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鸣花以为鬼生大概就这样了:守着无限城,时不时修房子;无惨大人下命令就准备开会,偶尔接待十二鬼月的各位,带带瞎惹事的麻烦新生鬼。 谢花梅隔三差五会跑过来吃东西,窝在深山老林的累会托鬼送蔬菜;禽畜储备不够的时候,偷偷下山买东西;闲来无事,晒晒着太阳猜测无惨大人下次回来的形态…… 直到有一天,像不期而至的事故,也像意料之内的结果——鸣花决定辞职。 带走房产(无限城)的要求被无惨拒绝后,鸣花本想默默收拾好家当,不打扰任何人,就这样安静地告别自己作为工具人的数百年—— 熟料,谢花梅冷不丁找上了门来。 已改名‘堕姬’的美艳少女并不清楚鸣花的辞职事件,她只是闲着没事想找人学琴,误打误撞逮到了准备跑路的某位老弱女鬼。 场面陡然陷入混乱。 无论鸣花怎么解释自己离职的原因,在脑子不灵光、脾气超暴躁的堕姬看来,统统可以归类为‘鸣花对谢花梅的背叛’。 早就晋升上弦、打出赫赫凶名的少女撕扯着嗓子辱骂,陷入疯狂般不断攻击鸣花——要不是女支夫太郎及时赶到,别说回老家结婚,鸣女可能会被暴怒中的堕姬当场撕成碎片。 “小梅、你听我说,”鸣花手忙脚乱地把内脏塞进肚子,试图和她好好谈谈,“我并不是去死。如果你想我了,可以……” “你闭嘴!贝戋.人!丑八怪!臭女人!”堕姬歇斯底里地抓散头发,双眼血红,“你是骗子!你闭嘴!骗子!去死吧!我要杀了你!我——我要杀了你!” 女支夫太郎按着狂怒的妹妹,意简言赅:“走。” 鸣花无法,连收好的行李都没来得及带上,匆忙离开了无限城。 鸣花其实一直想告诉小梅,她和传统鬼不太一样,就算离开了无惨大人也能正常生活;也想告诉小梅,鸣花一直把兄妹两人当做弟弟、妹妹,只要他们愿意,什么时候都能来找她。 可是小梅一直在生气,气得快疯了。就算后来阴差阳错在花街重逢,别说友好相处,身为花魁的小梅连看鸣花一眼都怒气满满。 鸣花不着急,等待是她最擅长的事情。 鸣花就这样等啊、等啊—— 直到最后的最后,也没来得及好好告诉她:谢花梅是鸣花一生见过的,最可爱的女孩子。
第15章 憨憨 “……鸣花?鸣花?”神崎葵担忧地在少女面前蹲下,“你在走神吗?脸色也很难看。” 抱着空药瓶发呆的鸣花猛然回神,对上小葵的视线,立刻茫然又歉疚地露出笑容:“对不起,没睡好……不过,我有好好完成小葵交给我的工作!” 这是什么难看的表情。小葵皱眉,抽查药瓶的标签:简直像为了让人安心才故意挤出笑一样。 呜哇。感觉要挨骂了。鸣花小心翼翼:“这次原谅我吧?下、下次一定不会了!” “笨蛋鸣花!”小葵没好气地弹她额头,“在你眼里我是妖魔还是鬼怪?不舒服就老老实实去休息!蝶屋不缺你的一双手!” “哎……其实……”鸣花捂着额头,小声为难,“让我有点事做,反而不会胡思乱想……” 小葵愣住。 半晌,双马尾少女不太熟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贴心地没有追问:“去病房帮忙处理轻伤的队士——要是有什么大家能帮忙的,不要因为不好意思独自憋在心里。” 小葵顿了顿,不情愿地补充道,“……我也会支持你的。” 鸣花莞尔:“谢谢小葵,小葵是好孩子。” “你在说什么啦!笨蛋!”小葵恼羞成怒地戳戳戳,“你没比我大多少!笨蛋笨蛋笨蛋!禁止用老婆婆的语气说话!” 鸣花干笑:“……好哦。”其实我真的比你大不少。就是我不敢说,哈哈。 作为产屋敷家族支持的鬼杀队医疗中心,蝶屋有着不输给任何一所专业医院的医疗配置。轻伤处理隶属急诊科,是为了日常磕磕绊绊的剑士们而单独开辟的病房部门。 “……好了。”鸣花把换下的绷带扔进垃圾桶,仔细嘱咐,“请注意不要沾水,保持创面洁净。如果出现发炎或有灼烧感的疼痛,务必及时来蝶屋更换绷带。” “没问题!辛苦你了!”女性剑士拍着胸口保证,“所以,下次还能找鸣花换绷带吗?” “很高兴能听到你这么说,”鸣花柔和地笑,“我很乐意。” 送走留下超好评发言的女性剑士,鸣花一边更新托盘上的药物,一边心情不错地向下位前来包扎的伤员打招呼:“你好,蝶屋轻伤处理,羽二重鸣花。请问是怎样造成的伤口呢?” 富冈义勇:“咬伤。” “啊,富冈先生?”看到了熟悉的脸孔,鸣花友好打招呼,“您最近如何?是哪里被咬伤了呢?” “一般。”富冈义勇伸出手,“手肘。” “很严重的咬伤啊。”黑色的队士服上被撕咬出斑驳血迹,内里的白色衬衫更是一片狼藉,鸣花小心剪开布料,“是出任务时被鬼咬伤了吗?可能需要先去做详细检查哦?” 话说竟然被咬成这样……难道是没有理智的新生鬼吗? 富冈义勇沉默。直到鸣花感到了空气中的尴尬,青年才慢吞吞地再次开口:“……是狗。” 穿着蝶屋统一制式白裙的少女呆住:狗?什么狗?是我想的那个狗吗?人类的好朋友那种?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富冈义勇平静,“但我并没有被动物讨厌,这是意外。” 好的,明白了。