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密室登时一片昏暗。 宴梦川死死捂住秦三百的嘴巴,侧耳听着外面的声音。 “刚才这个房间里似乎有什么声音?”隔着门扉,外头传来了两个女子的对话声。 “有人吗?” “或许是我们听错了吧。” 一女子声音颤抖:“秦关月死后未归祖陵,你说会不会……” “慎言!亏你还是个修真者这种胡话你也敢讲,我看就是这房间空置太久进了什么耗子之类的东西。”另外一名女子声音激烈。 这两位女子应当是秦家负责值守的修士,看情况她们并没有进来探查的意思,宴梦川松了一口气。 可他刚放开捂住秦三百的手,就听到外面又传来了这两个女子的声音: “家主!” “参见家主。” 秦星原的声音如同惊雷,吓得宴梦川打了一个激灵:“你们说,这里面有什么?” 吱嘎,开门声响起。 宴梦川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只觉得头皮发麻。 秦三百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手,隔着黑暗摇了摇头,用气音解释了几句。 他们现在还在密室,母亲和秦星原向来不和,这个密室也藏得隐秘,他应该找不到这里。 宴梦川眼前一亮,也放松下来,只是还是有些紧张。 门外脚步声逐渐清晰,宴梦川能够脑补到他绕过玄关走过书架的场景。 宴梦川死死盯着禁闭的密室门,冷汗从额前流出。 “出去吧,这里没有人。” 秦星原道。 宴梦川松了一口气。 “吱嘎——” 下一刻,密室的暗门缓缓打开,宴梦川紧张地抬起眼,正对上一双带了些紫色的妖异瞳孔。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秦星原。 上次见到此人时还是一个衣冠不整的疯子,今日再见他却已成了秦家家主。 他似乎正在宴请客人,还穿着象征秦家权位的长袍,黑色的长衫上绣着低调的鎏金云纹,看上去又庄重又威严,可宴君安却能看到他的眼眸里带着的阴鸷和疯狂。 不像是人穿上衣服,反倒像是野兽披着衣服成了人。 这种被居高临下审视着的目光实在不是很友好。都已经被发现了,宴梦川索性先站了出来,对着秦星原行礼:“秦家主,晚辈宴梦川,未经弟子通报擅自登门,实感抱歉。” 秦星原在二人身上扫过,不屑挑眉,语调讥讽:“呵……宴家的小崽子。” 秦三百只觉得后颈都要吓得炸开来了,连忙道:“是我请他来的,母亲死了,我需要帮她收敛遗物……” 秦星原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做的决定和我有什么关系?” 秦三百一噎,眼眶又红了。 “算了算了,年轻人嘛,年轻气盛,挺好的,挺好的。” 许是太紧张了,宴梦川这才发现他的身边还站了一个人。 那人鹤发白眉,是一位面目慈祥的老人。宴梦川曾经在乾明派的继任典礼上见过他——“剑痴。” 那白发老人看着秦三百倔强的模样,眼眸含笑:“倒是有些先掌门的影子。” 宴梦川知道这位“剑痴”一心向剑,在与人相处方面有些欠缺,却不知道居然欠缺成这样。 这也太不会说话了。 众所周知秦关月与秦星原不和,而且秦关月死后,秦星原继了她的位置,他怎么敢当着秦星原的面这样说话啊! 宴梦川都要窒息了,他死死盯着秦星原,生怕他气上头拔刀杀人。 秦星原点了点头,看表情极其嫌弃,可宴梦川听他的语气却没听出半点生气的样子:“确实如此。” 剑痴道:“不是什么耗子咬坏了典籍就行,赶紧走吧,我还想看你把那刀法再演示一遍。” 秦星原挑眉一笑:“那结盟……” “既然出了那样的大事,吾辈修者岂有拒绝的道理。”剑痴不假思索,“只要你说的情况属实,那当然是要的。” 眼看秦星原不回应,他有些焦急,接着道:“道法三千各有所长,虽然剑法和道法不同,但却都有共通之处,老夫倒是还想与你讨教一番。” 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表明了要探查清楚真相再答应,看来他只是痴,却不是真的傻了。 不管和谁交流都很烦,想到前几日收到楚阑舟寄来的暗信,秦星原在认真考虑要不要干脆撕毁让修真界一起完蛋。 可楚阑舟已经开始用剑了。 这世界也不是无可药救,会一点点好起来的,不是吗? 秦星原驱散脑中繁杂的思绪,面带微笑:“那是自然,请。” 剑痴对秦星原的心理活动一无所觉,他扫了宴梦川一眼,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那样好的春色,老夫这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一眼了。” 秦星原也跟着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会看见的。” 宴梦川不明所以,等到二人离开,他顺着剑痴刚刚的视线低下头,看到了手心里握着那束桃枝。 … 一朵桃花自树梢间落下,飘散在空中缓缓摇曳着。 天色熹微,宴君安睁开眼睛。 头很疼。 浑身酸痛。 宿醉的恶心感涌入全身,浓烈的酒气充斥整个房间,让宴君安露出了罕见地迷茫表情。 他没有昨夜的记忆,脑中的画面像是有了断层,只记得临睡前抱着阑舟衣物的景象。 