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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册封储君的仪式便被推到了年后，这倒没什么，日子早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钦天监这话…… 虽然他说是年前不利，年后大吉，可这话对于大皇子来说却是一道阴影。 再太平盛世也不可能天下太平，旱灾水灾蝗灾，不说年年都有，但总是不断的，再圣明的君主也做不到无灾无难。 当今天子自然也不能，于是谁也不会用这些事妄议天子德行，可偏偏在册封太子的时候，钦天监说了一句不吉，虽然后头还有句大吉，但谁在乎那句？ 将来若是有人借此攻讦太子，更或者，皇帝将此话记在了心里…… 虽说如今皇帝和大皇子父慈子孝，可谁能预料将来？史书里被废被杀的太子还少吗？ 这句话就是悬在太子头上的一把刀，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说到这事，孟杨也没心情闹了：“我爹派出去的人已经查出来了，钦天监正使是吴家的人……这条线他们埋了多年，从没用过，真是用心良苦啊！” 姜珏道：“要除掉他并不难，难得是要消除这件事在陛下心里的影响。” 孟杨道：“我爹也是这个意思，但眼下这不是还没想到个好法子。” “我娘昨日进宫见皇后，回来说，陛下倒是安慰了皇后和大皇子一番，说子不语怪力乱神，神鬼之事莫测，哪里是人能算出来的，让他们不要放在心上。”孟杨又道。 汉武帝早年的时候也甚是喜爱他的太子啊，可到最后不还是出现了巫蛊之祸吗？ 姜珏没把这话说出来，只是道：“陛下的心思固然要紧，可就怕朝中有小人会因此攻讦太子，此事还是得抓紧解决，否则这话再传到民间去，在百姓间引起骚乱，于太子更不利了。” “谁说不是呢。”孟杨愁道，“我爹和我大哥还有我们家的世交亲朋，宫里的皇后娘娘都在想法子。” 姜珏问道：“他们都想出了什么办法。” “有人想在外头去弄个吉利的征兆来，好让人觉得太子是天命所归，但我觉得这就跟那个不吉一样，天子尚未有吉兆，太子却有了，来日也不是什么好事。”孟杨道，“唯一一个有点靠谱的，又显得很不靠谱……” 这个表述不寻常，姜珏好奇的追问：“是什么？” 孟杨的表情有点奇怪：“这事既然是钦天监正使说的，我们只要证明这人是胡说八道，他根本不能测算天象，不就解决了。” 姜珏赞同：“是个好办法。” 孟杨道：“比如说，他走在街上，无缘无故的就被雷劈了？” 姜珏补全：“因为他乱说话，遭了劫数，陛下是天子，太子是储君，自有上天庇佑，自然看不过去，要惩罚他。” “而且吴家既然要收买他，他家里必然有证据，等他一死，往他家里一查……”说到这里，孟杨一摊手，“后头这些先不说，主要是，咱们又不能让雷听话，想劈谁就劈谁。” 姜珏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阵冷风吹进来，刺骨的寒意，他抬头看着今日仍旧阴沉沉的天气，道：“如今是不能，就算有雷劈下来，也得等到明年了。” 孟杨道：“明年也没人能控制雷电……嗯？你这么说……你有办法？” 姜珏合上窗，道：“我也得先试试。” 孟杨一下子精神起来：“你若是真能有法子，我们全家……还有皇后和太子，都有重礼谢你！” 姜珏一笑，道：“你没有谢礼，难道我就不帮你了？不过……我的确有件事，要劳烦……到时候再说。” 事情还没做，姜珏也不好先提。 孟杨也不介意，道：“行，不管什么事，我保证给你办成！” “多谢。”姜珏笑道。 孟杨摆摆手，道：“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对了，泡温泉你还去吗？” 姜珏道：“不去了。” 孟杨道：“陛下听说了此事，让大公主也带着大皇子去散散心，又觉得只有大皇子一个人去不好，还让把三皇子和四皇子都带去，我也没事，打算跟着过去玩玩。” “你是清闲的很。”姜珏道。 年底鸿胪寺要接待各属国藩国邻国友邦来进贡朝贺的使臣，正是最忙的时候，姜珏要跟鸿胪寺卿请假出去玩，鸿胪寺卿得哭给他看。 孟杨嘿嘿笑道：“你不去，让你弟弟去，皇子们和他都差不了几岁，他们也玩得开。” 孟杨所说的姜珏弟弟自然是林怀，他将来总要步入朝堂，提前和太子多些交涉，不是坏事。况且因为姜珏的缘故，林怀这个姜珏的表弟日后也定然要是太子党，上次林怀和太子就见过了，这次再多了解了解，于林怀的前程有益。 姜珏犹豫了下，想着上次他在，这次他又不去了，便拒绝道：“还是别了，皇子们身份尊贵，阿怀年纪小，又没经过事，若是冲撞了皇子们就不好了。” “担心什么？”孟杨道，“你不去，我不还是得去？你弟弟交给我，你还不放心？” 姜珏实话实说：“是不大放心。” 有崔云慧在，姜珏一点儿不担心林然、黛玉和公主们会有不好，但孟杨在这方面显然没他媳妇让人信服。 这次是孟杨丢了个茶杯过去：“你说的不算，你弟弟去不去，还是得让他拿主意……他都十五了，兄弟，你还拿他当三岁小孩啊？” 这倒是…… 姜珏道：“我回去问问他。”
