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嗅一口自发间而散的轻幽香气,游闻羽不顾许娇河微弱的抗阻,加重了臂弯的力度,感受着许娇河透过衣衫,精准慰藉着自己的体温,才稍稍冷却下快要分崩离析的理智。 “师母,答应我,这次一定要选我,好吗?” 游闻羽的嗓音透出许娇河未曾领略过的脆弱和单薄。 ……做到这种程度,他应该不会再怀疑,自己的应允是别有目的了吧? 许娇河在心头叩问自己。 长久以后,她从鼻尖发出一声极低的“嗯”。 …… 游闻羽终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情绪恢复寻常的他,流连在扶雪卿的宫舍中不愿离去。 许娇河见天色将晚,三催四赶之下,好容易才将游闻羽劝回了府邸。 只是她依旧带着几分顾虑。 虽则游闻羽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自己应承,扶雪卿就一定会放他们出宫。 但依照扶雪卿的性子,恐怕就算答应,也未必会细心到特地来嘱咐听鸢届时放行。 许娇河短暂迟疑片刻,为生变故,决定还是先告诉听鸢,顺便探探扶雪卿的态度。 于是她将听鸢召来,告知对方道自己明日要随观渺君出去。 听鸢似乎并不清楚扶雪卿举办宴会的打算,仅仅沉默地注视许娇河,谴责的目光像是一位眼睁睁瞧着妻子大摇大摆红杏出墙,却无能为力的夫君。 不过最后她还是去了。 扶雪卿那头也并未多说什么。 甚至连半分要为许娇河庆生的意图都没有泄露出来。 许娇河松了口气,又不由得怀疑起游闻羽。 难道祝贺生辰这件事只是他随口诹来试探自己心意的吗? 否则为何连贵为扶雪卿身边掌事总管的听鸢也不得而知。 许娇河带着一头雾水,等到了和游闻羽约定的次日时辰。 欲海的夜尚未彻底到来,灰蓝的天幕间偶尔飞过几只叫声嘶哑的寒鸦,与雪月巅道路两旁按时自燃的奴隶跽坐状宫灯相互映衬,无孔不入地释放着与九州人间截然相反的冰冷气息。 许娇河脱下玄色金纹的华丽长袍,换了身相对寻常的装扮。 只因游闻羽告诫过,在欲海的民间,也不是人人都真心敬服扶雪卿所执掌的雪月巅。 她在绷着脸的听鸢的带领下,一路畅通无阻走到宫殿的出口,再过一道重重魔兵把守的关口,就能暂时离开这桎梏着身与心的牢笼。 许娇河的呼吸不知不觉变得有些快。 她清楚自己的身份。 表面上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未来魔后,但实则不过是扶雪卿的囚奴。 游闻羽究竟说了什么,扶雪卿竟然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跑了。 许娇河的胡思乱想,在见到着了一身天青衣袍的游闻羽时尽数烟消云散。 一隙鲜红的折扇在修长的指尖轻摇慢曳。 许娇河顺着他的动作,忍不住看向他的手。 鲜血淋漓的伤口已是大好,连半分丑陋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只是仔细观察,仿佛在食指和中指间隐约浮现着牙印状的白疤。 意识到这似乎是自己留下的咬痕后,许娇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游闻羽也着实癖好非凡,分明可以全部消除,也不知为何要将它们作为许娇河发疯过的罪证留下。 “师母。” 游闻羽欢欢喜喜地叫了一声。 “可以走了吗?” 许娇河略带不自然地回问道。 “嗯。” 游闻羽点了点头,绽放在唇畔的浅笑和他身上所着的衣袍颜色一样从容得宜。 许娇河心下安宁几许,又不解地追问:“扶雪卿他,真的答应了你的请求?” 然而轻松不过一瞬。 她的话音未落,和游闻羽的回答同时响起的,还有另一道来自身后的、态度隐晦的声音: “娇娇很想知道吗?” “不如……让本座亲自告诉你。”
第87章 离开黄金笼的第八十七天 热衷于唤许娇河做娇娇, 又能够自称为本座的人。 这世界上除了扶雪卿还能有谁? 许娇河呆在原地,如释重负的笑容扬起到一半,化作风干的脆壳僵在脸庞。 扶雪卿与面色彻底黑了下来的游闻羽交锋过一个回合, 闲庭信步般走到许娇河身边, 笑着说道:“娇娇不是很好奇本座为何会答应吗?本座这就来告诉你。” “观渺君之所以能够和你一同出宫,是因为本座也会在旁陪着你。” “……?” 这么要紧的事, 游闻羽居然不提前说给自己听? 许娇河不敢置信地侧头看向游闻羽, 发觉后者的脸上充斥着同样的意外和恼怒。 许娇河顿时感觉到头大如斗。 一个游闻羽已经不好应付, 再加上扶雪卿, 她就算去了外面又怎能找到机会联系纪若昙? 她赶紧用眼神暗示游闻羽, 令其找到个理由劝阻扶雪卿留在宫里。 游闻羽接收到许娇河的信号, 很快掩饰了自己的失态,略略思忖便找到适当的借口:“尊主想要与民同乐是好,只是雪月巅内也有赴宴的亲贵长老,抛下他们出游, 是否会引起异议?” 扶雪卿游刃有余地说道:“本座修为已至臻境, 留一尊天魔化身应付他们就足以。” “天魔化身,若被长老们认出来……” “那又怎样,本座还会怕他们不高兴?” 初战失败。 游闻羽抿着薄唇陷入缄默。 许娇河则心急如焚, 她等不了游闻羽再想出别的主意, 抢在前头道:“欲海上下皆知, 唯有雪魔一族才会拥有天生的银白长发, 你顶着这样的外表出门, 我们如何还能够尽兴?” 