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司泽宁满不在乎地道,“不过让我意外的是,你都这样对她了,她竟然还会巴巴地给你送玲珑芥,害得我画了好大的功夫才取代她。” 闻言时聆立马紧张起来:“你对她做了什么?换命?” 这种魂体不一的情况,时聆只在阮娘和见月见到过,她能做到的事,司泽宁定然也能做到。 又或者说,换命一事,本就是因他而起,施家的诅咒,诡异的邪神,都是他在背后操控。 想到这,时聆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施家的邪术,也是你教的?” “对啊。”司泽宁双手撑在身后,翘着腿慢条斯理道,“你别看施家现在风光,八百年前,他们穷得连饭都吃不起。” 当年的施家只有五口人,脚被草鞋磨出血,身上的衣裳也破烂不堪,脸被风吹得通红,就这么尴尬地站在城门外。 初到陌生地界,几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惶恐不安,站在风里哆嗦着身子,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迎面撞上路过的司泽宁,他随意打量几眼,是再寻常不过的百姓,并不起眼,于是他收回视线,准备越过几人回乌山去。 只是还未走几步,就听面前传来一声喟叹,紧接着响起男人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哎,你们瞧这里头的屋子多气派,要是咱也能过这样的日子就好了!” “做你的梦去。”身旁的妇人啐道,“咱现在连个馒头都吃不起,娃都要饿死了,你还在这气派!” “我就想想……”男人小声道。 司泽宁懒懒掀眼瞥着他,男人眼里是藏不住的贪婪和跃跃欲试的野。 有趣。 司泽宁与他们擦肩而过,唇角勾起微弱的弧度。 当天夜里,司泽宁进入他的梦中问道:“你可有心愿?” 男子惊到说不出话,跪在地上不停地叩头,说他想要金钱想要美人想要地位,想要让所有人都顺服于他。 司泽宁微笑道:“那你拿什么来换?” 换?拿什么换? 男人登时就愣住了,他现在一无所有,身上就只有几块破布蔽体,其他什么都没有。 但他不愿放弃这样的机会,他眼神变得坚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我把娘子给你,爹也能给你……不够的话……两个孩子也给你!” “好啊。”他笑道。 说完司泽便消散在梦境中。 男子突然惊醒,转眼看到身旁熟睡的妇人和儿女,他抹去额头冒出的冷汗,喃喃自语:“要是真的就好了……” 他只当是做了一场梦,并未放在心上。 可不曾想,他爹和娘子竟在一夜之间暴毙身亡,两个孩子也都发了怪症。 他急得手忙脚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此时司泽宁带着假面从天而降,落在他面前,给了他两条路。 一是救回儿女,穷困度日。 二是放弃儿女,永享富贵。 男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果然,人都是贪婪自私的。 司泽宁在心里嗤笑。 两个孩子离世后,男人坐上了城主之位,又娶了新妇迎了美妾,不过几年便生了好几个孩子。 只是家里的男孩长到五六岁,某天夜里离奇发了怪症,就跟之前那几个孩子一样。 男人当时就吓得魂不守舍,他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磕到头破血流,口中念叨不止。 夜里,司泽宁再次如梦,面对男人的苦苦哀求,他给男人指了条路—— 换命。 司泽宁将换命之术写在纸上,递到他手里:“若要救你儿子,只有这一个法子,用或不用,你自己抉择。” 男人看不懂上面的字,司泽宁就念给他听,边念边观察他的反应。 男人犹豫了几秒,然后攥着纸条转身离去。 只一眼,司泽宁就知道了他的选择。 毫无意外的结局。 真没意思,他心想。 但这样也好,枉死的人越多,他的法力就会越强。 “这些可怨不得我。”司泽宁笑道,“是他们自己贪得无厌不知满足,我不过是借机吞点灵气罢了。” 听他提起这个,时聆忽而想起那日在集市上,看见他在吞噬襄城的灵气,于是她又追问道:“那襄城呢,也是你灭的?” 司泽宁撇着嘴耸了下肩,不以为然地道:“对啊,我不过才吞噬一座城的灵力,就能获得如此修为,怎么样,是不是很值得?” 襄城数万条人命,在他眼里不过是用来提升修为的东西,连蝼蚁都不如,时聆气得咬紧牙关,将剑往下狠狠一压。 只见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皮肤流出,司泽宁仰着脖子,眼神里还带着些挑衅的意味:“怎么,想杀我?你连阵都不敢开,还想杀我?” 脚边的金光不断闪烁,司泽宁突然抓住寒霜剑,尖利的剑刃划破手心,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握着剑的手愈发用力。 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缓缓淌入五芒星的光内,司泽宁唇角勾起诡异的笑,宛若深渊的厉鬼:“你不是想杀我吗,我就在这里,你怎么不动手?” 四方阵,上古杀阵,开阵必死,季陈辞一开始就没想过给他留活路,才会布下这样的阵法。 见血开阵,以命破阵,阵法早已布成,但时聆却迟迟不肯开阵,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现在用的是掌灯的身体,她不敢开阵。 他设想过许多种可能,也猜到会被认出,因此他必须为自己留好后路。 而掌灯,就是他最后的退路。 “你以为我为什么敢把这些事说出来?”司泽宁起身站了起来,又变成掌灯的声线,“我早已和掌灯合为一体,我死了她也活不成,来啊,杀了我!” 原本闪着金光的五芒星已被鲜血染红,地面开始猛烈晃动,时聆蓦地抽回剑,呢喃道:“开阵了。” 司泽宁大笑着往前走,厉厉疾风吹起雪白的衣摆,他顶着掌灯的脸,将血淋淋的手伸在时聆面前,语气中沾上蛊惑。 “来,杀了我,就现在。”
