议论声,时聆并没理会。 … 过了小半个时辰,钟家媳妇从正厅走了出来,怀里的孩子不见踪影。 思虑再三,时聆还是忍不住上前:“怎么没进去?” 妇人不耐烦地白了她一眼,紧接着恶狠狠瞪着她,语气不善:“你个小蹄子管这么多做什么?” 随后她冷笑几声,越过时聆径直走出君府大门。 季陈辞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慢慢从树后走了出来:“你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你什么意思?”时聆伸腿就是一脚,“都这个时候了,我还计较什么?” 季陈辞熟练躲开,直视她的双眼:“其实你也知道,再怎么做都无济于事。” 时聆身影僵了片刻。 是啊,她早该知道的。 血淋淋的真相铺在她面前,她却避而不见,以为只要躲起来,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此刻就算她再怎么抗拒,也不得不承认,她根本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救不了所有人。 甚至连在意的人都救不了,又如何去救别人呢? 时聆忽然觉得有些冷,她下意识裹紧身上的衣服,呢喃自语:“为什么要说这些?” “如果他们还是死了,你该如何?”季陈辞不答反问。 时聆知道,他说的是君风和叙儿。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直到屋内传来君夫人的呼唤声,时聆回过神,应了一声:“来了。” 然后她垂着眼从季陈辞身边走过。 … 君夫人将她带去暗室。 里面阴暗潮湿,寒气逼人,桌上只有一盏拙朴的云纹油灯在晃动着烛火,发出微弱的光芒。 角落中两人背靠墙面,正是君风和叙儿,时聆将熟睡的孩子抱了过去,轻轻放在叙儿怀中。 暗室内逼仄狭小,略显拥挤,时聆退至室外,侧身让君夫人进去。 进去之后,君夫人找到油灯旁的熏炉,点燃里头的迷香,一时间烟雾氤氲,教人昏昏欲睡。 “万一这小孩醒了怎么办?”时聆忍不住担忧。 孩童尚小,也不知自己正面临怎样的灾难,想哭就哭,半点由不得人,若是哭声被外面的人听见,这地方可就藏不住了。 只听君夫人笃定道:“不会。” 这些香,够他们睡上好几日了。 时聆继续追问:“会不会醒不过来?” “怎么可能?”君夫人闻言失笑,“我亲手调的香,不会出问题的。” 时聆放下心来,还是有些疑惑:“怎么不让他母亲进来?” 君夫人倚在桌边默不作声。 当时,妇人把孩子交到她手上,眼里满是不舍:“夫人心善,愿意救下小儿,我已经很感激了,怎敢奢求其他?” “小儿有夫人照顾,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她舒了口气,像是了无牵挂,再没什么留恋,“方才喊我的那姑娘才多大啊,还是让她进去吧,我活了这么久,属实够了。” 又想到之前自己说的话,妇人神色讪讪,小声解释:“我并非忘恩负义之人,说那些话只是想让孩子能留在君家,毕竟稚子无辜。” 同为人母,君夫人怎么不明白她的想法,于是柔声安慰她:“我知道,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 妇人蓦然跪在地上,对着她叩了三个响头,眼含热泪:“夫人大恩,此生无以为报,唯愿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夫人。” 说完这些,她看了孩子最后一眼,接着抹去眼泪,决绝离去。 眼前烛火明灭,灯芯摇曳,君夫人收回视线,将思绪默默藏回心底,并不打算将这些事告诉时聆。 “该走了。”君夫人轻声嘱咐,“把外面的人都放进来吧。” 看着睡得不省人事的三人,时聆迟疑道:“让小七代替君公子,要是露馅了怎么办?” “他们不会说的。”君夫人很是确信。 城里的百姓们多多少少都接受过君家的恩惠,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出去。 是刻在骨子里的淳善。 “好。”时聆应道。 以防意外,时聆又看了眼里面的粮食和水,确保没有问题后,才推上暗门,将外面的陈列放回原位。 庭院中的闲杂物品全被清理,勉强腾出一块空地,大多数百姓都带着被褥,下人们又凑了些以免不够用。 长廊上的饰物也全部撤下,小厮想将被褥铺在地上,却被人拦住:“这样不好过路。” “从人身上跨过去不就行了,那么多人,院子怎么可能挤得下。”小厮毫不退让,见他又是个小孩,说话更不客气了,“没事就滚开,别在这指手画脚的。” 说着说着,两人就吵了起来,尤其是那小厮,言语愈发粗鄙。 时聆看那人背影,一眼就认出是季陈辞,她快步走去,将争论的两人拉开:“都别吵了。” 她看了眼长廊,敲了敲小厮的脑袋:“蠢啊你,直接竖过来铺不就行了,一排能铺两个,边上还能留出点缝隙。” “对啊!” 小厮茅塞顿开,猛地拍着大腿,他将手上的被褥展开铺在地上,又跑着去拿新的。 转头看向季陈辞,她好笑道:“怎么?吵不过人家就生气?” 季陈辞气得脸色发青:“粗俗。” 朝天宗向来是尊师重道,礼让同门,就算有人看不惯他,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出言不逊,更别说像今天这般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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