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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珏当年的话起了作用，姜老爷不敢犯法逾矩，不过是上了年纪后忽然想体会一把纨绔子弟的欢乐了，反正姜老爷大约不会再给他弄出来庶弟庶妹了，就算是真再有了，姜珏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接受，总比他再去给姜珏惹些不好处理的事强得多。 姜老太爷叹口气，姜老太太道：“我听着阿珏说得对，你还是想想从前自己说的话，一辈子不管两辈子的事，安静的过几天日子罢，你统共还能过几天啊！” 姜老太爷倒不怕死，听了这话，道：“能过几天算几天呗，我操心了一辈子，得等哪天闭上这双眼了，才能不操心了。” 姜珏和黛玉听得两位老人家如此平淡的提起生死之事，倒是先受不住了，双双鼻子一酸。 幸好老人家年纪大了，眼神不怎么好使，都没注意到。 姜珏笑着说起别的来，黛玉也扬起笑脸来配合着，才将两位老人家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了。 这个无法避免的生死问题让姜珏和黛玉在回去的路上沉默了许久，他们都是小小年纪就经历过至亲离世的，长了这些年岁后，反而觉得自己还不如当年小的时候，更为恐惧死亡了。 姜珏道：“年岁长了，胆子倒越来越小了。” 黛玉道：“还是那时候太小了，我记得当时娘走了好长时间，我才意识到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姜珏握着黛玉的手，丫鬟远远的在后头跟着，两个人并肩向前走着。 “咱们还是多往后院里去，你也多去承恩公府陪陪岳母。”姜珏道，“小时候不懂事，如今大了，生死之事不由人在，咱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让自己，让长辈们也不留下遗憾。” 黛玉回握住姜珏的手，道：“嗯。” …… 姜珏接任了吏部尚书以后，因为他孟家女婿的身份，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认为他是太子一系的人，可当三皇子在朝会上故意找姜珏茬的时候，出来维护姜珏的却是皇帝。 这让三皇子一党和四皇子一党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了，皇帝近来对太子不是越来越不满了吗？怎么忽然又开始维护太子的人了？ 于是三皇子和四皇子本人虽然看姜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他们底下的人却开始尝试着接触姜珏了。 姜珏很想告诉这些人，皇帝对太子有不少不满是真的，但皇帝想换太子的想法，目前是没有的。 相反的，才回来的姜珏被皇帝寄予了一个重任，皇帝想要姜珏教教太子，就把太子派到吏部学习去了。 既然不管是承恩公一家还是太子太傅，甚至是皇帝自己都教不了太子，改变不了太子没主见没责任的性子，或许换个太子没怎么接触过的人，太子就有可能被教好了呢？ 姜珏虽然觉得皇帝这种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做法不可取，但，皇命难违，姜珏只能接旨。
第162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姜珏并没有怎么和太子接触过, 但在孟杨那里听多了有关太子如何的话，对他也算是有所了解。 既然皇帝说是让太子到吏部来学习，姜珏就从吏部所管辖之事一一说起教起, 太子的态度极好，在姜珏面前完全就是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只是不怎么受教训, 就像孟杨说的，委婉的批评或者是劝诫, 当面太子一副受教的表现, 转头就忘了, 又以自己认定的错误的办法来做事, 完了又后悔莫及，连连致歉。 姜珏除了头疼，实在没有别的感受了，以至于因为姜琪的婚事告假两天的时候，姜珏觉得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黛玉见他一副头疼的样子，不免也跟着心急, 道：“那……你要不同陛下说说, 还是请太子东宫的属臣们来教太子吧，你一个吏部尚书, 教太子怎么也不该轮到你啊。” 姜珏揉揉眉心，道：“我少年时听祖母说过一句话, 倒有些符合今日的情形。” 黛玉问道：“什么话？” 姜珏道：“庄稼都是人家的好, 孩子都是自己的好。” 黛玉一怔, 失笑：“是，是这个道理, 陛下能不满太子，旁人却不能, 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 姜珏重重叹气：“陛下只说让太子到吏部学习，也没定是学一个月还是一年，我这什么时候熬到头啊。” 有个残忍的事实，黛玉不忍心提醒他，即便一时半刻的太子离开了吏部，将来太子登基，他还是要做太子的臣属，到时候…… 黛玉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能明白姜珏想致仕的心。 