看这熟悉的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看得出狗和您都很努力。 鸣花想笑,但又觉得真笑出来,就有种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嫌疑:“先打破伤风。” 富冈义勇表现出熟门熟路的淡定:“嗯。” 乖巧沉默地挨了一针,捂着小臂上渗血的针口,青年冷不丁出声:“鸣花小姐,你和炼狱吵架了吗?他最近气氛很差。” 夹着酒精棉准备处理伤口的少女再次愣住—— 怎么说呢,这句话的重点过于密集,反而让人无从下手。 比如性格明明不差、却相当游离的富冈先生为什么会问出这种话; 比如脸上写着‘同事关系苦手’的他,是如何会推论出情侣吵架的高情商结论; 又比如炼狱先生到底气氛多糟糕,才会连气氛绝缘体的富冈先生都察觉到了。 羽二重鸣花讪讪:“这件事该怎么说呢……” “不方便回答?”富冈义勇坦坦荡荡,“我问了不合适的问题?” 倒不是不合适的问题。而是这种问题大家一般不会这样直接问。鸣花:“……没有。” 憨批之王·气氛杀手·富冈义勇:“嗯。所以原因是什么?” “是我的缘故。”鸣花挣扎了一下,向耿直人设认输,“因为一些原因,最近无法面对炼狱先生。” “你出轨了?”富冈义勇语气陡然严肃,“还是炼狱出轨了?他不是这样的人。” “不不不,没那么严重!”我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鸣花想笑却不敢笑,“前几天向在花街认识的大家告别时,我很丢脸地哭出来了……因为自己表现得太不争气,所以面对炼狱先生时,就觉得很害羞。” “为什么会害羞?”富冈义勇费解,“变强就好了。” 在富冈憨憨眼中,一切不争气的情绪都是因为不够强。 所以努力变强,就能解决一切情绪问题。 “非要这么说的话……”鸣花哭笑不得。 ——与其说是害羞,更多的应该是担忧。 在回到花街前,鸣花本准备好好地、微笑着和大家告别,带着对彼此的期许走上各自新的路途——然而俗话说得好,生活永远不会按照预定进行。 哭了大半天,因为哭累了睡过去、被炼狱先生背回主宅,这件事固然让人尴尬;但比起颜面问题,鸣花更担心的是炼狱的感受——从那天起,炼狱先生就陷入了奇怪的自责。 其实这件事很好理解。 在炼狱眼中,好不容易脱离无惨控制的鸣花,本就是为了过上宁静的生活才在花街定居;结果因为偶然救了他、与他定下婚约,被迫再次参与人与鬼之间前途未知的争斗。 而鸣花的眼泪就是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压进了无尽的愧疚之中。 “因为太认真,炼狱先生似乎把我的选择当成了自己的责任。”鸣花试图以简单的语言解释,“我不知道该如何传达我的心情……这让他觉得,我是在用沉默和安抚的方式责怪他。” 鸣花苦笑:“其实……富冈先生说得没错,我得努力变强。”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既然已经决定要和阿杏相伴一生,就要有支撑他的觉悟。 “我认为,”富冈义勇根本没听懂她在说啥,凭本能继续艹人生导师人设,“任何一场战斗,都不能把成败算在一个人身上。 “所有人,不懈怠平时的训练,尽全力提高自己,在关键时刻做好力所能及的、正确的事——最后赢了固然很好,就算输了,也不会因为不够努力,而抱有遗憾。” 似乎想起了什么,富冈义勇垂下视线,语气低落:“……不要因为可避免的无能,而在接下来的一生中,都活在遗憾和悲伤里。” 鸣花再一次愣住——随后,就是醍醐灌顶般的清醒。 其实无所谓的。悲伤也好,遗憾也罢,自责也无所谓,人类短暂的生命里本就充斥着种种得不到和放不下——但他们还是不断地站起来、一刻不停地向前行走。 因为不是独自一人,所以有永远都有努力的理由,有绝不放弃、生生不息的勇毅。 “富冈先生,谢谢您!”鸣花感动不已,包扎的手感激地放轻几分,“您说得对!沉溺于此、裹足不前的我太笨了!我会和阿杏好好谈谈的!让您担心了!” 之前她都在怕什么啊!现在又不是孑身一鬼了!她可是有未婚夫的人! 鬼杀队这么多单身狗都在勇敢面对生活,鸣花酱要比大家更勇敢才对! 不知道她又在说什么。但似乎已经打起精神了。 富冈义勇满意:“嗯,没事。你明白就好。”我真棒。 就这样,脑回路从头到尾都没接上线的两人,奇迹般得到了各自想要的答案;甚至在后续的治疗过程中,还酒逢知己千杯少般亲切地聊了起来。 窗明几净的病房内,白裙黑发的少女笑容娴静,声音低缓,点墨般的眼眸中装满了明亮柔和的光彩;坐在对面的年轻剑士同样神情放松,浑身上下都以罕见的不设防向她展开。 ——独自苦恼好几天,终于下定决心来求和好的炼狱某人,撞上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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