不该这样做的,这不是守礼之人应当做的事情,可他实在有些想了。 这才稍微偏离了一点准绳。 但这点放纵对他而言已经是超格了,宴君安明知道此事是错,却又因为贪慕那点气息不舍得放下,他有些唾弃现在的自己,揉了揉眉心,下意识紧了紧怀中的东西。 入手不是丝质的布料,而是一片滑腻的温热。 许是太过用力,怀中人发出一声闷哼。 宴君安一怔,下意识低头。 是楚阑舟。 阑舟就缩在他的怀中,睡的不是很安稳的样子,一双秀眉微微皱着,嘴里嘟囔骂了几句,却没有清醒的迹象。 宴君安觉得自己怕不是还未清醒。 可若这是梦,也有些太美了。 结合那点酒气,宴君安怀疑自己又偷偷喝了那瓶返魂香酿的酒。 不然为何能梦见楚阑舟? 太浪费了,宴君安皱了皱眉。 那酒喝一点就少一点,若是喝完了就再也见不到阑舟了,为何不再忍一忍。 可…… 可他见到阑舟了。 宴君安本就疯疯癫癫,分不清虚幻与现实,见到这种场景更是自然而然把它当成了梦境,他小心翼翼抽出手,却终究是没忍住,做贼似的偷偷蹭了蹭阑舟的脖颈。 楚阑舟没有醒。 宴君安的动作又停下来了。 楚阑舟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宴君安沉吟许久,而后表情凝重,耳根通红,又伸手勾了勾她的头发。 楚阑舟呼吸微滞,却没有动作。 窸窸窣窣地声音响起,宴君安动作极轻地将自己的一缕墨发捋了出来,将它们编在了一处。 怎么又不动了。 楚阑舟察觉身后又没了动静,耐心等待了一阵。 玄月夜的惩罚才刚刚结束,楚阑舟怎么可能睡着,刚刚也只是知晓宴君安醒了在装睡而已。 她原本想等宴君安清醒后就也跟着离开,却在感受到他的动作之后按耐住了睁眼的打算。 楚阑舟其实也有些好奇宴君安会趁着自己沉睡做什么,干脆就着场景演了下去。 现实和楚阑舟预想的显然有一些差距。 不,是差距很大。 身后那人好像在颤抖。 楚阑舟眯着眼睛看着宴君安小心翼翼捏住同心结的样子,在心里唾弃自己刚刚充满不良思想的脑子。 宴君安对着那同心结出神许久,而后眼眶就红了。 楚阑舟皱眉就想装作睁眼,却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她又被宴君安揽进了怀中。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墨色发丝蹭在敏感的皮肤上,极其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楚阑舟深吸一口气,还未做出反应就听到耳边传来低低的笑声。 “呵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他们都该死,都去死嘿嘿嘿嘿……” 啊? 音色是好听的,楚阑舟甚至能感受到他笑的时候胸膛的震动起伏,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刚好是背对着宴君安的,楚阑舟趁机将眼睛撑出了一条缝隙。 面前摆放了好几个娃娃。 那些娃娃胸前贴着写着姓名的符箓,做工十分精致,还穿着小衣服带着小武器,很精准地抓住了人物特征,从外表看上去十分可爱。 如果忽略他们身上穿插着的密密麻麻或大或小的孔洞的话… 宴君安发疯发得也很有条理,娃娃的摆放顺序齐整,分门别类,里面的人还挺多。 楚阑舟胆眼扫过,发现里面很多都是修真界颇有名望的大前辈。 还有一个小人,胸前写着宴…… 不行,眼睛好痛。 要看不下去了。 楚阑舟狠狠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看到宴君安正从储物戒里拿了一个瓶子和一把银针,然后一把将银针塞进了瓶子里。 浸泡片刻后,他又将银针拿了出来。 楚阑舟眼睁睁看见银针带出不明成分的粘稠液体,滴落在床单上,瞬间就被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嘶—— 楚阑舟倒抽了一口冷气。 从宴君安的动作中就可以看出他的倾向,里面有几个人物被他重点照顾了,比旁的人偶身上多了好几个银针。 楚阑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却还是默默记住了那几个人名。 要不然…… 还是找机会干掉吧。 得再加一个人。 想起来宴君安曾经给自己下的那个情蛊,还有今日目睹的这一场巫蛊之术,楚阑舟下了决定。 ——一定要把那位祸害宴君安的巫人杀了。 这都教了些什么玩意儿?楚阑舟觉得眼睛连着脑仁都一起疼了起来。 上面的笑声骤然停了。 楚阑舟意识到什么,慢慢抬起头。 头顶,宴君安嘴角扯出夸张的弧度,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饶是楚阑舟见到此种情景都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宴君安却一点都不为她的惊讶恼怒,他只是面带微笑,笑着对楚阑舟道:“阑舟,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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