许娇河质问着扶雪卿犹自不觉, 周围的仆婢魔兵却吓得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敢这样跟魔尊说话, 不愧是尊后。 上一个言语间稍稍失了分寸的长老,可是被割了头颅, 挂在雪月巅的宫门上展示了半个月。 扶雪卿耳闻许娇河的指责,并不生气,只用泛着凉意的语气拖长了音调:“娇娇是在担心本座吗?本座真是感动——遮掩这一头白发又有何难?娇娇便是喜欢女子相伴,本座也是能够变得的。” 他故意带出“女子”二字,许娇河的脸颊刹那间飞起两拨浅绯。 那丰腴柔润的触感似乎仍然停留在掌心,提醒着如果扶雪卿想要折磨于她,能有多少手段。 许娇河也不说话了。 扶雪卿转而主动对付起游闻羽。 缀着宝石的漆黑长靴向前半步,他像是一把匕首般插入许娇河和游闻羽的中央,仰面欣赏着雪月巅宫墙上雕刻的魔尊亲征的壁画,不冷不热地说道:“观渺君应当记得,娇娇眼下依旧是本座的未婚妻,倘若被其他人认出来你们二人携手同游,届时叫本座的面子往哪里放?” 许娇河说不过扶雪卿。 而游闻羽打不过扶雪卿。 只好双双低头。 于是出行的人数便由两个人上升到了三个人。 原本死鸟般若也吵着闹着要跟去保护扶雪卿的安危,却被扶雪卿一剂冷眼逼了回去。 “你不陪着本座的分/身去应付那些神叨叨的老家伙,叫本座在外如何放心?” …… 由于扶雪卿的加入,原本游闻羽制定好的出行计划也被迫取消。 三人就近在归属于雪月巅的灵相城中逛了起来。 正如游闻羽所述的一般,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梭,处处张灯结彩。 漫天烟火点缀在夜空,便是火树银花的胜景,好一番不夜天的做派。 沿街皆是叫卖面具、月灯和同心锁的商贩,不论男女老少,或是阖家出游,或是爱侣相伴,喧哗无忌的笑语声中,似乎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真挚的欢喜与安宁。 而在这一幕热闹里。 许娇河、扶雪卿、游闻羽的三人组合,就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他们胜似天人的相貌和死气沉沉的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叫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更有不懂事的魔族小孩,拉着母亲的衣袖大声问道:“娘、娘,为何那三个哥哥姐姐这么奇怪!” 许娇河:“……” 算了。 今天是自己的生辰。 人间都说,生辰若是过得不开心,会影响接下来一整年的气运。 许娇河打起精神,加快了脚步。 她沿着每隔三步就竖立起一盏方型长灯的河岸走上拱形长桥,桥上亦有商在贩售卖物品和吃食。 略过一众身强体壮的青年小贩,许娇河特地选了一位看起来皱纹满面的老头问价。 她忽视身后跟来的两个臭脸青年,专注地望着摊放在红粗布上的各色小玩意儿。 挑拣片刻,拿起一个绘制了古怪花朵的银色面具问道:“老伯,请问这个面具怎么卖?” “三个魔贝,三个魔贝,通通三个魔贝!” 老头操着一口粗粝的嗓音,态度倒是分外热情,他指着许娇河手上的面具道:“姑娘你真是好眼力,这花朵纹路还是从九州的人间传来的,样子好看的嘞!人族说它是叫什么、什么昙花?” “噗嗤——” 许娇河看着掌中跟昙花没半毛钱关系的面具,听着老头略带滑稽的口音,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从灵宝戒中掏出上回没用完的魔贝,利索地付了钱,得到老头“姑娘阖家团圆”的祝福,这才体会到了一点过生辰的欢喜。 她扣着面具,将其覆到上半张脸上,想要试试尺寸大小,却被扶雪卿一把夺了过来。 还没等许娇河心生疑问,扶雪卿便将面具猛地丢进了河里。 他做完这件事,拂了拂手,一大把魔贝登时叮叮当当掉在傻了眼的老头的小摊上。 “所有跟这花有关系的东西,全部挑出来给我。” 扶雪卿冷声命令道。 在他无形释放的威压之下,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老头,甚至不敢将魔贝收起来,只是哆哆嗦嗦地根据扶雪卿的要求,把跟“昙花”有关的物件都找了出来。 很快,物件堆在红粗布上,变成了一座小山。 扶雪卿则操控着魔气,将它们通通掀进波光粼粼的河水之中。 “喂!你是不是有病啊,扶——” “咳咳。” 游闻羽抬起袖子,几声咳嗽,阻止许娇河将扶雪卿的名讳唤出。 而喜庆的氛围之中,扶雪卿的举动和许娇河气恼的呵斥,则引来了路人的旁观。 游闻羽轻轻对她摇了摇头,示意不可泄露身份。 许娇河只好恨恨地剜了扶雪卿一眼,快步跑开前往拱桥的另一边。 两人没有立刻追上去。 游闻羽克制着翻涌的醋意,故作贤良大度地对扶雪卿说道:“您也真是的,不过是一朵昙花而已,师母喜欢便让她买了就是,好好的日子,偏要惹她不痛快,死人还能跟活人相争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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