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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轮班，一个白班一个夜班，天天关注着这个茧的情况。三个人相处意外的和睦——不同于周扶光骄傲过头的坏脾气，也不像周仪景那种两面三刀惹人厌恶的性格，周棠波相当的平易近人，偶尔还跟他们两个聊聊天，给他们讲点东洲和嘉陵的风土人情。 周棠波留下来的原因倒也很简单。 虽然她已经确定周扶光当时死得不能再死，连灵台都崩塌了。但面前这个茧让周扶光看起来似乎还有那么几分活路。 先不管这是什么情况，也不必追究原因，万一周扶光在这个茧里面活了呢？ 就像虽然讨厌周仪景也不会趁他失忆对他下死手一样，面对自己本来就还挺有好感的妹妹，周棠波并不介意多花点时间。 就算最后周扶光没有从这个茧里复活——周棠波也打算帮她完成没办完的事情，送那两个凡人小孩去昆仑山，顺便把周扶光尸体烧了带回去给周元絮。 “棠波姐姐！那个茧——那个茧！” 负责夜班的顾千钟忽然发出一声惊叫，原本抱着剑在山坡上看月亮的周棠波跃到茧旁边，顺手拎起顾千钟往远点的地方一扔，免得他被意外情况波及。 那枚安静了五天的茧，突然有了动静。 虽然很微弱，但以周棠波的五感，想要捕捉到这点动静简直易如反掌——仿佛是心脏微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的响起。 这场景堪称诡异，周棠波咽了咽口水，踌躇着伸出手，但悬着的指尖却迟迟没有落下。上次没有准备直接碰到这枚茧，结果被迫塞了满脑子的疯狂变态的密语，虽然这种程度的精神干扰对周棠波来说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是—— 这种感觉就跟她知道输给周仪景也不会死，但她就是不能接受一样。 正常人谁想去尝试甜粽子里面包咸蛋黄啊？！ 就在周棠波踌躇犹豫的时候，那原本微弱的心跳声骤然强烈起来；随着茧内的生命体征越来越明显，茧的外层也开始出现裂缝，从顶上开始，裂缝迅速沿着四面八方开始蔓延。 随着轻微的，‘啪’的一声—— 原本柔软的外壳变得坚硬，脆弱，干脆的裂成许多碎片破裂。外壳破开后里面流淌出许多半透明的清液，周扶光躺在里面，眼眸紧闭昏迷着，肩膀和胳膊上还有蜿蜒的血迹。 好像真是这枚‘卵’刚将她孵化了出来一样。 这种古怪的联想让周棠波觉得有些恶心，她搓了搓胳膊连忙将这种想法扔出脑子，脱下自己外衣盖到周扶光身上，将她抱起来。 用元气稍微检查了一下周扶光的身体，周棠波惊诧发现她身上的伤居然全都愈合了！ 别的不说，周长赢刺的那一剑杀伤力有多大，周棠波可是清清楚楚——但是周扶光现在全身上下光洁齐整，半个伤口都找不到。 甚至连一丝剑气的残余都找不到！ “伤口愈合也就算了，居然连剑气都没了……”周棠波忍不住扭头看见那枚碎裂的茧，伸手碰了碰地上的碎片。 裂开的碎片很脆，她只是碰一下就变成了粉末，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会传递疯狂的呓语给人造成精神冲击了。 周棠波喃喃自语：“这都是什么牛鬼神蛇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啊……” 周扶光人还没醒，周棠波用自己的外套给她把身上血迹和清液擦干，给她另外套了件衣服。 她睡得出乎意料的熟，周棠波做完这些，周扶光也没有半点要醒过来的迹象。但是周棠波检查了她的身体，又确实没有别的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修为没了，看起来完全像个普通的凡人，连她的灵台周棠波都感觉不到。 但考虑到周扶光身上伤口离奇的愈合，周棠波又觉得这个情况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海棠醉被周长赢折断了，但周扶光锻的三更五更却还在。 周棠波将这两把飞剑包进剑鞘里挂到周扶光腰上，捎上阿般与顾千钟，一块出了大草原。 * 周扶光睁开眼睛，盯着面前的房顶出神许久。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非常迟缓的恢复了记忆——自我认知的混乱让她在恢复记忆后也没办法立刻做出相对应的反应。 直到所有的感知都一一恢复，周扶光翻身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喊了声：“祝谈意！” 房间门吱呀一声打开，周棠波探头进来：“哟，醒了？”
