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发生得太快,快到周仪景想迅速撤退都没来得及实施。 空气中压力倍增,他只是稍微运行元气召唤春汛,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脊背,刚飞起来一点又摔下去,被硬生生压出一口血来。 在周仪景吐血的同时,坐在阵眼上的宁学也呕了一口血,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他用衣袖擦了擦自己唇角的血迹,微笑:“你不必白费力气了,此乃星桥铁锁阵,修为越高的修士进入其中,所受到的压制就会越强。” “你若不动用元气倒还好,但一动元气,必遭十倍反噬。” 周仪景额角抽动两下,怒极反笑,“星桥铁锁阵……妈的,死老头你发什么癫?和我同归于尽对你有屁的好处?” 他虽然术法课成绩一般,但也在杂闻里听过一点星桥铁锁阵的记载。 这个阵法的具体内容,即使是剑阁也没有记载。是北洲一个古老隐世宗门用来隔绝外界的秘法,入阵者修为越高所受压制越强。若在阵中动用元气和术法则会遭到十倍反噬,所用力量越强遭到的反噬力量就越强。 所以在这个阵中,修为越低者越是轻松,若是普通人则两相抵消不会有任何感觉。 但这个阵法对布阵者和祭品要求都奇高,先不说那些稀奇古怪又珍贵的祭品大梁国库里有没有,光是宁学本人就不太符合布阵者的要求。 看他苍白虚弱的神色,不难猜出宁学是在勉强支撑这个阵法。 周仪景对这个阵法的了解虽然有限,但他学过一些类似的禁忌阵法,这种阵法,一旦布阵者无法完全满足阵眼的需求,最终结局都是被阵法反噬魂飞魄散。 “好处吗?我确实有好处,只是没有必要和周公子说。”宁学微笑,“换个角度来想,出身天下剑道终点的嘉陵剑阁,周公子必然十分骄傲,出了剑阁后所遇到的其他人,在你眼里也与蝼蚁猪狗无甚区别。” “能让这样自负的天之骄子折在我手里,这难道不是很有趣的事情吗?” 周仪景:“妈的死老头,上善宫管你叫毒夫还真是没叫错。” 他显然气极,骂着脏话。但等骂完之后,周仪景忽然松开自己对春汛的控制,同时也停下了自己体内近乎本能的元气运转——将气息收敛到无限接近普通人之后,果然能感觉到身上的压力变轻了。 压力变轻,周仪景得以从地上爬起来,捋了捋自己沾到灰尘的衣袖,冷眼看向宁学。 宁学已经闭上眼睛,眼角渗出点点血泪。 他身为阵眼,周仪景可不敢贸然动他。万一将自己也搅进阵法里变成祭品——周仪景都能想象自己这种死法若是传回嘉陵,剑阁里那群人能将此事当做饭后笑话一直讲到他头七结束。 周仪景:“呵,以这个阵法消耗祭品的速度来看,老毒夫,你会比我更先死啊。” 宁学并未理他,只是闭目安静。 周仪景这人有点毛病,有时候对方越不理他他越想说话——他顶着后背若有若无的压力,扯了扯嘴角,“想用这个阵法耗死我?你怎么能自信耗得过我?” “老毒夫,你搞这个阵法,注定比我先死啊。” 宁学:“周公子一如既往自信。” 周仪景嗤笑:“这不是自信,是阐述事实。” 宁学:“是呢,周家的剑修惯来如此,早在周长赢……” “闭嘴!” 周仪景手边的春汛剑暴起,但刚起身半寸又被这个阵法硬生生压回地面;强行运转元气的周仪景再度被反噬得呕出一口血来。 宁学不紧不慢将那句话说完:“早在周长赢当着我的面推倒那三尊圣人像时,我就知道,你们周家人确实自傲自负到了极点,令人厌恶。” 周仪景用手背擦了擦自己唇边的血,冷漠:“周长赢是周长赢,我是我,我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宁学:“哦?是吗?但据我所知,周长赢的妻子岑夫人,是周公子的生母,没错吧?” 周仪景头一次失去了与人谈话的兴趣,只是冷冷的望着宁学。他表面平静,但衣袖下的身体却被阵法压得骨头都紧密无间的挤在一起,发出轻微‘咯吱咯吱’的声音。 显然是怒到极点,无法像之前那样完美压制自身元气,从而遭到了阵法的反噬。 宁学继续道:“听说岑夫人当初倾心于周长赢的孪生兄长,但周长赢弑兄铸剑,成为嘉陵剑主,并向岑家提亲,与岑夫人喜结连理——这倒是很有周家人一贯礼崩乐坏的风……” 他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完,原本被阵法死死压在地上的春汛暴起长鸣,插入宁学胸口! 操纵春汛的周仪景瞬间被阵法之力狠狠压到地上,额角磨破浸出血迹。 即使是被压到了地上,他那双眼仍旧冷艳又锐利,处于低处也仿佛是俯视他人那般倨傲。 宁学握住插入自己胸口的春汛剑,手掌心被剑气割伤,皮肉翻卷鲜血淋漓。 他却好像感知不到痛那般,继续道:“我听说周长赢在成婚之前曾有一红颜知己,极受其珍爱重视,那女子似乎是极北之地……” 宁学这次也没能把话说完,原本被阵法之力压得趴在地上的周仪景骤然暴起,弓身近前握住春汛剑柄,将剑刃完全贯穿宁学的胸口! 同时周仪景也被阵法压得七窍出血,衣衫之下亦渗出浅浅血痕。 他咬着后槽牙,右手握剑柄,左手握拳砸在宁学脸上,怒声:“闭嘴!” 