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受伤,许娇河只用青葱似的指甲舀了一小点。 确定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后,她才把注意力投向扶雪卿的胸口。 漂亮的肌理如同泛着光泽的丝绸,与锁骨共同组成一具形状优秀的人体。 只是到了心口的位置,灼伤的大洞旁蜿蜒着狰狞的伤疤,隐隐可见其中新长出来的鲜红血肉。 难以言喻的焦臭味冲击着许娇河的鼻尖,令她只能屏住呼吸才得以压住喉头的不适感。 过了这么多日,扶雪卿的伤口竟然还未复原。 看来纪若昙说得不错,那扶桑花对于极雪境中降生的种族都有着强大的杀伤力。 许娇河的心思活泛起来,计划着不论如何,一定要拿回自己的灵宝戒。 既然有求于扶雪卿,她的态度顿时软化不少。 配合着用指腹沾满药膏,朝赤/裸暴露在眼前的伤口处抹去。 她边抹边思考着,该采用怎样的方式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头扶雪卿却打断她的心绪,冷不丁张嘴问道:“那日你为何会出现在竭泽?” “哈?我不是说过吗……我被小洞天污蔑和魔族里应外合偷走了娲皇像,无处可去,所以流落到了欲海呀。”许娇河听他忽然提起之前的事情,心里涌现不祥的预感,面上依然装作镇定地回应道。 “般若在树林的外围发现了一辆马车,车壁上贴着数张灵力强大的符篆。” 扶雪卿看着在自己胸膛上揉来抹去的纤细手指,淡声问道,“是你的吗?” “是我的,也很正常吧……这里可是欲海,没有点压箱底的保命手段,我不早就被吃了吗?” 许娇河听他问的问题并不凌厉,便放缓语气,一如往常般应对。 “你坐着马车,是想去哪里?” 许娇河手指一滞。 她并不清楚游闻羽有没有同扶雪卿提起过,当初他们两个在云衔宗地牢内的对话,又怕自己冒然说出浮云渡的地址,被扶雪卿追查过去,查探到纪若昙存在过的蛛丝马迹。 于是略微偏转眼珠,含糊道:“漫无目的,随处逛逛罢了。” “漫无目的、随处逛逛。” 扶雪卿重复着她话中的重点,倏忽笑道,“所以逛到了凡人修士都无法存活的极雪境。” 他果然想说的是这个! 许娇河深知,没有完全的准备,哪怕是明澹亲临极雪境,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倘若自己承认去过那里,那么扶雪卿盘问起来,前往的目的绝不可用前头的理由来随意敷衍。 幸好当时留了个心眼,没有恢复本来的样貌。 似乎扶雪卿也并未看穿纪若昙在自己身上施下的伪装。 许娇河快速回忆一遍当时在极雪境内,同眼前这个大魔头发生的对话,确认自己没有说漏嘴后,缓慢地抬起头,同扶雪卿对视着无辜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扶雪卿半垂眼睫,柔然微笑,慢条斯理地威胁道:“如果不说实话,我就把你丢进极雪境内冻死,或者唤来成群结队的雪枭,把你开/膛/破/肚吃掉。” 许娇河控制不住身体反应,下意识抖了抖。 但转头想到过几日的继位大典上,扶雪卿还需要自己配合演出,心下又安然几分。 她装成受了冤屈的模样,将药膏所剩无几的小钵砰地一声倒扣在手畔玉砖上,大着胆子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生平最讨厌别人冤枉我,就算你要把我杀了……我,我也还是那句话!” 扶雪卿绿幽幽的眼珠,跟随许娇河的动作凝在了底部朝天的小钵之上。 又陡然转返归来,乜着目光瞧她:“娇娇的脾气可真是不小。” 许娇河被他看得一缩脖子,赶紧转动手指,将伤口上的膏药渐次抹平:“尊主陛下大人有大量……别同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计较,我也只是,不想受冤枉罢了。” “本座当然不会和未来的妻子计较。” 扶雪卿瞥她狗腿子的小动作一眼,笑得阴阳怪气,“只是若被本座抓到,那极雪境内策划偷袭的主谋,本座定叫她尝尝活着比死了还难受的滋味。” 许娇河充耳不闻,化身勤劳的抹药女工,能动手就绝不动嘴,企图蒙混过关。 可扶雪卿偏不如她所愿,半阖着眼,面上的波澜也隐了下去,只做出一副享受于许娇河侍奉的样子,语气沉沉地说道:“娇娇可听说过,我魔族拿来对付叛徒和细作的九九八十一重刑罚?” “没有,我最怕血腥酷刑了……怎么会特地了解这个……” “噢,既然不了解,本座且来与你闲谈一二。” 谢谢,不是很想听。 许娇河忍了再忍,才没有吐露附在齿关的拒绝。 “其实多数也不过是砍手断脚,五/马/分/尸而已,太过寻常,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后来父尊派本座执掌刑狱司,本座创造了几种新式刑罚,倒值得说道说道。” ……对不起,新不新的都不想听。 如果可以,许娇河很想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可在扶雪卿的目光迫视之下,她依然只能沉默地面对着伤口,感受着指腹拂过焦黑伤口传来的褶皱和热意。 “有一重刑罚,是释放至寒的魔气,一点一点冻硬犯人的内脏,让他哀嚎三天三夜,最后浑身上下冻成冰块,再由本座抄起铁锤狠狠一敲,整具身体就会化作晶莹剔透的齑粉。” “本座为其取名为‘飞雪降霜’。” “还有一重,是在犯人的头皮上交叉划下两道,再沿着肌理的纹路,释放魔气,使得皮肉分离。” 