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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伤一昏，秋刀鱼和土特产只能作罢。出去后，理惠就和灰原一道被送去了医院做紧急处理。半路上，灰原就醒了过来。他精神头极佳，一通体检下来身上什么毛病也没有。唯一不对劲的就是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了袯除诅咒之后，断了腿又怎么长回来的是一星儿都不记得。情况糟糕的人却是理惠。她不光没了一只右眼，就连全身的咒力也消失不见了。 夏油闻讯而来的时候，理惠正披着外套，坐在病床上看单词书。她失掉的右眼处贴了一块白纱布，乍一看有些滑稽。理惠见他来了，语气轻快地对他问了声好。 “五条君和硝子刚才过来拿了些点心。夏油你要不要尝尝？” 理惠问。 夏油无心吃喝，默然拉开凳子坐在病床旁边。 “眼睛的话，没问题吗？” 他问。 “现在看东西还会晕，不过习惯后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理惠故意逗他：“以后我就是海盗船船长了，所以请喊我captain森下。” “这种时候，就请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夏油紧紧握着拳头，恨不能把自己的掌心掐出血来。 反而是理惠安慰他：“虽说一只眼睛没有了，不过总算活下来了不是吗？我一个二级术师能把一个一级诅咒干掉，这事儿能拿去吹牛一辈子了。” 夏油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五条一个弹指就能解决的问题，森下理惠却付出了一只眼睛的代价。多么讽刺，多么不公平啊。外面隐隐传来了车辆按喇叭的声音，对面大楼的显示屏上，青春靓丽的女星还在跳着可爱的舞蹈。世界照样运转着，没人知道有一个人从此以后要少掉半边光明。九十九由基的话在耳边回响。若咒术师走到尽头，面对的只有同伴的尸体和残肢，那该是怎样可怖的场景啊。 “夏油。” 沉默中，理惠先开了口，“我并不后悔我做的决定。不过我没了咒力，以后恐怕做不了咒术师了。” “这么说，你要走了？” 夏油的拳头慢慢松开了。除了悲伤，他心里更添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寂。五条丶硝子丶理惠，他们都有他们各自的行路要走。过去大家结伴同行的日子恐怕是再回不去了。 “老家还是要回一趟的，毕竟得去看爷爷奶奶。这副样子也要好好和他们说清楚。” 理惠转身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对夏油笑道，“不过咒术师当不了，辅助监督还是可以的。我问了夜蛾老师，他就把我分派给你了。夏油特级，以后请多多指教。” 看着夏油一脸呆住的表情，理惠便道，“当然，你要觉得我不合适的话，我就跟夜蛾老师说就好了，也不是什么——” 她话说到一半，就看到眼泪一滴一滴从夏油眼角滚落而下。“好。” 他笑着对她说。 晚上，理惠捂着空荡荡的右眼，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天花板。一只眼睛献祭出去，换了光之宇大人的降临。同时，光之宇大人昔年赐予她的咒力也全部被收回了。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能亲手给爷爷奶奶写平安符了。也不用再穿着厚重的衣服，在烈日中跪坐着了。也不用满头大汗，口干舌燥地跳神乐舞了。就这样，她重新成了一个普通人。其实没什么不好的，对，没什么不好的。 忽然，外面传来了几声叩门声。理惠道了一声请进，就见穿着衬衫，头发松松束在背后的加茂宪明走了进来。他立在床头，对森下理惠微微颔首：“听说森下同学调职为辅助监督，我来说一声恭喜。” “加茂学长来，恐怕不止是这个原因吧。” 理惠说。 加茂宪明靠坐在窗台上，直截了当地问：“土地神的事故，你怎么看？” “学长是之前就知道这件事，还是后面才知道这件事？” 加茂宪明看着她，唇角微微扬起：“如果我说事前呢？” “这么说，堕落神一早就被探查出来了。” 理惠敲着桌子，“但是为什么呢？我想每一个咒术师都是宝贵的，这种行为和谋杀没有任何分别。学长，你安排这件事是想对我说明什么吗？” “这么笃定坏事是我做的？” 森下理惠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着他：“加茂学长，自从交流会认识以来，我就猜想你有什么计划。星浆体事件，你让五条君成了最强，又让那个杀手活了下来。而这次事件，你也是料想到我不会死。我成为辅助监督应该也是你计划的一环。” “那你说说，我什么计划？” “我不是学长，你的想法我不清楚。” “大胆子猜一猜，猜中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加茂宪明眨了眨眼，“这个秘密事关到你个人的幸福哟。” “我不知道学长在想什么。但就我个人而言，我经历这些事情最大的感触是，咒术师监察委员会大有问题。不合理的人员安排，因为监察失误造成的高死亡率，还有这种个人操纵报告内容的事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森下理惠的语气难得冷了下来。 “那如果我告诉你个方法，能让你改变这一切呢？” 加茂宪明的声音还是非常柔和，但传入理惠的耳中却犹如恶魔的低语。 “只要你按我说的方法去做，十年后，咒术师监察委员会的会长就是你。有五条家和禅院家的支持，再加上你大学时期建立的人脉，无论是咒术界还是政府部门，你都吃得开。