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再三,阮娘还是决定委婉地提醒她一下:“姑娘,那孩子还小,经不起折腾。” “放心吧。”时聆摘下佛莲花瓣,塞在嘴中浅尝两口,含糊不清道,“有我在,她不会死的。” 咦,苦的! 时聆皱着眉将佛莲拿远了些,心想这东西好生难吃。 她站起身朝床榻边走去,阿成和阿杰飘在空中,时刻注意着女孩的状态。 时聆将手探进被褥,搭上女孩的胳膊,有灵力推动,她体内的碎骨在缓慢结合,虽说是慢了些,但只要时间久,总归能治好的。 身上的伤口敷了仙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至于这双眼么,已经是无药可医,除非有人那自己的眼睛跟她换。 可上哪去找这种人呢。 覆在女孩眼上的白纱又被鲜血浸透,时聆轻叹一声,替她掩好被角。 “姑娘。”阿杰小声央求,“您法力无边,随便动根手指就能救了她的性命,救救她吧……” 阮娘闻声走来,轻斥道:“阿杰,再捣乱就把你赶出去!” 被她这么一凶,阿成吓得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时聆却看着他,很是认真道:“我救得了她一个,却救不了同她一样的千千万万个。” 施家用的邪术,她很早就发觉了,只是他们藏得太深,以至于几百年来,她也只能隐隐窥探到一角。 施家究竟是被哪位神明诅咒,又是从何习得的邪术? 而在晋安城之外,又存在着多少个“施家”,无人能知。 时聆在阮娘耳边低声嘱咐几句,而后将袖中的狐狸面收在柜子最下面的屉层,想了想,又顺手将那佛莲也收了进去。 口中念了两句法诀,身上的曳地红裙瞬间变成玉色长裙,头发也用竹簪挽了起来,显得温婉端庄,但还是掩不住她眼角媚意。 时聆抬手将发间竹簪扶正:“我去施府探探,你且照顾好她。” 阮娘点头应了句是。 又向榻上两只小鬼比了个的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吵闹,见小鬼们乖乖捂住嘴,时聆便提裙朝殿外走去。 季陈辞站在树下半天未动,只静静地仰望着天上,也不知在想什么,听到动静,他款款转身,一眼便看见她微漾的长裙。 他今天的衣裳与她很是相称,季陈辞心中莫名升出这个想法。 下一秒,时聆站在殿门前,手握寒剑,面上笑意吟吟:“师弟。” 心里又冒出点旖旎的心思,季陈辞默念几句清心咒,但耳尖还是火烧似的热。 时聆眼见着他耳尖由白转红,然后越来越红,她疑惑道:“你耳朵怎么了?” 季陈辞面不改色地掏出罗盘:“晒的。” 时聆并未深究,慢步往山下走去,总觉得少了些东西,正当她准备挑个地方画传送阵时,她突然向腰间摸去:“诶,我玉佩呢?!” 当时他们被拉入幻境之后,就变成了两个孩童,身上穿的粗麻布衣,在离开时,衣裳虽然变了回来,但她腰间的那枚玉佩却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时聆有些难过,那玉佩色泽温润、雕刻精细,她还挺喜欢的,如今这玉佩不在身边,她还怪不习惯的。 思来想去,她决定将禅微送的法莲带在身上,那毕竟是鬼佛送的,肯定是个好东西。 不久后,季陈辞看着她腰间缺了一瓣的莲花,神色复杂:“你…带这个出去,不会枯吗?” 时聆骄矜道:“这是佛莲,不会枯的。” 他又问:“它怎么…少了一瓣?” 时聆哼哼两声:“给那女孩敷伤口了。” 说完,她指尖凝聚法力,几秒后,传送阵完成。 … 张叔不知二人会来,因此在门口看见他们时,他又惊又喜:“两位道长…你们可算来了!” 去正厅的路上,张叔拉着他们讲个不停,说是原先有群道士得知山鬼传言,便主动留下来要帮城民做法事,还扬言要捉灭那些山鬼,城主劝了半天,他们半句都没听,带着人就进山了。 结果不出半日,那群道士便面如菜色,灰溜溜地走回来,甚至还有人受了伤,他们连口水都没喝,直接收拾东西,连夜赶出城去。 听到这,时聆忍不住笑出声来,当时那群道士在山上挑事,她只是将他们赶了出去,原以为他们还会去闹,没想到就这点本事,那么几下就被唬住了。 余光瞥到季陈辞的道服,张叔眯着眼认了会,大声道:“那些道士的衣裳跟这位道长的很像呢!只是他们的纹样没有道长的多,也没有这个精致。” 饶是他们聊得再热闹,季陈辞也不为所动,依旧手举罗盘稳步向前,眼皮都不掀一下。 见他们走近,施怀仁忙迎了出来,脸上堆着笑:“道长里面请。” 时聆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坐在木椅上,摊着手道:“书。” “啊?”施怀仁一时没发应过来,茫然道,“什么书?” 时聆寒声道:“不是让你们把《晋安志异》都收集起来么?” 面前的女子容色姝丽,看上去是个好说话的,没想到压迫感这么强,施怀仁摸去额间的汗,赶紧吩咐张叔把书都拿出来。 张叔得令赶紧去搬,柳儿听到动静也跟上去帮忙。 一看柳儿的身影,时聆就想到女孩伤痕累累躺在榻上的模样,心底的怒恨险些压不住,于是她冷笑道:“城主还真是人如其名啊。” 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时聆在心中暗骂。 施怀仁一时拿捏不准她的态度,不禁捏了把汗,就听她接着道:“果真是心怀大义,深仁厚泽啊。” 