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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杨道：“我爹老了，否则他不会致仕的。” 如今三皇子和四皇子频频挑衅太子，皇帝的态态度又让人担忧，承恩公府扶持太子多年，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作为最大的支柱的承恩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致仕的。 实在是因为承恩公真的已经老了，许多事他都无力去做了，再坐着这个位置下去，皇帝再念着往日他的功劳还有皇后的面子在，承恩公怕是也要见恶于陛下了，倒不如急流勇退，好歹能让皇帝记几分情面。 更何况，在承恩公的暗中筹谋中，吏部尚书最终落到了姜珏身上，这和仍在承恩公府没有区别。 姜珏叹了口气，此次回京，他感受更多的就是，生命的流逝实在是太快了。 “太子近来如何？”姜珏收拾好多余的情绪，问道。 孟杨道：“三皇子和四皇子咄咄逼人，太子寸步不让……一群蠢货。” 孟杨的话很简单，到最后甚至很不客气，显然是不论是太子还是三皇子、四皇子的做法都让他怒火中烧。 三皇子和四皇子同太子同为皇后所出，都是嫡子，皇帝看重嫡长，没了太子他们才能有机会，随着年纪渐渐大了，三皇子和四皇子都不满足于将来只做个王爷，他们也想更进一步。 太子自幼被陛下当作储君培养，身边早聚集了一群人，其他的有想出头的，凑不到太子身边去，便想着扶持三皇子和四皇子，搏个从龙之功。 不管是太子身边还是两位皇子身边，都有有才有智之士，他们殚精竭虑，尽心谋划，奈何主上不争气，也是徒叹奈何了。 三皇子和四皇子的手段实在称不上高明，他们的所作所为除了愚蠢二字，实在找不到旁的合适的评价了。 姜珏百思不得其解，皇帝和皇后都是极聪明的人，怎么生的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争气呢？ “我昨日进宫时，听陛下话里的意思，他对太子的确是不怎么满意的。”姜珏道，“太子是储君，又是长子，理当有所担当，太子做的不能让陛下满意。” 孟杨紧皱眉头，道：“太子还当是从前皇后娘娘还在的时候呢，凡事都有人替他在陛下说好话描补。我爹劝过太子多次，太子当面都是受教了，转头就……” 以姜珏对太子浅薄的了解，承恩公教诲他时，他是真的受教了，转眼做不到也是真的做不到。 姜珏道：“好在，三皇子和四皇子做的更不怎么样，陛下如今还不至于舍弃太子……” 孟杨点头，虽然这几年他对太子越来越失望，不过孟家扶持太子的立场从未变过，孟杨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你回来，我也能省心些。”孟杨拍拍他的肩膀，苦笑，“从前我都不晓得，爹和大哥日日要烦心的事这么多。” 姜珏亦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就是。” 其实，姜珏倒有一个颇大逆不道的念头，自从昨日见皇帝身子不怎么好后，姜珏起初还觉得不安，后来一想，以太子如今这架势，皇帝身子不好倒是好事了，毕竟太子想要登基，皇帝得先驾崩，太子越早登基，犯蠢的机会就越少，才能越安全。 可惜，世间无人能预测人的寿命，他们也不知道皇帝寿数几何。 不过这话姜珏自己偷偷想想就是了，和孟杨是不能说的。 …… 从承恩公府回来，姜珏和黛玉歇了一会儿，就带上他们带回来的土仪，往后头院子里去看老太爷和老太太。 搬来宣平侯府后，老太爷和老太太选了个安静的院子养老，从正院过去，距离还是颇远的。 姜老爷和林氏的院子就离前头近了些，路过那里的时候，黛玉轻声说了句：“老爷如今只歇在吴姨娘那里，都不往太太这边来了。” 姜珏低声道：“我看太太也不怎么想搭理老爷。” 这话倒是真的，如今林氏有诰命在身，儿子又争气，她在这个家里已经不靠着姜老爷，自然不必处处逢迎了。 不过这毕竟是长辈们的事，姜珏和黛玉是管不了的。 只要姜老爷老老实实的，姜珏对他，是没有别的要求的。 姜老太太屋里却不只有她和老太爷在，姜瑜的妻子李氏带着他们的儿子跃哥儿也在这儿，老太太虽然不怎么搭理姜瑜，却挺喜欢跃哥儿这个重孙子的。 人老了，就爱看些小孩子在自己跟前闹腾。 李氏见了姜珏和黛玉，笑意盈盈的福身行礼：“大哥，大嫂。” 黛玉笑道：“弟妹也在。” 李氏又笑着让跃哥儿叫人，跃哥儿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姜珏和黛玉，乖巧的叫了人。 姜珏只淡淡点头，并不热络，倒是黛玉弯腰点了点跃哥儿肉嘟嘟的小脸蛋，笑道：“乖孩子。” 李氏极有眼色，知道姜珏和黛玉来了，自己在这里他们和老太太、老太爷说话不方便，让奶娘抱了跃哥儿，道了告退。 老太太笑眯眯道：“姜瑜这个媳妇儿，可比他强。” “所以祖母喜欢她？”姜珏笑道，“您不喜欢玉儿了？” “哎呀，你媳妇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倒替你媳妇吃起醋来了？”姜老太太拉着姜珏的手，道，“这么大人了，倒愈发幼稚了！” 黛玉笑道：“我可什么都没说，祖母，我知道我一定还是您最喜欢的孙媳妇，是不是？” “看看我们玉儿多会说话，这是自然的，除了我们玉儿，旁的孙媳妇，有谁能入祖母的眼？”