到时候，你做改革，没人会反对。” 森下理惠没觉得他在开玩笑，却毫不犹豫拒绝了他：“我能力不够，学长还是另外找其他人吧。”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顾虑到你的家人。” 加茂宪明用折扇一下一下敲打着自己的掌心，不紧不慢道，“你之所以来当咒术师，也是为了赚考大学的学费吧。听说你想上东京大学法学部。好志向。以后当检察官，你爷爷奶奶一定以你为荣。可你真的忍心抛下你的同伴吗？这次有你在，灰原雄侥幸活下来了。下次他还有这么幸运吗？你之后的搭档夏油，我看他的精神差不多也快崩溃了。按你对他的了解，他崩溃后会做出什么呢？” 理惠心中一惊，又听加茂宪明说： “你说他会不会杀了作为普通人的你？你死了以后，你爷爷奶奶该怎么办呢？” 加茂宪明附在她耳旁轻轻说，“我给你两个月时间，慢慢想。想好后给我答复。” 扶梯慢慢下行。羽田机场，御宇迦摩背着一个双肩背随人流走了出来。四下顾盼，只听一声清脆的呼喊：“迦摩！” 小春结月正半个身子探出栏杆，朝他挥手。她身后，缘空一叶单手插着兜，抬起右手算作打招呼。而缘空一叶旁边，加茂宪明也难得出现，笑眯眯地看着他。 “怎么样迦摩，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土特产？” 加茂宪明给了他一个拥抱，热情地说。 经过上次空手回来被声讨一番，御宇迦摩连连点头，拉开背包，掏出四个手串。“这个是给宪明的，这个是给结月的，这个是给一叶的，这个是给未来的。诶，未来今天没来？” 御宇迦摩问。他这一问，对面的三人立时沉默下来。“你问他。” 小春结月瞪了一眼加茂宪明，别过头。小春语气不好，加茂宪明却没有愠色，仍是笑得和煦，只道了一句：“她有事。” 一双满是血迹的手推开了试炼堂的大门。禅院未来散着头发，一步一血印地走到了家主堂。她空着手，随身的长刀也不知道去哪里了。门生见她形状可怖，纷纷退后，而正在与盟友密谈的禅院明仁也站起身，冰冷地看着她。 “既然活下来了，就去换身衣服归位。不要这么不体面地站在这里。” 禅院明仁的目光落在禅院未来的右臂上。那里原本空荡荡的袖子下，出现了一条完整的手臂。不过那只手臂却是漆黑的，仿佛黑铁锻造的一样。 “你的手——” 禅院明仁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残阳如血，铺照一地，将禅院未来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自那影中，缓缓冒出一个通体漆黑的魔将。正是百年前禅院家家主所召唤出来，杀死五条家六眼的虚魔罗。 鲜血泼溅在墙壁上。禅院明仁的头颅叽里咕噜滚到了禅院未来脚边，被她一脚踢开。随她行走，门人纷纷下跪，喊道：“恭迎家主。” “方才的话题，阁下请继续吧。” 禅院未来对那瞠目结舌的男人说道。
第8章 十月风雨 夏油从帐内出来时，外面正在飘雨。暑热渐退，天气转凉，秋风秋雨中已有清寒之意。“任务辛苦了。” 一身西装的理惠将伞递过来。二人过马路进车，已经考取辅助监督特批驾照的理惠坐上驾驶位，把任务前买的抹茶拿铁交给夏油。 “下面去哪儿？” 夏油问。 “去吃饭。” 理惠系好安全带，冲他比了个拇指，“今天效率高，我们可以提前收工。” “嘛，希望如此。” 夏油淡淡地说。此时是七点，晚上才刚刚开始。虽说不知理惠用了什么办法，自从和她搭档后，他的任务没有以前密集了，但夜半发生紧急情况是总也避免不了的。 理惠转过头，道：“总之先睡会儿吧。” 从夏油这个角度看，她的一双眼睛显得不太对称。左边的眼睛依旧是明亮快活，炯炯有光，右边的眼睛却死气沉沉。夏油知道，这只眼睛是玻璃做的。想到此，他的心中又多了几分郁气。他说，不要紧，他还不是很困。于是理惠打开音响，约翰·丹佛的吉他声顿时充满了整个车箱。 “Almost heaven, West Virginia….” 歌声一起，理惠就情不自禁地跟着轻声哼了起来。车辆穿行在车流之中，像流星一样驶过暮影重重的河流，驶过阴翳的树林，朝灯火通明的东京城开去。 滴滴滴！ “我觉得前面的司机可能不会开车。” 理惠按着喇叭，语气平静地讽刺道。好脾气如她，在淤泥一般堵塞的车流中也说不出什么好话。“别着急，要吃块口香糖吗？” 夏油忙安抚道。这时，理惠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对夏油打了个手势，接起电话。 “喂，我是森下。是的前辈，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我们在往学校走。” 她看了一眼夏油，继而说，“如果是安排在明天上午，我们没有问题。对，您知道，夏油特级现在情况比较特殊，还请谅解。如果我没记错，鸟取一级现在应该在那附近，请他过去支援，会比我们更快一些。” “什么是特殊情况？” 夏油笑问。 “之前你不是说睡不着觉嘛。我就请硝子给你出了一份检查报告，失眠，头疼，心绞痛，能想到的毛病全给你写上了。” 理惠眨眨眼睛，“现在你可是比熊猫还金贵。咒术师监察委员会还不想让一个特级猝死在现场。” 听此，夏油哭笑不得，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被维护了还是被诅咒了，只能道一声谢谢。 “所以晚上睡得着吗？” “符咒很管用。” “幸好是之前写的，要是现在写，只能当书签了。” 理惠哈哈笑道，“早知道当时就再给你写三百六十五张了。一天一张，到毕业准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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