说着,扶雪卿抬起手指,压住了许娇河鸦黑色的发髻。 她深入浓密的长发,在头顶的位置来回摩挲,偏低的体温带来毛骨悚然的寒意。 不知不觉中,许娇河的后颈泛起大片的肌肤浮粒。 她难以自控地延循扶雪卿详细的语境深入联想,脑海中展开一幕幕残酷的画面。 那血腥浓郁的气息仿佛萦绕在鼻尖,久久挥之不去。 “唔!” 紧接着一声近在咫尺痛哼声破碎了这些场景,亦把许娇河拉回现实。 她聚焦视线,才看到自己的手指因为恐惧和僵硬,嵌入了扶雪卿的伤口处,硬质的指甲边缘划破新生的嫩肉,天然带粉的甲面便淌下几缕鲜红色的血丝。 心口血肉分外敏感,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扶雪卿,因为突如其来的痛感,失去了作弄许娇河的心思。 许娇河亦在这时收回手,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擦拭指甲:“药涂好了!” 她分明怕得狠了,连一瞬的对望也不愿意同扶雪卿发生。 而扶雪卿瞥见她这副鹌鹑似的窘态,加之胸口翻腾的痛楚,原本盎然的兴致也渐渐褪去。 他掩落衣衫,拉上袍带,径自起身道:“天晚了,你且休息吧,本座还有其他事要处理。” 正当离开之时,却被许娇河拉住了系得松松垮垮的衣带一角。 “怎么?” 扶雪卿挑起一侧眉峰。 许娇河艰难地挪了挪屁/股,扬起脸羞耻地说道:“我、我腿软了……你能不能把我扶起来……”
第81章 离开黄金笼的第八十一天 许娇河想, 这雪月巅她是多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若非昨日敷药的时候自己失手弄痛扶雪卿的伤口,打断了他的话锋,令他失去了继续折磨人的兴致……保不齐他越说越上头, 最后决定将那些刑罚在自己的身上一一使用个遍。 什么飞雪降霜, 什么皮肉分离。 这真的是人能想出来的刑罚吗?? 许娇河在空无一人的寝殿内来回踱步,她心下焦虑, 屁/股也像着火似片刻都坐不下去。 她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怎么才能逃出去, 奈何思绪流转之间又没什么分寸条理。 一时想到被扶雪卿没收的灵宝戒, 一时又想到远在竭泽的纪若昙。 也不知道他醒来了没有, 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被掳来了雪月巅。 许娇河眼巴巴地瞧着周围干脆藏也不藏的魔气结界, 和伫立在门外, 虽作侍婢打扮,却个顶个看起来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塔峰般的雪月巅宫人,最后苦着脸叹出口气。 要是有办法能够瞒过扶雪卿和游闻羽两个讨厌鬼,将自己在这里的消息送到纪若昙手中就好了。 …… 事实证明, 不能在背后骂人。 许娇河正在心底激情痛斥着其中一个辜负了自己信任的讨厌鬼, 那头听鸢便无声无息出现在寝殿的门外,向她道:“启禀尊后,观渺君说想要拜见您。” “不想见, 让他滚出去!” 许娇河想也不想地大声回绝。 只是她空担个名号, 并没有任何实权。 听鸢假装没有听见般安静地退下后, 取代她位置出现在殿外的便是不请自来的游闻羽。 游闻羽拿着黑铁令牌穿过结界, 低眉顺眼地向着许娇河行礼道:“小徒见过师母。” “我不是你的师母, 从你背叛我那一天开始, 我就代替夫君做主, 将你逐出师门了。” 许娇河一个多余的眼神也奉欠,旋过身体坐回床畔。 她端起旁边的石英茶盏, 打开盖子,饮了口玫瑰蜜露,等待着游闻羽自讨没趣地离开。 不承想游闻羽脸皮厚到一种地步,追着许娇河的脚步便来到床前,倏忽双膝一弯跪倒在地。 ? 这是干什么? 许娇河端着茶盏的手一晃,里面的玫粉汁水差点溅了出来。 她忿忿地说道:“同样的招数纪云相请罪之时就用过了,你拿来再用,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游闻羽装聋作哑,双手举高,摊开的掌心中,赫然显出一条银练般的长鞭。 长鞭通体银白,较之如梦世行罚的那条纤细许多,如同挂在女子衣裙上的漂亮装饰。 许娇河定睛一观,却发现了一样可怖之处。 密密麻麻的倒刺分布于银鞭之上,颜色与整条鞭子浑然一体,若不仔细看,很难分辨得出。 若说纪云相当日受刑,感觉到的更多是屈辱。 那么换成这条鞭子,恐怕心灵承受的屈辱就会演变成一场加诸于身体的酷刑。 游闻羽用双手捧着长鞭,奉到许娇河眼皮底下,却没有说话。 反倒是许娇河见此凶器沉不住气,吞了吞喉咙不安地追问:“给我看这个干嘛?” “小徒自知辜负了师母,万望师母借此出气。” “无论鞭多少下,哪怕要了小徒的命,小徒亦无怨无悔。” 游闻羽耷拉着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专注地望向许娇河。 在说到自己的这条命师母若是喜欢也尽可以拿出去时,坚定的目光和捧着银鞭的手掌一晃不晃。 “笑话,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 许娇河避无可避,又不想在游闻羽面前表现出半分示弱,只好强迫自己盯着模样可怕的银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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