丫鬟来传，四爷来和大爷商量明日迎亲的事了。 姜珏不解：“他成亲又不是我成亲，跟我商量什么？” 黛玉笑：“你还想再娶一个？” 姜珏无奈：“玉儿，可怜可怜你相公，别逗我了，好吗？” 黛玉让人请姜琪去书房等着，过来揉揉姜珏的脸，道：“行，侯爷，姜琪还不是怕你这个侯爷大哥再有不顺心的，才来提前同你说一声嘛。” 姜珏不情不愿的起身。 …… 转眼间，端午节已至，黛玉和袁夫人、崔云慧应太子妃的邀请，一道去了东宫赴宴。 太子妃的容貌称不上绝美，但也算得上是位佳人，虽出身武将世家，瞧着却很是温婉，言谈举止间温和有礼，就像崔云慧说的，并不摆架子。 卫家这边，承和大长公主和儿媳妇、孙媳妇都来的早，见了孟家的人，过来同她们说话。 林然嫁到卫家以后，卫家和孟家比从前亲近了不少，何况这又是在东宫里，承和大长公主自然会给孟家几个小辈面子。 太子妃上前去迎着宗室里的长辈，黛玉和袁夫人、崔云慧一起同众人一一问好，她几年不回来，许多人都不怎么认得了，又有新添的人，幸好有二位嫂子在跟前，她才不至于眼前一抹黑。 三皇子妃和四皇子妃来的不早不晚，等她们拜见太子妃后，众人过去一一见过。 黛玉不经意的打量着，三皇子妃和四皇子妃在为人处事、言谈举止上，远远及不上太子妃。 等人到齐了，太子妃举杯，这宴才算是开始了。 宫殿里摆了冰鉴，凉风习习，倒不觉得热，席间又有丝竹助兴，只是黛玉不怎么习惯在这种宫宴上吃饭，一旁伺候的宫女尽心的给黛玉夹着菜，还不如黛玉在家里自己动手有胃口。 因着是端午节，今日的宴席上必然是少不了粽子的，宫女为黛玉剥了一个，黛玉略尝了尝，味道的确不错，不愧是宫里御厨的手艺。 一时宴毕，太子妃又请众人到外头赏花喝茶。 崔云慧小声问黛玉：“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黛玉轻轻摇头，道：“没有，我就是不怎么习惯在宫里吃饭。” 崔云慧险些笑出声来，忙抿了抿唇，道：“一板一眼的，是没趣。” 太子东宫的花园虽然比不上御花园，但也是各种名贵花卉争奇斗艳，众人散开，三三两两的赏着花。 黛玉和崔云慧坐在凉亭里喝茶闲话，袁夫人去和人说话了。 黛玉搁下茶杯，笑道：“此茶甚好……” “姨妈若是觉得好，我让人给您包些带着。”太子妃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黛玉和崔云慧忙起身行礼，太子妃跟前的女官上前扶住二人，太子妃笑道：“这里也没外人，舅妈和姨妈不必多礼。” “我瞧着舅妈和姨妈在这儿躲清静，便没让人通传，还请见谅。”太子妃轻轻柔柔的笑着。 黛玉和崔云慧忙道不敢，等太子妃落座了，两个人才坐下。 太子妃笑道：“这还是我头一遭见姨妈，宣德皇后生前多次同我说起姨妈，今日总算见到真人了。” 皇帝当年本打算让太子十六岁成亲的，但没想到前一年太子妃的母亲去世了，太子妃须得守孝，大婚的日子只能往后推。 等到太子和太子妃大婚，姜珏和黛玉已经去了两广，自然没机会见到太子妃了。 黛玉被太子妃一口一个姨妈叫的浑身不自在，心道你相公惹得我相公每天头疼的不得了，你有空叫我姨妈，不如去教教你相公怎么有脑子吧。 这话黛玉只敢在心里想想，面上还要强迫自己笑着道：“母亲也同我说过，宣德皇后多次夸赞太子妃娘娘。” 要说太子妃也很倒霉，她才守完母孝，嫁到皇室没多久，先是日夜给皇后侍疾，接着还得又守孝三年，太子这个丈夫又不争气，她又得在宗室世家高官女眷中左右逢源。 太子妃笑容和煦：“我虽在深宫里，却也听人提起，姨妈的才名，远渡重洋，我也有幸拜读过姨妈的诗，哪日咱们再办个诗会却是更好了。” 黛玉道：“娘娘有此雅兴，不敢不从。” 崔云慧笑道：“京中才女甚多，娘娘若有此心，是大家之幸，咱们到时候也刊印成册，倒也是件雅事。” 太子妃轻笑，又道：“如今虽才进五月，可我怕有不耐热的，特地让人准备了酸梅汤，舅妈，姨妈，可要尝尝？” 说着，就有宫女端来了盛在玻璃碗里的酸梅汤。 黛玉和崔云慧谢过，看着太子妃端着酸梅汤小口小口的喝着，两个人也只能端碗尝了尝。 太子妃轻拭唇边，笑道：“近来太子奉陛下之命，在吏部跟随姜尚书学习，每每回来都说受益良多，我是太子的妻子，同太子感同身受，很是感激姜尚书对太子的教诲，只是深宫内院，姜尚书我却是见不到的，幸而还能见一见姨妈，姨妈和姜尚书夫妻同为一体，我谢姨妈，也是一样的。” 黛玉搁下玻璃碗，道：“他奉陛下之命，自然不敢不尽心，太子妃言重了。” “是，陛下天命自然为重，且咱们又是一家人，姨父教外甥，就更尽心了。”太子妃笑道，“眼下人多，我也不好单独送什么大礼给姨妈，否则知道的说咱们是一家人，不知道的，不定能说出什么话来呢！” “娘娘说的是，咱们一家人，心里都知道罢了，哪里需要这些外头的东西？”崔云慧亦笑道。 黛玉道：“二嫂说的是。” 太子妃浅笑着，和黛玉、崔云慧说着话，没有要走的打算。 等到散了，太子妃亲自将宫女拿来的茶叶送给黛玉，满面笑容的将她们送出去。 其余人自然也另有小小的礼，或是一个珠串一盆花，总之，众人皆满意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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