姜老太太笑吟吟道，“那不过是你们没回来，她又愿意往我跟前来罢了，我瞧着她会说话，跃哥儿小小的，可爱的紧，就让他们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你看你相公，这就吃醋了？” “祖母还不知道他，您有这么多孙子，他却只有您一个祖母，他是怕您被别人抢走了呢。”黛玉笑道。 姜老太太哈哈大笑：“还是小孩子脾气。” 姜老太爷年纪虽大，却还牵挂着那些大事，问姜珏道：“你这都回京了，何时去吏部啊？” 姜珏还没回答，姜老太太就道：“你这个老头子，怎么什么都想着操心，那些事你懂么，你还操心？” 姜老太爷道：“我怎么不懂了，那我还不是怕阿珏误了差事……” 姜珏忙道：“陛下给我了几日的假，我才可以多多的在家里陪一陪祖父和祖母啊！” 姜老太太高兴了，笑道：“那正好，日后你们天天都要过来，我让厨房做你们爱吃的菜。” 姜珏和黛玉忙答应着，道：“一定来！” 姜老太太年纪大了，颇为啰嗦，经常一句话要翻来覆去的说上几遍，黛玉和姜珏都很有耐心的一一应着，姜老太爷亦是如此，老两口时不时还要拌嘴两句，两个小辈就得插科打诨糊弄过去。 几年不见，祖孙四人有不少话要说，人虽少，屋里却也是热热闹闹的。
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直等到晚间陪着两位长辈用过饭, 姜珏和黛玉才回了正院，却很不巧的在路上遇到了刚刚回家的姜瑜。 姜瑜有些心不在焉，没能早早的看到姜珏和黛玉, 没法及时躲开，而姜珏和黛玉虽然远远的就看到他了, 但是他们没必要躲，于是, 双方就这么遇上了。 姜瑜有些僵硬的行礼：“大哥, 大嫂。” 这还是姜珏回来头一次见到姜瑜, 不由得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毕竟是一个爹的兄弟，姜瑜的样貌和姜珏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属于是那种别人看一眼就知道这两个人是亲兄弟的程度。 姜珏这两眼看的很快，点头的功夫，脚下并不停，和黛玉相携离开了。 倒是姜瑜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还回头看着姜珏和黛玉的身影消失了, 才转过头来，咬牙低声道：“为什么要回来！” 跟在身边的小厮听到主子说话, 却没听清，忙问道：“爷, 您说什么？” 姜瑜握紧了拳头, 咬牙切齿道：“没有。” 小厮追在脚下生风的主子后面, 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 李氏正哄着儿子玩, 见丈夫回来了，笑道：“跃哥儿白日里睡得太多了, 这会儿又想睡，我怕他晚上闹腾，哄着他玩玩，去了睡意。” 姜瑜见到妻儿，脸色总算好看了些，过来坐下逗了会儿儿子，脸上渐渐显露出笑意来。 李氏不动声色的状似随口道：“今日我带着跃哥儿去给祖父祖母请安，正好遇到大哥大嫂也过去了。” 话音刚落，就见姜瑜脸上的笑快速褪去，他冷冰冰的道：“哦，是吗。” “我见他们有话要说，就带着跃哥儿回来了。”李氏不经意的说着，面庞朝向儿子，眼角却在打量着丈夫。 姜瑜脸色愈发的难看，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声：“嗯。” 李氏不再提姜珏和黛玉夫妻二人，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接着逗儿子玩，心里却在纳罕，她嫁到姜家也有几年了，从没听人提起过，姜珏和姜瑜这对兄弟有过什么龌龊，却不知道姜瑜为何如此排斥自己的兄长，甚至隐隐有怨恨之意呢？ 父亲将她嫁到姜家来，有攀附宣平侯的意思在，李氏自己却并没有，她是个知足常乐的性子，不求姜瑜封侯拜相，高官厚禄，只觉得如今这种日子就很好了。 只是姜瑜这份姜珏不知由何而起的怨愤，总是让人不安，成亲几年，李氏和姜瑜也算是琴瑟和鸣，这个事姜瑜不提，以李氏对他的了解，自己也没法子问，问了姜瑜也不会说。 姜瑜这里走不通，不如她往大嫂那里去多走动走动，看看他们夫妻是如何看姜瑜的，况且和大嫂处好关系，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就这样想着，忽听姜瑜道：“我想着，咱们也该找个宅子，搬出去住了。” 李氏一愣，道：“可是，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仍在，咱们搬出去……若是父亲做主分家就罢了，兄弟们都搬出去，可只咱们，我怕有人说闲话，你在翰林院里，也不免会被人议论。” 提到翰林院，姜瑜脸色铁青。 自从内阁里传出来陛下召两广总督姜珏回京就任吏部尚书一事，翰林院里从上到下都纷纷对他道恭喜，就连他的岳父也是如此，还明里暗里的示意他在姜珏跟前说几句好话，好让他能再往上升一升。 姜瑜听了，却不觉得是什么喜事。 有姜珏在，姜瑜永远要被他压一头，就算自己凭本事及第，凭本事做到了翰林院编修，但那些人偏偏都会在背后议论，自己是沾了大哥的光，明明他从没有要求姜珏为他在任何人面前说过一句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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