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越寒霄跟上去,边走边问。 “新来的,你觉得我们这些人,在断冥涯最宝贝的东西是什么?”二十六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扭头扫了一圈旁人的脸,“是这张脸——这张所有人都拥有的脸。主人见不得这张脸受一点点伤害,一丁点儿瑕疵也会让她勃然大怒。” “像四十七那个程度,以前也有过,主人斥责那个人不珍惜那张脸,一气之下就掐死了他。四十七来断冥涯之后,一直是最受宠之人,但现在这张脸毁了,别说宠爱,他连命都保不住了。” 四十七一直用墨扇挡着下半张脸,疯疯癫癫地把每个人都扒拉一边,想找到代号“十五”的郎中。 真正抓到十五衣角时,却没有认出他来。 十五不仅不帮他医治,还撕破了他的墨扇,让他红肿变形的脸完全暴露出来,朝他劈头盖脸地骂了一声:“滚开,丑八怪。” 四十七彻底崩溃,双手胡乱抓脸,想揭掉那张坏掉的面具。或许红肿变形的只是那张面具,若他撕开面具露出自己的脸,主人说不定会像在眷花楼时候那样一眼相中他,他也就不会死了。 他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做最后的挣扎。遗憾的是,无论他多努力,也摸不到面具的痕迹。那面具已经嵌入他的面孔,完全取代了他原来的脸,他不相信,狠了心一直撕扯,硬生生撕下一张血淋淋的脸皮。 众人被那个血肉模糊的脑袋一惊吓,匆忙四散,回了各自的住处,唯恐卷入这场意外被鬼姬责罚。几名鬼侍上前拖走奄奄一息的四十七,带到暗处处理干净。 这种失智而癫狂的事时有发生,每次都能以超乎想象的形式出现,一遍又一遍提醒,断冥涯并非想象中的极乐之地,它也许比鬼域还要危险。 越寒霄并不着急找落脚之处,还跟着二十六,故作茫然地问他:“为何你们叫我九十六?一路走过来,排除鬼侍,我看断冥涯并没有这么多人。” “你没见到的那些人,都已经死了或者失踪了。断冥涯所有人都一心围着主人,若是哪天失了宠爱,就是死到临头了。今日遭殃的是四十七,明日说不定是谁,可能是我,也可能是你……” 越寒霄没想到这人毫不隐瞒,正欲再问,又听他说:“你觉得我奇怪?这些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只要来了断冥涯,你迟早都会知道。即便知道了,也无力改变。我只是希望每个新来的人都规规矩矩,不要轻易触怒主人,不要把祸事牵连到我头上。” “那主人平日里都爱做什么?断冥涯上可有什么禁忌之事或者禁忌之地?”越寒霄继续问,只不过在说出“主人”那个词时,心中一阵别扭。 “她喜好什么,哪还用问?就是美色。”二十六白了新人一眼,“只是她也挺无聊的,即便找来再多男宠,也只和男宠做几件事,反反复复,绝不会有新的花样。” “什么事?” “你都进了断冥宫了这还要问?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二十六终于表现出不耐烦,将新人带到了宫殿西侧最简陋最偏僻的住所,转身就要走。 “那断冥涯上,有没有什么不能去的地方?” 这最后一问,没有得到回答。二十六离开之后,越寒霄独自转了转,对断冥涯的环境有了大致了解,只是还没有寻到九天玄火的线索。 因担心冒牌鬼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男宠,他决定另寻时机再去找,转头先去看赵梨攸那边是什么情况。 只是还没走到醉花间,才到半路,便远远听见一阵调笑之语。 抬眼望去,右前方花木掩映处有一座八角亭。他要找的人正背对着他,斜倚在亭中曲折有致的靠椅之上,穿了一身他没见过的长裙,暗玉紫,款式累赘复杂,一看就不是她自己能穿好的。头上戴着夸张的发饰,耳边还簪了一朵花。 就算她现在顶着鬼姬那张脸,这副打扮在他看来也十分不顺眼。 十来人围坐在她身边,有的站在她身侧,陪她一同观看一男子跳舞。 独舞的男子妩媚妖娆,风情万种,手中拈了一根绯色丝巾,在脸前半遮半掩,虚虚盖住眼中的一汪秋泓。 一曲终了时,他朝鬼姬伸手,看样子是想邀请她共舞。 没得到回应,他不再跳了,走到鬼姬面前俯身蹲下来,很自然地将头靠在她膝头,楚楚可怜地问她:“主人怎么不和我一起跳?是不喜欢我了吗?” 赵梨攸想演得像一点,忍着尴尬和不适,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怎么会?喜欢的。” 话音刚落,感觉身后有双手搭上她的肩,头顶有个声音问她:“真的喜欢?” 她不需要抬头也知道是谁在问,为了维持住鬼姬的形象,她漫不经心地重复:“当然。” 头顶有一块阴影覆下来,一缕温热气息朝她靠近,经过后脑勺,停在耳畔,低声问她:“怎么喜欢的?” 近处好几人不约而同地吸了一口冷气,显然是没想到新来的九十六敢这样对待他们的主人。 “不用你管。”赵梨攸有点气恼,气他明明知道她只是装装样子说着假话,偏偏还要在人前这样追问她,让她很为难,一不小心就会露馅。 “九十六,听到没有?主人说不要你管。” “你真不懂规矩,竟敢管到主人头上。” “主人莫要动气,我们去别处散散心。” 一群男宠趁势落井下石,挑拨二人的关系,尤其方才跳舞的男子,站起来拉着她的手往外走,一群人簇拥着她离开了八角亭。 她想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但人多眼杂实在不方便。想着他应该会跟上来,那她再另外找机会和他说清楚。但走了好长一段路,也没见到他人影,再回头去看,断冥宫本就光线暗淡,亭中光景更看不清。 那便晚点再问,料想他也不会为这种事情计较,到时再问问他这一日有什么收获,有没有找到九天玄火所在之地。若是找到了,他们连夜就去修剑,再不要与这群人假意周旋。 她想得出神,一路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自己都没留心环境。直到听见哗啦哗啦的水声,定眼一看,脚边竟是冒着一潭冒着水雾缭绕的汤池。同行之人陆陆续续钻进池中,带起水流的声音。 “主人怎么还不下来,这不是您最喜欢的地方吗?” “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那讨厌的家伙现在不在,主人也莫再想他。” 她知道鬼姬纵情声色,但没想到会这么夸张。她不想留在此地,避开汤池中那些衣衫不整的人不看,转身要走,一脚踢到了搁在池边的一只胳膊,不小心失衡跌入池中。 狠狠呛了一口水,从汤池中冒出头还没擦干脸上的水,眼睛忽然被蒙上一层白纱。 “放肆!你做什么!”她胡乱挥手,想推开突然靠近她的这个人。 “是我。”那人掀开自己同样湿淋淋的衣服把她裹住,再抱出水面,快速消失在一片惊诧的目光中。 过了头(三合一) 那声“是我”让赵梨攸顿感心安, 所以被抱出汤池时,她轻车熟路地抱住对方,很温顺地躲进那人怀抱之中。 因为看不见周围的景象, 也没关注汤池中对她盛情相邀的那群男宠现在是什么反应。 但这份心安并没有持续多久, 虽然被一层白纱蒙着眼睛,但她能感受到越寒霄走得特别快, 手上力气也比平时重, 还有他胸腔里的心跳, 强烈又吵闹, 好像她犯了什么错, 它忍不住教训她。 “怎么了?”她问他,想叫他放松一点儿,对方根本没理她。 只有沾了满身的池水, 从两人衣物上滑落, 砸在路边草叶上滴答作响, 让人头绪更加混乱。 断冥宫里一阵阵阴风吹过, 穿透湿淋淋的衣物贴近肌肤, 她觉得有些冷,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手上抱得更紧, 忍不住微微颤抖。 直至到了醉花间,越寒霄呵退三五名鬼侍要他们出去。鬼侍见二人这般亲密姿势, 鬼姬也没出声反对, 心思稍稍一转便猜到后续要发生什么事, 赶紧低眉顺眼地退到了殿外。 赵梨攸被放下来坐到床榻边上, 随手摸到了床上丝滑的锦缎,不想让床榻被她身上残留的水迹沾湿, 于是起身想要离开。 刚一抬头,腰还没伸直,一缕温润的气流从头到脚拂过,她的发尖到裙摆都变得干燥了。肩膀被人摁住,她又坐回原位。 “你蒙上我眼睛做什么?”她仰着头询问,双手伸到后脑勺,准备将头上的白纱解开。 越寒霄按住她的手,很冷淡地说:“不该看的别看。” 她明白他所指何意,汤池之中衣冠不整甚至不着寸缕的男宠,她本来也不想看,“我知道,我没看。” 她动了动手指,但还被他握住,所以倍感疑惑,“我保证,我真的没看。刚才是在汤池边上,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那也不行。”他不松手,也不松口。 “为什么不行?”她飞快地看更多精品来企鹅裙幺五尔二七五二爸以抽出手,从脸上扯下白纱,睁眼一看,面前这人居然也是衣衫不整的模样,外袍敞开缝隙,肌肤若隐若现,比蓄意邀约她的男宠没矜持到哪里去。 赵梨攸当场怔住,想起从汤池回寝殿这一路,她是感觉侧脸贴着他的触感和平时不同,更细腻也更光滑,当时心里乱糟糟的也没细想,还以为是衣物沾了水的原因。现在一看才知道,根本就没有衣物阻隔。 “你看够了没有?”头顶传来他冷冷的声音,她从一番胡思乱想中回神,想别过脸回避,动了一下,发觉后脑勺还被他按着。 “你的腰带呢?干嘛不系好腰带?”她闭着眼转移话题,拽紧了从眼上扯下来的白纱。 “在你手上,是你不肯还给我。”当时在汤池之中,他是一时情急才解了腰带急用,就是不想让她看到不该看的画面。 但现在似乎弄巧成拙。 “我帮你系上。”赵梨攸不敢再耽误,匆匆忙忙理顺手中拽着的那条腰带,眯着眼不看他,从上到下摸索着抚平他的衣裳,不知有什么不妥,他突然后退一步,任她握住腰带的手晾在空中。 “我自己来。”他取走那条腰带迅速系好,收拾得整整齐齐之后,才又将视线落回她脸上,沉闷地看了几眼,伸手到她耳边,摘下那朵扎眼的花,远远扔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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