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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周扶光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祝谈意转过头，补充说明：“顺颂不是在意三皇子，只是想借他的情况，确定一些事情。” 顾千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已经懒得好奇为什么每次周扶光都不用张嘴，祝谈意就能明白周扶光的意思了。 祝谈意连他家后院池子里那头王八想换一下池子水的心思都能察觉，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祝谈意不能沟通的吗？ 显然没有。 周扶光：“阿般呢？” 顾千钟：“阿般还在大将军府。她一直没有回皇宫，我还以为大将军死了女儿，会很愤怒的直接冲去皇宫找皇帝算账呢，但这几□□堂上一直风平浪静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周扶光：“太子生辰，顾家会进宫吗？” 顾千钟摇头：“我们家还排不上号。” 周扶光问完自己想问的问题，便不再说话，继续专心的磨刀。那块磨刀石已经被蛟龙角磨得看不出原本形状了，而每次打磨蛟龙边缘锋锐时，周扶光的剑气便丝丝缕缕的渗透进去，与匕首薄而尖利的刀锋完全融为一体。 每一丝剑气都必须被精密妥善的安置，出现丝毫的差错都有可能降低飞剑的杀伤力。 所以周扶光必须高度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没有多余的心思浪费在聊天上。 这种时候就觉得祝谈意在身边真的很好，总能恰到好处理解自己的意思。 她不知道祝谈意上辈子遇到过多少奇葩的搭档。 末日死搭档太正常了，而每一任搭档都有不同的手势习惯。一般来说这是个双向适应的环节，但祝谈意对待自己的搭档就像对待自己的狙击枪一样；在他看来两者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需要妥善照顾的不可重复使用的消耗品。 对待自己的私人物品要小心呵护。 所以祝谈意从来不会勉强搭档来迁就自己的习惯，而是养成了迅速适应搭档的超绝理解能力。 一直到晚上，明月高悬，周扶光那两把形状奇怪的‘飞剑’终于被打磨完成。 她举起两把飞剑，眯着眼睛借月光打量刀锋。 月光照得骨头颜色越发莹润，两把小巧的飞剑完全被周扶光的剑气浸透。她心意微转，两把飞剑犹如两只通体雪白的小鸽子飞起，绕着周扶光掌心打转。 这是炼器术的范围——周扶光只是剑修，但也会炼器。 周家剑阁有专门教炼器的老师。不是主课，所以不是每个剑阁的孩子都会去上这门课，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学会炼器。 但周扶光例外——她之所以在周家那群天赋和自尊心都同样强烈到近乎扭曲的孩子里面拥有声望，就是因为周扶光什么都会，并且什么都能做得很好。 在剑阁流传着一句话：周扶光永远不会错，如果她有什么事情没有办好，那么这件事情的失败一定是命中注定。 那两把飞剑只是绕着周扶光的掌心飞了一圈，空中便渐渐飘来乌云。 乌云遮蔽月光，在光线昏暗的庭院中，小巧的飞剑自身却散发出淡淡的温润的白色光芒。 祝谈意仰起脸注视那两把飞剑，“漂亮。” 周扶光：“是啊，像飞鸟一样。” 他眼珠微微转动，向旁边看，漆黑浓墨似的眼珠里倒影出周扶光的侧脸。 祝谈意：“嗯，像飞鸟——羽毛组成——闪闪发光。” 他的官话已经学得很不错了，但有时候还是喜欢乱用词句，说出一些奇怪的话，比如现在。但周扶光总能跟上他的脑回路，并顺着祝谈意的脑回路想了想。 她点头，也觉得飞鸟白色的羽毛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样子，应当十分漂亮。 在天气反应变得更严重之前，周扶光解除了对两柄飞剑的控制。那两把小巧的飞剑落回周扶光掌心，她单手托着两把剑，思考该给它们起什么名字。 随着飞剑落回周扶光掌心，天空中原本越聚越厚重，看起来有了下雨趋势的乌云，也止步于此，迟迟没有风雨雷电落下。 摆弄云雨是龙的天性，蛟龙亦是如此——以蛟龙龙角铸造出来的飞剑，亦是如此。 这两把剑虽然完全由周扶光的剑气打磨而成，但它们还未被周扶光驯化彻底，不像海棠醉和周扶光的本命剑那样可以放进灵台温养。 周扶光用布条将这两把飞剑绑在大腿处，用垂下的裙摆遮盖。 她自己试了几次召剑，然后再调整位置，将飞剑绑在最适合出鞘的角度——刀鞘也是周扶光自己做的，用小鹿皮缝制，中间祝谈意也有帮忙。 他观察力很强，又总能很快的理解周扶光的意思，周扶光用他用得顺手，偶尔会觉得可惜。 等把祝谈意送到昆仑山后，她就要跟祝谈意分开了。天下那么大，但总觉得很难找到第二个和自己配合如此默契的朋友。 