元婴期修士竭尽全力的一拳其力量何其可怕,在周仪景一拳砸到宁学脸上时他也遭到了十倍不止的反噬,胸口骨头发出声不堪负重的呻/吟,喉咙里涌起血腥气。 宁学感觉自己的颅骨几乎都被这一拳打碎,耳边全都是重叠的嗡鸣声——视线更不必说,眼睛自然是完全看不见了,仿佛是被人猛然摁进了水里似的。 因为这个过程太快,甚至都来不及感知到疼痛。 周仪景拽住宁学衣领大口喘气,被阵法之力压得半句狠话都骂不出来,但瞪着宁学的眼睛仍旧在不留余力的骂人——理智在听见他人将他名字与周长赢一并提起时就已经被烧掉了三分之一,当对方提到了那不堪的陈年往事时,那根紧绷在周景仪脑子里的理智之弦彻底绷断。 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更恨周长赢。 这种恨并不仅仅是作为孩子对一个几乎完全没有尽到任何责任的父亲的恨,更多的是男人对男人的恨。 在周仪景过去的二十一年里,每次与这个名字的主人有所交集,都意味着耻辱。 天边滚雷声震耳欲聋,落入周仪景和宁学耳中。 即使隔着阵法,二人也能感觉到一丝天地法则的波动,宁学那张几乎被打烂的脸上挤出一个扭曲的笑。 “你要倒大霉了啊,周家年轻人。” “谁让你们总是这样乐此不疲的将屠刀举向自己血亲呢?这就是你们周家的报应。”
第50章 冷宫。 这里平时就鲜少有人会踏足。 曾经那位不受待见的皇子还活着时, 这里至少还留了两个低级的炼气士盯梢,和几个定时过来送些生活物资和确定那小孩是否还活着的奴婢。 后来那位皇子悄无声息失踪,这间屋子也就变得和冷宫其他地方一样, 空荡荡的只剩下蜘蛛网了。它唯一的好处就是完全和其他宫殿隔开,冷宫其他宫殿里的疯女人不会跑到这里来。 外面因为‘神仙’的降临而变得慌乱,但这份慌乱又丝毫没有波及到冷宫, 因为这里根本没有人可以慌乱。 祝谈意安静的从门缝处进入房间, 目标明确直奔床边的床头柜。 刚穿越过来时祝谈意虽然接受了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 但一个少年十五岁枯燥重复的记忆很难让人有什么去探索的欲望,加上语言隔阂与陌生的环境, 那时祝谈意更多的精力是在关注外界, 基本上没怎么管过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 直到他跟着陈玄乙离开上京, 在镇龙村安置了下来。 在周扶光没有出现之前, 漫无目的活着的祝谈意终于腾出许多闲暇时间梳理原身的记忆——对方接触的人很少,但有个身体不好的母亲。 在原身记忆中的‘母亲’, 形象非常模糊, 但为数不多的一点回忆倒也还算温情。 只是没多久原身的母亲便去世, 负责看守原身的宫女觉得他可怜, 给收拾尸体的侍从塞了点钱, 将原身母亲的骨灰装坛还给了原身。 那个骨灰坛子里面其实并没有装够所有的骨灰,只装了一点点, 装在很小的一个巴掌大的圆瓶子里。按照原身的记忆, 那个瓶子是被放在床头柜里的。 祝谈意遵循那些记忆打开床头柜最底层, 果然找到了一个小巧的坛子。 他盯着那个坛子看了一会儿,有点出神。 作为一个末世穿越过来的人, 祝谈意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有很强烈的探索欲和警惕心。同理,他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就直接抛开那些看不懂的记忆, 按照‘珀尔’的习惯将整个房间都翻捡了一遍。 所以这个骨灰坛子,当时祝谈意就已经翻看过了。 只是那时候祝谈意压根没有意识到这是个骨灰盒子。 一是因为末世死亡率很高,不怎么流行人死之后装盒。二是盒子里装的是草木灰,根本不是人身被焚烧后的残余物。 祝谈意烧过很多感染的尸体,对自己辨认骨灰的能力很有信心。 也许是那个宫女可怜原身,所以编织了骨灰坛的谎言。也许是侍从不愿意冒险,抓了一把草木灰应付了事。 长在深宫里大字不识的家伙,当然也分不清草木灰和骨灰,所以小心翼翼将这个坛子放在了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祝谈意盯着虚假的骨灰坛看了一会儿,仍旧将它拿出来抱在怀里。他的耳朵敏锐察觉到脚步声靠近,悄无声息的往阴影处贴去,气息掩藏得完美无瑕。 不一会儿房间门被推开,阿般气喘吁吁奔进来。 平时娇纵跋扈的小公主此刻形容狼狈钗环散乱,正单手扶着门框站定喘气。在她身后是闷雷滚滚阴云压顶的夜色,带着暴风雨即将降落的信号。 祝谈意悄无声息走出阴影,站到阿般面前:“你怎么在这?” 阿般被吓了一跳,急促呼吸的一口气卡住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差点噎死;祝谈意抬手往她背上框框一顿拍,拍得阿般差点撅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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