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然不在意男孩被撞得鼻血长流的鼻子,垂眼笑眯眯的问:“我再问你一遍,你捡到这块令牌之前,令牌的主人是不是在和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女动手?” 女青年手拿一枚方形玉白腰牌在男孩眼前晃了晃,那腰牌上写着周仪景的名字。 小男孩没有回答,只是瞪大眼睛仇恨的盯着女青年。 女青年弯弯眼眸,捏着令牌点了点小男孩眉心:“眼睛瞪得真大,真漂亮。” “生什么气呢?是周仪景杀了你全家,又不是我杀的。” “我呸!”男孩往她身上吐了一口口水,“别想骗我!你和周仪景都是周家剑阁的人,我知道!” 他原本想拿周仪景的令牌去周家铺子上换点钱财和药物,没想到刚拿出令牌就被面前这个女疯子绑走——铺子里那些人完全不敢对女人的所作所为有任何异议,甚至还将周仪景的令牌交给了这个女人。 他清楚听见那些人管面前这个女人叫‘棠波小姐’。 周棠波被吐了口水,脸上还是笑眯眯的,反手一扯绳子,男孩整个人被扯得摔倒在地。不等挣扎着爬起来,周棠波一脚踩上他的头颅,踩得男孩耳边阵阵嗡鸣声回荡,头晕目眩。 “真是个倒霉孩子,要吐口水也该往地上吐,怎么能往姐姐裙子上吐呢?这笔账……嗯——让我想想。”周棠波拂了拂自己裙摆,思索片刻,合掌,开朗的自言自语:“这笔账就算在周仪景头上吧!” “都怪周仪景嘛,早死在他娘肚子里就好啦,都怪他要出生,害得我年终考核当万年老二。” “好啦~现在是无奖竞猜时间——要好好回答姐姐的问题哦!回答错误的话,就送你去见你家里人。好好想一下,死在姐姐手里的话,可就没办法为你家里人报仇了哦?” 周棠波微笑着垂眼,但丝毫没有要弯腰迁就脚下人的意思,即使是说出劝告的话,也依旧带着股高高在上的意味。 男孩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靠痛觉维持些许神志。 他的头被周棠波踩破了,血顺着额头流下来,淌进眼睛里。隔着一层血,他眼里的周棠波也被蒙上一层意味不明的红。 “我不会……信你的——就算我说了,你难道就不会杀我吗?” 周棠波诧异:“我为什么要杀你?” 男孩:“我迟早要为我的家里人报仇!” 周棠波笑弯眼眸:“来呗,我很欢迎啊~” “不过还是先回答姐姐的问题吧,虽然是无奖竞答,但如果答案让姐姐满意的话,也会有奖励的——别那样看着我,放心,我不是周仪景那么恶心的家伙,我给的奖励肯定是好东西,不会要你小命的啦!” 男孩沉默片刻,尚且年幼的脑子努力权衡利弊。 如果不回答的话,这个女疯子说不定会直接在这里就把自己杀了。 他还要活着,这样才能为姐姐和父母报仇。 深呼吸一口,男孩努力回忆:“是,和一个年纪轻轻,白色头发——我不知道有没有十五岁,但确实是个女孩子,待在一起。” 周棠波:“你看见她的脸了吗?是不是很漂亮,很讨人厌的那种漂亮?” 男孩:“……隔得很远,我没有看见。不过那个女孩子有一个同行的少年,他用火铳打偏了周仪景的剑。” “咦?” 周棠波脸上浮出疑惑,自言自语:“我还以为他碰见了顺颂呢,原来不是顺颂啊——会是谁呢?哇,不会是周仪景的心上人吧?噗嗤——” “好恶心哦,被周仪景喜欢,好倒霉~” 当听见那名少女有同伴时,周棠波就立刻排除了对方是周扶光的可能性。 那个周扶光根本不可能有同伴。 “不过周仪景在上京呆了好久,虽然不知道这个破地方能有什么东西吸引周仪景……” 周棠波抛着手里周仪景的腰牌,眼睛闪闪发光,满脸期待——只要是周仪景感兴趣的东西,她都很感兴趣! 与此同时,上京,青麻街。 那栋自从被周仪景买下后就再也没有开过门的宅院,于夜色中悄无声息的打开了门。 换了身白衣的周仪景背着春汛出门,站在门口理了理自己的衣领。他的袖子里放着一罐桂花气味的香膏,那是周仪景试了许久才挑选出来的一瓶。 虽然仍旧和陈家女身上的气味有所区别,但这瓶香膏是周仪景试了那么多瓶里面,味道最为接近的了。 两名侍女提着八角灯笼站在门口,目送他走远——青年姿态闲适,浑然不像要去砸场子,倒是更像富家公子出门闲逛。 等到周仪景的背影消失在青麻街尽头,左边的侍女才开口:“要不要来赌一把,猜大梁会不会就此亡国?” 右边的侍女瞥了她一眼,道:“三壶思堂春。” 左边的侍女迅速改口:“赌多了伤身,我决定戒赌。” 右边的侍女发出一声嗤笑,抬手轻挥,宅门在二人眼前关上。 左边的侍女又道:“随便覆灭凡人的国家会招来天谴,仪景公子惜命,应该不会让大梁亡国。不过这个大梁乱动扶光小姐的剑,倒霉一点国破家亡了也很正……哎呀!”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额头上就被敲了一下,惊呼出声后可怜兮兮捂住自己额头,“你怎么能打我头呢?