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前那场仙魔大战,万魔窟是由凌霄宗的檀栾剑尊亲手封印的,谁能解开剑尊的封印?” “当初和他实力不相上下的只有一个人,就是那女魔头尘染……” “难道那女魔头没死?她明明是被澜光剑一剑封喉的……” 那话题越聊越起劲,酒肆中绝大部分人都围了过来。赵梨攸和雍游原本就离得近,坐在原位没动,结束了对话安安静静听着八卦。 起初挑起话题那人又说:“什么一剑封喉,说不定是手下留情。越寒霄怎么舍得杀尘染,他只不过是表面上装装样子,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怜香惜玉……” 赵梨攸觉得那个声音有些耳熟,仔细想想,三个月前她掉进浸雪潭那个晚上,灵霄宗有人来幽篁岭找越寒霄。就在那时,她也听过那个声音。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雍游提高音量搭腔,但视线还是落在赵梨攸脸上。 她知道他是在问她,她避开那道审视的目光,晕乎乎地又喝了几杯酒,没有回答。 “怎么不可能?偌大的修真界,你们一个个都被他的假仁假义骗了过去……” 酒肆里其他角落忽然安静了,整个大堂只剩下这一个声音,众人将信将疑,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有年轻人跳出来反对:“檀栾剑尊一身清正,如今早已得道飞升,别胡说八道诋毁他的名讳,小心他在天上看着你!”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怀疑的表情又消退了几分,变成心虚。 “飞升?你哪只眼睛见到他飞升?我告诉你,他已经堕入魔道,很快就会成为新的魔尊。” 一众修士倒吸了一口冷气,无人接话,大堂里针落可闻。 好一阵,才有个人打破沉默:“胡说什么?你是想出名想疯了吧?” “你才想出名想疯了,总有一天他会让你大开眼界。到时候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他是正是邪,看看他疯成什么样子。” “……” 围成一团的看客起了骚动,掺进这场争论,七嘴八舌吵吵嚷嚷,争得面红耳赤,有人大打出手,搏斗之中打翻了桌椅,酒壶酒杯砸了一地,一片狼藉。 赵梨攸蹲下去捡酒壶,喝多了有点神志不清,伸手摸了摸歪在地上的酒壶,自言自语道:“小梨,你怎么掉地上了小梨?真可怜,差点摔碎了都没人管你……” 雍游俯身要去扶她,右手刚碰到她的衣袖,闹哄哄的人群骤然安静下来。 一个人身着黑袍戴着黑色斗笠的人倏地走到人群最中心处,速度之快仿佛是凭空出现,一手掐住最初挑起话题那个人的脖子,阴恻恻地逼问:“你说尘染没死,尘染在哪里?” 那人手脚并用,慌乱挣扎,唔唔叫唤了几声,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一众看客深怕殃及池鱼,忽然作鸟兽散。 赵梨攸听到那个名字,纷乱的意识清醒了片刻,行为上依旧是酩酊大醉,低着头蹲在地上摇摇晃晃,连“小梨”也不捡了,脑袋装上雍游的胳膊,绯红的脸顺势躲进他的穹灰色衣袍里。 等到雍游扶着她走出酒肆,两人重新混进熙熙攘攘的人群,她才费劲地抬起头问:“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保命?雍游你这个骗子,你不说就算了,反正我死了也找不着你了,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是允生丹,否则你以为这么多人拼命想去悲云阁是为了什么。”雍游看着她迷迷糊糊的醉眼,难得换了正经的语气,“你若想要,我可以帮你。” 赵梨攸似信非信地点点头,踮起脚尖,胡乱拍了拍他的肩膀,再转身朝客栈方向走去。 - 越寒霄赶回客栈时天色已晚,上二楼走到房间门口,瞧见屋里光线昏暗,没有点灯。 她还在睡觉?是不是因为昨日一整夜都趴在他床边说话,所以积压了更多困意? 他推开门走进去,喊了一声“赵梨攸”,没人回答,房间里静悄悄的。灯火亮起之后再看,哪里还有她的人影? 明明给她说了“晚归勿念”,她却连一天都等不了,不肯安安分分一个人待在客栈里。越寒霄料想她是外出找他去了,便又带上刚摘下来的帷帽,走向人来人往的街市。 和昨日一般无二,即使用白纱遮盖了脸,也有很多人盯着他看,甚至有女修大胆走到他身边当众向他示好,“我观公子宛若天人,不知公子往何处去?” “失礼。”他施以微薄的法力推开那女子,加快步伐往人群更密集的地方走。 人越多的地方视线也越密集,在幽篁岭这么多年,他习惯了清净,此时心里颇不平静。等找到赵梨攸,他一定要告诉她以后不要再这么黏人,不要这样连一天也不能等。 因为悲云阁开放幽屏山一事,各路门派齐聚在幽屏山下这个小镇,大街小巷全都挤满了人。想要在黑压压的人群里找到一个人,并非易事,越寒霄走过好几条街巷,也没有看见她。 一路上总有人往他身边靠,矫揉造作地与他搭话,起初他只是沉默不理,次数多了只想把碍事的人挥到一边去。 他突然想到,路上是不是也有许多人和她搭讪,是不是也有许多人往她身边靠,她那样柔柔弱弱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应对。 于是走得更快,又想起她眉心那朵花,他不应该画得那么精致,不应该让它那么引人注意。 这样一边想一边找,忽然被人从旁扯了一下帷帽的白纱,他差一点喊出她的名字,余光瞥到的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于是重重拨开停在他下颌处的手,冷眼离开。 