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近乎气声的两句话直叫许娇河心间一怵。 她犹豫道:“可我手头没有魔贝——” “您随我来就是,街尾有家钱铺,可以按比例将黄金兑换成魔贝。” “噢,好。” 许娇河应声站了起来,又在眼中存了几分疑惑。 照小厮的说法,浮云渡似乎存在着管理混乱、鱼龙交杂的情况,起了歹心之人比比皆是。 生活在此等环境之中的人,会对自己这个萍水相逢之人如此好心吗? 眼见对方要带着自己离开热闹的地界,朝寂静的街尾走去,许娇河悄无声息地按住腰间的柳夭,又装成一无所觉般问道:“小哥,怎的我们越走到街尾越冷清啊?” “客官有所不知,这原因有二,一是街尾的几排房舍连同钱铺,皆为一位魔族亲贵的私产,闲杂人等不得随意靠近,二是镇民的日常生活多为自给自足,也用不着上钱铺去兑换钱币。” 小厮走在前头,絮絮说了一大堆。 许娇河听进耳朵里,余光则打量着靠近街尾的房舍。 来往的镇民似乎从紧邻房舍的杂货铺开始,形成了一道楚河汉界般的分割线。 唯余许娇河越过人群,随同小厮走进了魔族亲贵的地界,惹来不少人的注视。 许娇河有些紧张,心跳也加快不少。 好在他们很快进入了院落,身后也不再念着犹如芒刺的目光。 如果说整个人浮云镇给人的感觉,是原始淳朴的,带着点蛮荒的气息。 那么这家钱铺,就多了几分富贵雅致的意味。 空间不大,不曾设置多余的人手,只有一个打扮古怪的青年站在钱柜后,他戴着黑漆漆的兜帽,将头发一丝不苟地掩去,兜帽又连接了黑色的长袍,直直坠下,通身只有胸口绘制着类似家徽的图标。 “客官有什么需要?” 青年的嗓音落入许娇河耳际,清凌凌的仿佛流动的冷泉。 许娇河抬眸看他:“我要将黄金兑换成魔贝。” 青年听闻许娇河的需求,并没有和小厮一般露出慎重的神情,他面色如常地打开钱柜,取出一杆精致小巧的银秤,示意许娇河将需要兑换的黄金放到秤盘上来。 许娇河想了想,没有选择从灵宝戒中人间交易所用的、黄金制成的方币,而是小心挑选出一样大约有一二两重的纯金首饰,轻手轻脚地放在青年手底的秤盘上。 青年熟练地增加砝码,拨弄砣绳,很快计算出这只金钗能够换得的魔贝数量。 “一共两千零八十一魔贝,请客官数一数。” 许娇河数完之后,他又把这些类似于洁白贝壳的钱币放入一个布袋中,交到许娇河的掌心。 小厮向许娇河收取了二十三枚魔贝,而后两个人抬步走出了钱铺。 许娇河掂了掂沉甸甸的布袋,在心里感叹道:原来黄金对于欲海而言这么值钱。 她跟着小厮回到饭馆,将没吃完的饭菜打包,随口问道:“刚才那位掌柜,难道是魔族亲贵本人吗?我瞧着他浑身的气派,倒不像是个被人雇佣过来官店的掌柜。” “客官是说九公子吗?他可不是魔族亲贵,他是那位贵人的亲信仆从。” 许娇河在云衔宗住了七年,也学会了一些待人识物的本领。 她观那位九公子的气度和容貌,便猜想他背后的主人,一定不是位普通的魔族亲贵。 说不定大有来头。 许娇河再次同小厮道谢,随后又在街头的其他店铺买了些柴米油盐。 初来乍到浮云镇,她还不太习惯周围环境,总觉得似乎有陌生的目光在关注着她。 可一旦扭头看去,不适感又瞬间无影无踪。 柳夭并没有发出警告,想来是她多疑了。 许娇河安慰着自己,默默加快了脚步。 值得庆幸的是,或许是白日光景,直到她折返小木屋锁上了门,也没发生什么当街抢劫的事情。 她把购买的食物从灵宝戒中取出,放进了厨房的储物筐中。 那头纪若昙无声出现在身后,直把没有防备的许娇河吓了一跳。 “你怎么出来也不和我说一声?” 许娇河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纪若昙道:“我听见了饭馆里妖魔的话。” 对于纪若昙的时时偷听,许娇河已经见怪不怪,她不以为然道:“那又怎样?” “扶雪卿的野心较之他的父亲更甚,统一了欲海之后,他一定会向九州和小洞天发起攻击,你我还是得尽快去一趟极雪境,早日收集齐灵剑碎片,我也能够重塑肉身、恢复境界,帮助人族对抗妖魔。” “等等,就几句闲谈,你怎么可以联想到那么多——还有,什么扶雪卿,谁是扶雪卿呀?” 纪若昙的自说自话叫许娇河满头雾水。 他怎么能从那些不知真假的话语中推断出这么多信息,以及这个没头没尾的人名又是谁? 纪若昙静了静,道:“他是上一任魔尊扶赫之唯一的儿子,也是欲海新的主人。” “如果我猜得没错,潜入怀渊峰,偷袭神风空行舫的黑雾,应当是他的分/身。”