给我打笨了怎么办?” 另外一名侍女云淡风轻回答:“准备好衣服,银子,玉牒,还有思堂春。” “扶光小姐的剑在上京,那么扶光小姐的人应当也在上京。离家出走这么久,扶光小姐应该也缺钱了。” 被打了额头的侍女下意识回答:“本文由八六一七七三三零四群整理扶光小姐怎么会缺钱?她还可以去抢劫啊!” “……鸿泥,你猜猜为什么从小到大,总教姑姑扔你进小黑屋的次数最多?” 鸿泥睁大眼睛,理直气壮的回答:“她有病呗!” 雁来懒得理她,提着灯笼走在前面。 鸿泥脚步轻快一步三跳追上雁来,“你说,扶光小姐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啊?要是我能进剑阁,我死都要死在剑阁里面。” 雁来:“我怎么知道?” 鸿泥眯了眯眼,眼眸里露出几分向往,“我要是天赋够进剑阁就好了,我也想摘剑阁顶层的剑。” “如果扶光小姐来上京,她会不会来这个院子里住?仪景少爷的审美太烂了,我不喜欢他的院子,他每次杀了人都把地板弄得脏兮兮的——阿泷姑娘的院子多好,家主的女人里面,我最喜欢阿泷姑娘了,她皮肤那么白,腰那么细,说话又那么好听——” “他们说家主还没有当家主之前,就把阿泷姑娘带回家了,为了阿泷姑娘,还和上任家主打了一架,哎嘿嘿——” 鸿泥捧着自己的脸,犯花痴,“一怒为红颜,跟话本子上的一样唉!” “我好想看家主拔剑的样子哦,我听阁里年长的妈妈们说,家主能一剑截断嘉陵江,这是真的吗?想看想看想看——” “他们说家主年轻的时候,也是不到十八岁,就离家出走了,扶光小姐不愧是家主的孩子,不管是天赋还是性格,都和家主这么像。你说等扶光小姐当了下任家主之后,会不会像她爹一样娶很多位丈夫啊?” 雁来习惯了鸿泥的话痨,完全把她的话当成了背景音,一句都懒得理会。
第45章 虽然表面上总是无视鸿泥的话, 但雁来不得不承认,就因为鸿泥总在她面前碎碎念那些有的没的,搞得她也忍不住想起家主和家主相关的花边新闻了。 周家现任家主周长赢——在老仆人们口中, 他年轻的时候,是个相当任性妄为的家伙。 周家有规定,不到十八岁不能离开剑阁。 因为周家人太能惹祸了, 不到十八的周家小兔崽子跑出去, 大概率一走出嘉陵就被人乱刀砍死。但周长赢十五岁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 而且还一走就直接走出了东胜神州,走去了极北之地, 沿路边走边拉仇恨, 等他十八岁回家时, 周家剑阁的风评成功更上一层楼, 已经荣登各大世家门派黑名单。 周长赢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姑娘,说是自己朋友, 要把她安置在剑阁里。这在周家——在周长赢之前——从未有过先例。 上面的长老们自然不肯, 层层上报, 上报到了前任家主那, 前任家主也不肯。前任家主和周长赢没有直系亲属的血缘关系, 两个人除了都姓周有同一个祖宗外没有任何联系。 当天剑阁派人来驱逐那位姑娘,派来的都是剑阁上层弟子, 走出剑阁个个都是为祸一方的惹祸精。 最大的惹祸精周长赢喝了口酒, 把酒壶塞给那位姑娘, 跟她说你等我会儿,我去跟他们讲讲道理——我家里人都比较蠢, 不像我这般聪明,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我带回来的客人。 那天周长赢拿着剑跟一群人讲道理, 从剑阁附楼‘讲’到剑阁顶层,据说差点被前任家主打死。 但那位姑娘从此被允许住进剑阁。 那位姑娘就是周扶光和周元絮的母亲。剑阁的人只知道她叫阿泷,老家在极北之地那片,是个没有修道天赋的普通人,脾气很好,就是不爱出门。 关于周长赢和阿泷的故事有很多,可以零零散散从很多二十岁往上的剑阁仆人口中得知年轻时那仗剑轻狂的剑修如何钟情于这来历不明的外姓女,如何为她打破周家诸多禁忌,做出种种荒诞不经却又温柔烂漫的追求。 可那又如何呢? 雁来在心里叹气——许多老仆说起这些过去,言语间总对阿泷姑娘有些轻视不满。 毕竟在他们眼里,周长赢是剑阁的天之骄子,阿泷只是一个连灵台都没有普通人。无论周长赢做出多么出格的行为,他们只会觉得是阿泷的错,是这个外姓女迷惑了他们的天之骄子,迷惑了他们无所不能英明神武的嘉陵剑主。 而这个外姓女唯一值得被称赞的地方,就是生下了一对天赋异禀的双生子。 他们一边轻视不屑这个外姓女,一边又像溺爱当初的周长赢一样溺爱周扶光和周元絮。 可雁来觉得阿泷姑娘最可怜了。 可怜阿泷姑娘年纪轻轻遇到了周长赢,见过这个男人后再回归平凡生活只怕也无法再爱上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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