第60章 第六十章 黛玉病好些后就要往姜老太太那里去晨昏定省, 去了一次后姜老太太便以天冷，你身子不好为由让她不要早晨晚上去，而是哪日天气暖了, 趁着暖洋洋的日光过去一趟，大家一起说说话就好。 姜老太太虽这么说了, 但黛玉向来敏感多思，到底没这么实心眼, 尤其是冬日里, 常接连阴上十天半个月的, 她便隔三差五的和林然一起过去陪姜老太太说话。 姜老太太年纪大了, 却不像别的老太太爱热闹，她反而更喜欢清净，加之她不喜欢自己儿子的那些庶子庶女，便不爱让小辈们常往自己这里来。 当然，姜珏一定是例外。而姜珏的心上人，自然也是例外了。 对于黛玉时不时过来, 姜老太太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当然, 林姑娘早日变成儿媳妇，她就更高兴了。 “外头冷吧？”一见黛玉来了, 姜老太太忙吩咐人去抬脚炉，又让人去倒热茶, “这还是阿珏拿来的茶叶, 说是你爱这个, 是那个什么罗……” 林然笑着接道：“是暹罗国的茶叶。” “对，暹罗国。”姜老太太笑道, “我是尝不出来好不好的，你喜欢我让人给你送去。” 黛玉还没说话, 林然又道：“我们那里有呢，大哥哥常送过来，不会差了姐姐吃茶的。” 姜老太太点头笑道：“好，阿珏记着便好。他若是敢忘了，你来同我说，我打他！” 黛玉愈发的不好意思，听姜老太太的意思，她似乎也知道姜珏…… 他日日往她们院里跑，姜老太太不知道才怪！ 黛玉有些羞恼，都怪姜珏！ 姜老太太还记着答应她孙儿的话，适可而止的说起了别的：“我听你姑妈说，崔夫人请你们去泡温泉，还有皇后娘娘的公主们也去？” 黛玉笑道：“是，虽还未定下哪日出发，但此事是已说定了的。” 能和公主相交可是天大的幸事，姜老太太笑道：“公主仁善，但阿然也不能太闹了……还是要你这个姐姐多看着她。” 黛玉笑道：“老太太放心。然姐儿的脾气秉性和三公主倒像，她们两个人闹起来，大公主都没法子。” “哦。”姜老太太饶有兴趣道，“天家的女孩儿，竟也有咱们寻常人家这样的？” “公主们出身高贵，但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和外头娇生惯养的女孩儿，自然有相似之处。”黛玉接过才换好炭的手炉，笑道。 “女孩子，当然得娇养着才好。”姜老太太笑呵呵道。 林然身上刚暖和过来，听到这话，问道：“男孩子就不能娇养了吗？” 姜老太太道：“男孩子若是也这么娇气，能有什么出息？像你大哥哥，你可见他娇气过？” 林然想了想，她小时候姜珏读书是早起晚睡，现在姜珏当官办事，也是早起晚睡，这就是有出息吗？那她还是不要有出息了，睡懒觉不好吗？ “咱们家里有一个大哥哥有出息就够了。”林然道，“我就只在家里享福了，大哥哥真好。” 姜老太太和黛玉相视而笑，都道：“是，你只管享福。” 姜老太太又道：“咱们家可不止你大哥哥有出息，你哥哥也极有出息，将来比你大哥哥差不了的。” “差多了。”林然毫不客气的点评自己亲哥哥，“大哥哥十八岁就是六品官老爷了，哥哥十九岁才会去春闱，差的太远了……”边说她还边摇头。 姜老太太撑不住笑了半晌，才道：“是我糊涂了么？阿珏是六品？” 黛玉想了想，道：“鸿胪寺少卿，应当是从四品。” “哎？”林然挠头，“我一直记着是六品啊！” 黛玉道：“那就是你记错了。” “是吗？”林然抓耳挠腮想了半天，最后道，“哎呀，总之不管是四品还是六品，哥哥确实比大哥哥晚了啊！” 姜老太太捏了把她的小脸蛋，道：“怎么这么偏心你大哥哥？” “嘿嘿。”林然只笑不说话。 黛玉笑道：“必然是惦记着晚上回来的点心呢！” 昨日临睡前，林然想要吃外头铺子里卖的桃花酥，特地吩咐了丫鬟，让她今日一早在姜珏出门前，请他晚上回来时买回来些。 “馋嘴猫。”姜老太太说是这么说，却丝毫没耽搁手里将点心往林然那里推的动作。 “冬日里京都没有鲜果，我特意嘱咐了阿珏他爹，派船到南边运些蜜橘来，再买点南方的新鲜玩意儿，咱们过年好取乐。”姜老太太又道，“等你们从温泉庄子上回来，那船差不多也要回来了。” 林然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抬头道：“可是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姜老太太笑道：“再晚还能晚过十二月？你们倒是闲，公主们和崔夫人也不必回家过年了么？” 冬日天短，姜老太太是不睡午觉的，黛玉和林然陪着她说笑了一下午，又陪着老太太用完晚饭，两个人才和晚饭时也过来一起的林氏一同回了前边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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