第61章 看着周棠波探进来的脸, 周扶光愣住。 周棠波直接将门全部推开，门外隐约传来吵闹的声音，但那些声音落进周扶光耳朵里, 远不如平时听得那样清楚。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她走到周扶光面前，伸手抓住周扶光盖在被子底下的手——周扶光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躲不开周棠波的动作。 给周扶光把完脉，周棠波点头：“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收拾一下起来吃午饭吧, 我们快到昆仑山了。” 周扶光：“……快到昆仑山了吗？” 周棠波：“对, 再过两个镇子，就到昆仑山的范围了。汉河走廊还没到秘境开启的时间, 我闲着也是闲着, 顺路送你们过去。” “哦对了, 这是你的剑。” 她指了指周扶光刚刚睡的枕头, 枕头旁边静静的躺着三更和五更，还有素商剑。 周扶光眼珠微转看向那两把剑：之前虽然没有将三更和五更彻底炼化纳入灵台, 但毕竟也是被她通灵过的剑, 本该随她心意而动。 但现在周扶光完全感应不到这两把短剑的存在。 她知道不是剑的问题——是她自己的问题。 周扶光在自己身上感觉不到任何一丝元气。 她沉默片刻, 但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起身将三更和五更收起, 跟着周棠波下楼去吃饭。 到了楼下吃饭的地方，桌子上却只有顾千钟和阿般。两人见周扶光醒来都是又惊又喜, 但又不敢贸然问点什么, 生怕自己随口乱说的话会踩到周扶光的雷点。 一时间饭桌上静默无言, 周扶光只是低头安静吃饭——客栈的饭菜比祝谈意做的好吃，但她没什么胃口, 只吃两碗就不想吃了。 其实周扶光还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只是现在没有人可以问。她的脑子很清醒, 记忆也连贯，看见周长赢出现，又看见周长赢杀人。 也看见祝谈意死在自己面前。 她不知道自己复活是不是和那个古怪的梦有关系，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祝谈意确实死了，并且是被周长赢杀的。 吃过饭，一行人再度踏上前往昆仑山的路——走出客栈，冷风迎面吹来，站在最前面的周扶光被吹得打了个喷嚏，浑身一冷颤。 剑阁对弟子要求严格，选入剑阁学的第一课就是锻体。周扶光已经很久没有被天气影响了，站在客栈门口愣了一会后，才意识到这是‘冷’。 迎面有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有些落到了周扶光脸上，又迅速被她皮肤上的温度所融化。 走在她身后的周棠波追上来，取出一把伞撑开，遮在周扶光头顶。 她仰了点伞面，看着伞外面的天空，地面已经铺了一层薄薄的雪。 周棠波：“普通人畏寒怕热，如果不想生病的话就得好好照顾好自己。” “等把阿般和顾千钟送去昆仑山后，需要我送你回剑阁吗？” 剑阁内部环境虽然残酷，但对两种孩子却格外宽容：一种是天赋卓绝的，一种是没有天赋的。 前者会被剑阁上上下下当成眼珠子溺爱，后者则能得到剑阁所有剑修的庇佑。 剑阁的厮杀场入场券也需要天赋，没有天赋的孩子连进入厮杀场的资格都没有。 周扶光接过周棠波手里的伞，道：“送我们到昆仑山就可以了。” 周棠波有些诧异：“你不回剑阁了？” 周扶光：“不回。” 周棠波：“……当真不回？” 周扶光这次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周棠波莫名感觉这个骄傲的妹妹似乎有什么地方改变了——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道：“好吧。” 人各有命，她又不是周扶光的娘，周扶光不回去就不回去吧。 但想了又想，周棠波觉得有件事情自己还是要和周扶光说一下比较好。 “那个被家主杀了的少年……” 周扶光：“他叫祝谈意。” 她说这句话时表情很认真，认真得有些执拗，望着周棠波。 周棠波被她望得语气一顿，旋即又若无其事的继续：“那个祝谈意，他好像不是人。你当时昏死过去了所以没有看见，家主一剑穿透他身体后，从他身体爬出来了一个……我不太好形容的东西。” “当时我被一条线隔开了，不过看着感觉不像妖更像是魔。” “家主当时将他的原型斩碎后就离开了，但在他离开后你被包进了一个茧里面，那个茧的颜色和祝谈意原型的颜色很像。我试过你的心跳和呼吸，你明明已经死了，却又从茧中复活，身上的伤连同剑气都一并消失。” “我不知道那个茧是怎么做到的，但看起来还是和祝谈意脱不了干系。说实话，我甚至觉得祝谈意……你的那个朋友，他可能还没死。” 周棠波隐瞒了自己碰到茧时所听到的疯狂呓语，只是提出了自己的揣测。 周扶光愣了愣，旋即垂眸，露出沉思的表情。 周棠波：“但我检查你身体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也没有感知到魔气的残留。” 周扶光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两人的这段谈话到此结束，周棠波去牵了马来，与三人一同离开客栈。 剩下的路程不多，周扶光和周棠波商量了一下，决定中途不做修整，直接穿过那两个镇子。 昆仑山在众多修仙门派中，并不算出名。这个门派祖上曾经出过一位法修大能，不过在五百年前就已经兵解。那位大能收弟子只看眼缘不看天赋，一生只收过八位弟子，其中七位都资质平平，不过筑基修为，百年后便离世。 剩下一位弟子稍微好些，但也算不上天才。 所以在那位大能兵解之后，昆仑山短暂兴起的名声迅速日薄西山。 到了现在，东洲年轻人一代，已经没几个人知道昆仑山这个门派了。 不过西洲能修仙的门派世家不多，昆仑山虽然式微，但在西洲至少还没有被人忘记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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