第93章 结局(下) ◎除非神佛是你。◎ 他步步紧逼, 时聆不禁向后退了几步,握着剑的手抬起又放下,面对那张熟悉的脸, 她实在是下不去手。 后背传来温热的触感,季陈辞知她心中顾虑, 抵在耳边轻声道:“别怕, 先开阵。” 时聆闭上眼深吸口气,再睁眼时,她目光坚定, 对着季陈辞道:“符。” 明黄的符纸递到她手中,时聆接过一看,只见纸面写满了咒文, 符尾处用血画着复杂的印迹。 时聆用剑将符纸刺入阵法中,刹那间明光乍现,照亮整个魍离山。 符尾处的血迹逐渐消失,五芒星的红光愈发耀眼,司泽宁愣了一下, 旋即大笑道:“看来掌灯在你心里, 也没多重要啊, 你竟完全不顾她的死活。” 时聆没理会他,只压低了声音问季陈辞:“找到人了吗?” “嗯。”身后的人轻声回应, “中正、善虚和鉴真,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所谓四方阵, 就是以五芒星所在为阵眼,四位神君分别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坐镇, 对阵中之人进行追杀。 眼下赶来的神君只有三位, 时聆蹙了下眉道:“那还有一位……” “我来。”季陈辞道。 时聆沉思片:“也好。” 此时西北南三个方位传来巨大声响, 一时间山摇地晃,万兽嘶鸣,不同方位的阵法中金光骤亮,阵中身影朦胧不清。 三位神君已然就位,季陈辞朝东面走去,临走前他嘱咐时聆道:“入阵后我便无法离开,你自己多加小心。” “嗯。”时聆随口应了句,而后轻声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做。” 随着话音落下,时聆轻挥手,眨眼间一柄纸伞落在她手中,杏色的伞面瞬间出现十二位女子的画像。 司泽宁就站在阵中,笑眯眯地看着她:“你竟将她们的力量转移到伞上。” 伞柄在她手中轻转着,时聆撑着伞,望向他的目光格外平静:“总该让她们见见仇人是谁。” “仇人?”司泽宁嗤笑,“不过是群蝼蚁罢了,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再说她们本就是为献祭而生,死后能化为我修为的一部分,她们应该感到荣幸才是,为何要恨我?” “是吗?那看你现在狼狈的样子,比我们这些蝼蚁也好不了多少啊。” 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几分不屑的嘲弄,时聆抬起纸伞朝后瞧去,只见文女从山下缓缓走来,眼神中是不加掩饰的仇恨。 十二女伞是当年时聆所制,因此无论在何时何地,她能够自由地操控纸伞,但时聆一般不会动用纸伞,只有在需要文女出现时才会将伞拿走。 是以察觉到纸伞消失,文女就连忙赶了过来。 时聆将伞递回文女手中,注意到她身旁的人,讶然道:“君夫人?” 君夫人向她微微颔首,看到她惊讶的神情,便开口解释:“刚巧遇上了,就一块来了。” 眼下并不是闲谈的时候,时聆点了下头算是知晓。 “你们不会以为,就凭这样一把伞就能打败我吧?”司泽宁放声大笑。 脚边的五芒星散发着诡异的红光,衬得他的脸如同鬼魅,连同身上素白的衣裳也被映成血红色。 四位神君入阵,源源不断的神力汇入阵眼,司泽宁笑得双眼通红,眼中的疯狂之色愈发浓烈。 时聆举起剑,将文女和君夫人护在身后,对着司泽宁道:“这把伞当然伤不了你,只要她们能亲眼看着你去死,这就够了。” 文女和君夫人自知法力不深,留着也是添乱,便小跑着进入昭阳殿,跟里头的阮娘躲在一块。 司泽宁把脸凑到她身前,用掌灯的声音问她:“是吗?” 他学着掌灯的神情,委屈道:“时聆,你真的要杀我吗?” 时聆举在空中的手顿了一下,接着将寒霜剑刺进他的心口,伤口处隐隐闪着亮光,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裳。 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狠心,司泽宁脸上有讶色一闪而过:“你……” 神剑的寒气正在摧毁他的经脉,司泽宁唇角溢出血迹,他痛苦地捂住心口闷哼一声,撑着力气才勉强站稳。 “好狠心啊。”司泽宁擦去唇边的血,扯出个狼狈的笑,“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时聆猛地抽回剑,带着血从他伤口处溅出,司泽宁终于撑不住半跪在地上,朝时聆露出个妖异的笑:“嘘,你听。” 看着他的神情,时聆心中无端浮现一丝不安,她犹豫再三,还是选择照他的话做,凝神细听周边的动静。 “咔嗒咔嗒……” 声音从四方传来,像是骨头被人掰碎的声响,还未等时聆分辨出是什么,周围又传来阵阵粗'喘声,宛若野兽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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