他推脱道:“哪里哪里。” 书一摞摞堆积起来,摇摇欲坠,施怀仁将书扶住,等到张叔递完最后一本,他才试探着开口:“道长,书都在这了,你看该如何处理?” 时聆淡定道:“烧了。” 施怀仁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我说,烧了。”时聆伸出白皙的手,轻轻地勾了勾指尖,“给我留一本,剩下的,全部烧了。” 施怀仁弯着腰将书递到她手边,趁着她翻书的功夫,他偷偷瞄了眼边上的季陈辞:“真烧啊?” 季陈辞垂头拨弄着罗盘,不太想搭理他,便随口敷衍道:“嗯。” 大致翻阅完,时聆将书往袖子里一揣,而后推了推季陈辞,他这才慢悠悠地抬头,取出松上鉴递给她。 时聆接过法器,走到施怀仁面前,指着鉴身边沿道:“劳烦城主将手搭在这里。” 唇角勾起凉薄的笑,直视他的双眼,像是要望进他灵魂的最深处:“接下来几个问题,还请城主如实回答,莫要隐藏欺瞒。”
第44章 法事 ◎厄解灾消,邪祟不惊。◎ 鉴面上的莲纹古怪稀奇, 花瓣上还还刻着怪诞的金文,施怀仁将手搭在鉴面上,露出困惑的神情:“这是……?” 时聆眼尾轻挑, 对着他心口的地方一指,嘴角勾起阴森的笑:“它能顺着身体, 窥探你内心的记忆, 若是有半句假话,它会让你痛不欲生。” 听到这话,施怀仁下意识想缩回手, 结果时聆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来,他又不敢动了。 时聆盯着松上鉴,开口询问:“我且问你, 那周衡和宇文贺,生前是做什么的?” 施怀仁老老实实地回答:“周衡不过是位老实憨厚的山民,平日就靠山上的野菜小果糊口,偶尔还能逮到几只山鸡野兔,” “至于那宇文贺么, 就是疯子一个, 父母双亡, 大家看他可怜,就给他口饭吃, 但也不爱搭理他。” 待他说完,松上鉴发出柔和的淡光, 依稀还有水波泛起,莲花在水中徐徐绽开。 是真话。 时聆眉心微皱, 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两个人, 她接着问道:“他们怎么死的?” 施怀仁挠了挠头, 不解道:“就是先前说的那样啊,周衡从山里回来就一直高烧不断,后来不知又得了什么病,没治好就死了,宇文贺惨死在山上,这些大伙都看见的。” 松上鉴还是没有反应,时聆心又是一沉,继续追问道:“既然你说城里有许多人都见到山鬼,那你可曾见过,如果见过,他们又长什么样?” “未曾。”他摇着头道,“府中采食由下人负责,我鲜少进山。” 时聆道:“那你便在府里找个见过的来。” “这……” 施怀仁表情有些为难,但还是挥手叫过张叔,在他耳边嘀咕几句,然后对时聆道:“下人马上就来,道长可还有别的要问?” 举着法器的手一紧,时聆眼中浮现戾色又飞快掩去,她想问那女孩的事,但又怕他起疑,只能将话咽回肚子。 “先这些吧。”她收回松上鉴,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话说这府中怎么只有您一人,从未见夫人出面?” 就像是随口提起,但施怀仁的身影微不可见地僵了片刻,他眼神躲闪,搪塞道:“小儿体弱,夫人带着他出城休养去了……” 他的反应太过明显,恨不得将“心虚”两字写在脸上,也无用法器去探,时聆皮笑肉不笑地道:“原来如此。” 说完她转头看了眼季陈辞,“你要有要问的么?” 季陈辞坐在椅上,反复拨动着罗盘上的指针,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没有。” 这时张叔领着下人进来,那小厮低着头走来,偷瞄了眼时聆,胆怯地开口:“道…道长好……” 时聆把松上鉴放在他面前,让他把手搭上来,继而道:“听闻你见过山鬼?那你能描述出来么?” 小厮沉吟半晌,似是陷入了回忆:“当时天色晚,我只摸黑瞧了个大概,那山鬼穿着焰红的裙子,长发及腰,看不清脸,但是个子很高,大概…大概比姑娘还要高两个头!” 比她还高两头? 魍离山根本没有这样的山鬼,时聆可以断定他在撒谎,但诡异的是,松上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水面波澜无惊,莲纹初绽。 真话? 连法器都验不出来? 时聆心里有了想法,她坐回木椅将松上鉴还给季陈辞,旋即轻咳两声,剩下的事与她无关。 季陈辞还在摆弄罗盘,只是眉眼间隐隐透出不耐。 往生能追踪到邪祟的气息,哪怕藏得再深都能被它发现,而现在他反复转动指针,往生给出的回应都是此处无异。 回想起之前来施府时,他就用往生探过,那是就没有探出任何异常,只一次,依然是同样的结果。 之前他并不知施家秘事,便没多想,而此时再来,却发现这里到处都透露着古怪。 按理说施家使用邪术,必然会留下痕迹,就算不能确定具体的位置,至少能看出出大致方位。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这偌大的施府施府中,竟探不到一丝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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