拧开玉葫芦盖晃了晃，里面的思堂春已经所剩无几——她离开剑阁不是正常的出行，严格来说算是离家出走，除了一身衣裳和一壶酒外什么都没有带。 等出门跟人吵了几架，周扶光才知道凡间是不能乱拿别人东西，摊贩上的东西拿了是要付钱的。 现在思堂春是买不起了，就剩下最后这几口。 她一仰脖子将剩下的酒全部喝完，放下酒葫芦后闭目打坐，安静等待合适的时机。闭眼打坐时周扶光也没有浪费丝毫的精力去做所谓的‘计划复盘’。 这种东西对周扶光来说是多余的。 她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空了的玉葫芦，那两把蛟龙角打磨出来的小巧飞剑，被周扶光二次炼化过的素商剑。 而周扶光自己，则盘腿打坐于床上，眼皮垂下半合，呼吸间气息规律而绵长。尽管只是筑基，但周扶光的气息周正圆满却浑然不像普通的筑基——她的脑子里什么也不想，摒弃所有的杂念，逐渐变得只剩下周仪景。 周仪景跟周扶光差了六岁，月考对不上手。 但日练没有年龄限制，只要双方同意，差六岁也可以互为对手。周扶光与周仪景日练的次数寥寥无几，不过周仪景每次日练和月考，只要周扶光没有赛台，是必然要去看的。 稍微年幼一点的时候她还把周仪景当哥哥，挺感动这人每次赛台都来等自己。 后来日练差点被周仪景打死，周扶光才明白这逼人天天来看自己只是为了熟悉自己的起手习惯。 后面周扶光也开始天天去看周仪景的赛台。 正如周仪景熟悉周扶光一样，周扶光也很熟悉周仪景。 她闭上眼睛，稍加回忆，那些有周仪景存在的画面便一张一张涌现脑海：他起手的习惯，用剑的习惯，偏好的战斗模式……
第43章 太子生辰, 后日将于东宫召开夜宴，诸国使者皆前往欢庆。 众人皆知当今是位情痴，深爱着自己那因病早逝的发妻, 所以对于发妻留下的孩子也爱屋及乌，十分宠爱。 太子殿下不过十二便被封为太子，如今才将将弱冠, 便已经能代圣上批阅一些奏折了。陛下虽然没有明说, 但大家心知肚明, 太子殿下必然是下任储君，其他皇子不过是摆在那里用以证明皇家子嗣延绵的装饰品。 在皇帝全然偏心的情况下, 根本没有人可以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夜色笼罩下, 地处郊外的顾家老宅, 仍旧一片寂静。 周扶光换好衣服, 用干净的绷带一圈圈缠绕上掌心和手腕。她现在的表情和去斩蛟龙的表情很像，不笑, 微微绷着, 但又不是全然冷淡。 非要形容的话, 大约就是一个普通人握着屠刀准备去杀过年猪的表情。 她回头看了眼祝谈意, 祝谈意还在护理那把长颈火铳——他最近学会了怎么拆分和重组火铳, 每天都会认真练习一遍，手速快得能看见残影。 周扶光用剑柄敲了敲门扉, 祝谈意很快的抬头。 屋内没有点灯, 月光很朦胧, 他坐在桌边，乌沉沉的眼瞳注视着周扶光。那层朦朦胧胧的月光在祝谈意脸颊上镀了层模糊的光晕。 周扶光道：“我要去皇宫里取剑了。” 祝谈意点头：“嗯。” 周扶光转身离开, 动作轻快，出门后就融进夜色里。她前脚走, 祝谈意后脚也跟着出门，那把火铳被他抱在怀里，他的脚步比猫咪还轻，像游魂似的贴在阴影里，往夜色笼罩的皇宫接近。 * 大将军府，后宅。 两名侍女望着几乎没有动过筷子的晚饭，面面相觑，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 大将军府规则森严，大家吃饭都要去前厅，等大将军入座之后才可以动筷。但公主殿下身份何等尊贵，即使住在大将军府，也可以不必遵守这些规则。 故而这几天，阿般说自己心情不好，大将军也准许了她在自己房间内用餐。 只是阿般总吃得很少，有时候甚至不吃。她不吃倒也没什么，但禀报上去，让老夫人知道公主没吃好，她们这群服侍的下人就得倒霉。 在她们两个前面，已经有几个侍女因为伺候不当，被发卖出去了。 两名侍女互相对望了一会儿，其中一名侍女鼓起勇气，上前：“殿下，这饭……” “我说了不吃！听不懂吗？”阿般有些烦躁，回头瞪了侍女一眼。 侍女呐呐不敢多言，低头攥着自己衣角。想到等会儿将这桌没动过筷子的饭菜撤下去，自己说不定就会立刻被当家主母发卖出去，她既怕又慌，一时间站在原地，眼泪紧跟着就落了下来。 阿般见侍女半天不动，正要发脾气，却看见两个侍女都无言垂泪——她平日里并不会因为身边侍女掉眼泪就可怜对方，毕竟她是公主，奴婢服侍不好她就是无用之人，跟奴才发脾气这种天经地义的事情，她根本不会去思考是否残忍。 但如今她也前路未知，再见到其他人落泪，便莫名想到自己。 一腔怒火泄去，阿般有些颓废的歪坐在美人椅上，恹恹道：“你们去外面吧，我坐会儿再吃。” 见阿般肯吃饭，甚至还不追责自己失仪落泪的行为，两名侍女转悲为喜，连声应着弓腰退出卧室。 侍女离开，卧室里便只剩下阿般一个人。 这间卧室被特意收拾过，没有任何尖锐的可以刺伤阿般的东西——她看了眼圆桌上琳琅满目的食物，却仍旧没有胃口，只是叹了一口气。 “你有什么烦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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