第59章 离开黄金笼的第五十九天 纪若昙的话, 让许娇河震惊之余,又忍不住想要抬杠。 先前询问他云衔宗中的魔族内应是谁,他说没有证据, 不能随便说人是非。 怎么到了冒犯自己的黑雾这里, 他没有真凭实据,就指名道姓把怀疑者说了出来? 于是许娇河故意刺他道:“看来对待不同的事物, 夫君还是两套标准的嘛, 我还以为不管任何人和事, 你都会信奉说一半藏一半的原则呢!” 面对她的挖苦, 纪若昙连眼风都不曾动一动,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能破开我设置在怀渊峰的禁制, 且不会被人发现的魔族,放眼九州之内,唯有扶雪卿一人。” 好家伙,对于这个新魔尊, 纪若昙竟然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 看来他们两个的关系非同一般啊。 许娇河顿时生了兴趣, 问道:“夫君可是同那新魔尊之间有什么过往和故事,且说与我听听。” 纪若昙却又犯了老毛病,只道:“没有故事。” 真是半分趣味都无的男人。 许娇河撇了撇嘴, 在心里暗骂他一句。 又不死心地追问道:“好吧, 那不管有没有故事, 夫君总是清楚着扶雪卿的来历和性格的吧?他可有什么弱点, 或是害怕什么?夫君也知道, 这魔头几次三番地来找我的麻烦, 现在我们又到了欲海的地界, 若是能够稍稍掌握一些他的信息,万一不小心再碰到他, 我也可以有个反击的余地。” 许娇河说得在理,纪若昙也只好装作不知她眼底闪烁的好奇情绪。 他思忖片刻,道:“几千来,欲海均奉雪魔为主,雪魔诞生于极雪境,而扶雪卿更是雪魔一族中血脉最为纯粹的纯种雪魔,他有一颗由无极之雪凝成的雪之心,晶莹剔透,能够源源不断产生魔气。” 人族受困于肉身强度,纵使境界再高、天地之间灵力再充盈,也会因为力竭而需要休息。 这扶雪卿竟然天生如同一湾永不断绝的源泉般,拥有消耗不尽的魔气? 许娇河听得咋舌,又忽然反应过来纪若昙的言外之意:“雪魔诞生于极雪境,而扶桑花可以克制极雪境的寒气,扶雪卿又是雪魔——所以夫君的意思是说,他也会害怕扶桑花的至阳之力?” 纪若昙的目光中流淌出一抹赞许之色,补充道:“不是害怕,是触碰扶桑花会灼伤他的本体。” “那能杀了他吗?” 这是许娇河最在意的问题,她急切地发问道。 纪若昙摇了摇头:“不要小看他。” “可是,欲海之上,他的分/身被闻羽一击就打了下去……” 许娇河很想相信纪若昙口中的言语,然而她亲眼见证过那团黑雾的实力,欺负她这个凡人是没什么问题,但不管是遇到明澹,还是游闻羽,似乎都没有一战之力。 纪若昙提点道:“也许,他想要的便是这样的结果呢?” 听了他的回答,刚才还叽叽喳喳有许多问题的许娇河顿时不说话了。 她心想,如果黑雾真的是扶雪卿,他前端数度觊觎纪若昙的《惊剑册》,并为此咬着自己不肯放手……说不定自己体内那突然消失不见的控魔印也是他种上去的。 眼下她逃命到了欲海,扶雪卿的地盘内,要是再跑到极雪境中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总不能刚叛出云衔宗一天,就丢脸地马上被抓回去吧? 与小命相比,许娇河想要变强的、蠢蠢欲动的心脏又蛰伏了下去。 她心中不愿,眉梢眼底的情绪便怎么也掩藏不住。 纪若昙看出她的顾虑,解释道:“对于雪魔而言,极雪境固然是他们的出生地,但无极之雪就相当于一味至补之物,接触时间过长,他们整个人都会兴奋异常,稍有不慎还会爆体而亡。” “所以除了必要的疗伤和回去祭拜先人坟墓,扶雪卿不会出现在极雪境。” 他的话让许娇河心安些许,但也仅仅是些许。 她用手撑着下巴,做出沉吟之色,时不时偷偷抬眼睨向纪若昙。 过了半晌,才试探着说道:“那我们取了极雪境的灵剑碎片回来,夫君真的能想办法帮我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倘若纪若昙真能化腐朽为神奇,让她这废灵根之身不再做案板上的一块鱼肉,冒险也不是不可以。 继许娇河沉默之后,她的问题也让纪若昙陷入肃然的状态。 望着青年刻意收敛表情,冷淡而秀美的侧脸,许娇河有些惴惴不安。 他可是纪若昙……他应该不会为了达成目的,而欺骗自己……吧? 许娇河很想多问一句,但纪若昙不想回答的事情,谁也不能强迫他开口。 她只好耐着性子等着。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纪若昙才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缓缓点头道:“我有办法。” 许娇河纾出口气,脸上也再度恢复了笑意盈盈的模样。 她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夜半时分。” 纪若昙道出这句话,忽而转头对她道,“既要去极雪境,除了扶桑花以外,还需准备一些防身之物,你把手上的灵宝戒打开,我替你挑选一些,以免届时发生情况手忙脚乱。” 许娇河的灵宝戒中藏着许多东西,大部分都是纪若昙派人送来的,她看也不看一股脑存入了其中。 只是若想在危急时刻立刻找到需要之物,许娇河的心中必须知晓对应符篆灵宝的名称模样,如此灵宝戒才能将其顺利吐出,否则只能打开整枚戒指,费劲地一样一样寻找。 事关自己的安危,许娇河忙不迭地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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