直到路过一家酒肆,听见大堂里有人说起他的名号,也有人对他直呼其名,他放慢脚步,一言不发地立在门外,准备看看这些人是怎么说他的。 这一看,看见了角落里一名面目红霞的女子,她正和一名男子举杯对饮。 他当即想进去把她叫出来,脚已经迈开一步,却又在门口停下。他看见她很自然地伸手捂住身边那人的嘴,很快又收回,仿佛害羞似的。 他在门口站定,不想再往前一步。她的确很粘人,但并不是只黏他一个人。否则当年,她怎么会消失得那么彻底? 是他忘了她本性难移,早晨离开时竟还告诉她“晚归勿念”。她怎么会念?他才离开多久,她就和别人相谈甚欢。 是不是过去的几百年里,她这是这样?不是因为受伤或者意外而失去记忆,就只是自然而然地把他抛诸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眼前酒肆里嘈杂一片,身后街市上人声鼎沸,只有他冷冷清清,像是隔绝在人群之外。 没有人看他。 她也没有看他。 纷纷扰扰的尘世忽然变得莫名遥远,他独自离开酒肆回了客栈。 没有点灯,他面朝墙壁独自侧身躺下,不想理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过了大半个时辰,房门“咿呀”一响,有人推门进来。 他有片刻惊讶,但仍然不想说话,也不想叫她。 但那人迷迷糊糊走向床榻,挨着他背后躺下。 酒后 越寒霄没想到她这么大胆,竟然自作主张躺到床上,挨在他身边。换做往日,他必定会立刻撵开她还要对她说教一番,但从酒肆门口回来之后,他还在气头上,根本不想和她讲话,也根本不想理会她的所作所为。 于是一直侧身躺着,一动不动,像是睡着的模样。 因为自己太安静,对外界的一切便异常敏感。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她在翻身。一道温热的气息徘徊在他颈后,离得那样近,盘旋不去,教人无法忽略。 数息之后,那鼻息向下移,有什么热烘烘的东西撞上他的背脊。他轻易分辨出那是她的额头,因为她熟练而又自然地蹭了蹭,那种触感他熟悉又陌生。 被她的鼻尖戳了一下,随后有一张脸贴过来。他想叫她别闹了,还没开口,忽然察觉到背后衣衫上浸开一片湿意。 那液体起初和她的呼吸一般灼热,顺着衣衫的纹路蔓延开去,在夜里一点一点降温,慢慢变凉,让躁动不安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跌回沉闷的胸腔里。 “你是不是嫌弃我才要走?”她的哭腔里带着浓浓醉意,声音比往日更委屈,“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那些眼泪仿佛渗透他的皮肤,汇聚到心里下了一场雨,把积压许久的怒火浇灭。雨势却大得过了头,持续那么久,泛滥成灾,淹没他的声音。 他右手搭在腰间,衣袖被她扯了几下,没扯动。以为她会放弃,没想到她的手从他手臂下穿过,落在他腰上才停下。 “你不要走。”酒气一直那么浓。 前半夜在酒肆门口,他看见她喝酒了,没想到她喝得那么多,醉成这副模样,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她的手臂在收紧,然后紧紧抱着,似乎害怕她一松手,好不容易抓住的人又跑了。其实那个人一动也没动。 “从明天起我不会再偷懒,我会好好练剑,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悲云阁?” 原来不是单纯认错,还是有所求。他在想她喝得这样醉,即便他答应了,她还能记得吗? “嗯。”他轻声回答,想要挪开她的手。 她却抱得更紧,继续说:“你是不是嫌弃我?你不要走。你能不能带我去悲云阁?”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絮絮叨叨说了好多遍。 他才确定她根本没醒,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很久以后,她的声音变小变弱,最后归于沉默。 越寒霄转过身来,想抱她离开床榻,否则翌日她若从他床上醒来,还不知道会多尴尬。于是抱她起身,走到一旁的地铺上放她躺平,他刚要松手离开,腰忽然被她抱住,往下一拉,教他就地躺下。 “赵梨攸,放手。”他压低声音叫她。 她没说话,也没放手。 “你到底喝了多少?”他想抬头看看她的表情,稍稍一动,她像是误以为他要走,双手用力抱得更紧了。 他只好不再动,等她安静下来呼吸都变得悠长了,才轻轻拨开她的手,起身离开并不宽敞的地铺。 - 翌日清早,赵梨攸一睁眼,就见到了戴着白色帷帽的那个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记得昨夜去街上找他,遇见一个叫雍游的剑灵,记得自己第一次喝酒就喝醉了,后面的事情全都模糊了。 “昨夜。”他没解释自己为什么离开,“你呢,干嘛去了?” 赵梨攸脑袋昏昏沉沉,不想说自己去找他了,今日她还有正事要做,便问:“你带了我的竹剑没有?” “带了,走吧。”越寒霄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柄竹剑,执剑朝门口走去。 赵梨攸着急道:“你去哪里?” “带你去练剑。”以前在幽篁岭,他一走,她必定紧紧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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