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城中央,孤岛般的高台上,年纪相差无几、实力天差地别的两鬼陷入微妙的沉默。 这种时候应该杀我两三次解气吧?鸣花不太敢抬头,认真思索眼下的情况:想用我威胁阿杏和鬼杀队的大家吗?不会吧不会吧?大家都是鬼,能不能弄死对方,谁还不知道谁啊? 八成是被从店铺里转移到无限城了。甘露寺他们发现了吗?和服少女保持着跪坐垂首的乖顺姿态:要是更果断地用血鬼术拖延时间,在转移前脱离……哪怕不会真的死掉,被杀来杀去还是—— .... 还是?鸣花微微一愣,偏头注视身边柔柔摇曳的灯火,有片刻恍惚:为什么……认为我不会真的死掉? “我早就该杀了你。”鬼舞辻无惨从堆垒的软垫中起身,言语缓缓,“要求离开无限城时,你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开口的吧?我早就该杀了你,总比让你和蠕虫蝼蚁混在一起、还来恶心我要好。” “……非常抱歉。”来了,熟悉的唯我独尊口吻,熟悉的恶毒语气。 鸣花从容不迫请辞,“我立刻离开,并发誓此生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 “不,可以更早一点。”鬼王根本不在乎前员工在说什么——面容英俊的男人举动和缓如闲庭信步,高台底部蹿上来的肉块触.手却毫不客气地猛抽在鸣花脸上!.... “在你搭建无限城之前,在你趴在我脚边、乞求性命时,在你变成鬼那一天……”鬼舞辻无惨在鸣花面前停步,居高临下如注视尘埃,“或者更早一点,在身为人类的你,走进我宅邸的那一刻。” “咳、咳咳……”方才那一抽泄愤性质极强,几乎把鸣花整个侧脸、连带脖颈抽裂开来。和服少女痛苦地捂住缓慢再生的脸颊,摇摇晃晃坐直身体。 “无限城有了新的操控者,上弦鬼月战力补齐,我找到了战胜阳光和制造高等级鬼的方法。”无惨弯腰扯起鸣花的头发,冷笑,“而你和千年前别无二致……毫无用处。” “没关系。”和服少女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鬼王先生,吃痛地倒抽一口冷气,才平静地重复道,“被替代、被厌恶了也罢,废物也罢,毫无用处也罢,都没关系。 “我愚笨、迟钝、不堪,我本就不是为完成什么伟业而诞生的;如果有幸能对他人有所帮助是最好的,要是不能,也绝不会苛责自己——更何况,也没人是带着使命降临于世的。” “真是低劣愚蠢的想法。”鬼舞辻无惨冷笑,手背青筋暴起,几乎要把鸣花从地上揪起来,“我和你这种废物不同,我注定拥有永恒的生命、拥有无限的力量——” “注定拥有吗?”狼狈的少女扯出一个血淋淋的笑容,“您忘记了吗?您也曾虚弱不堪,曾卧床不起,曾哀落如你看不起的蝼蚁,曾卑微虔诚地向神明祈求生命。” 鬼舞辻无惨血红瞳孔几乎缩成一线,额角的青筋暴起。 “鬼舞辻无惨,你要是杀了我吗?”陌生的情感在胸口震颤,一瞬撕裂了千年的乖顺沉默,鸣花死死地盯着身为鬼王的男生,尖声传达愤怒,“你要杀了我吗?砍掉我的脑袋、挖出我的心脏、吞食我的身体?” “鬼舞辻无惨——你要杀了我吗!”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要冲破肋骨和血肉的束缚。鸣花无畏地仰脸看向无惨,平素娴雅柔软的墨色眼眸泛起血光,似乎要和侧脸狰狞的伤口连成一片,化为野兽、撕咬她所憎恨的一切。 “砰————!” 无惨骤然一脚踹在和服少女的胸口,呼吸急促地弯下腰。起伏吐息之间,连牙关都凶戾地渗出血腥气。 另一边,鸣花颤抖着趴在地上,最初让大脑空白的剧痛后,少女缓慢而艰难地坐起。.... 她清楚地知道:刚才有那么一瞬间……鬼舞辻无惨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无惨大人,”脸上布满罪惩青痕的男人鬼魅般出现在鸣花身边,单膝跪地,“不宜打草惊蛇。”至少现在。至少今晚。受多方庇护的羽二重鸣花不能死在无限城。 “闭嘴!猗窝座!”鬼舞辻无惨怒吼,“不要干涉我!” 随着男人带着无尽怒意的吼声,整个无限城出现了短暂的震颤;直面鬼王怒火的在场两鬼,被迫同时体会了不同程度的耳鸣和晕眩。 短暂的僵持后,鬼舞辻无惨残余的理智最终战胜了怒火——主要是本代鬼杀队令他产生了危机感。 “一个交易。”良好的谈判氛围是不存在的,气氛紧绷至此,鬼王能保持心平气和已是难得,“羽二重鸣花,听好。无论你用什么手段,只要你能杀了灶门炭治郎,一切一笔勾销。”……啊这?鸣花诧异地看向曾经的老板:我看起来,像是能杀掉鬼杀队明日之星的样子吗? “我会饶恕你,”鬼王的语气微沉,猩红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鸣花,“包括,炼狱杏寿郎。” “……”鸣花眨眨眼,莫名很想笑。可能是和人类相处许久的原因,也可能是阔别许久,曾经阴阳怪气、自说自话、残暴无比的无惨,在她眼中就像持有强悍力量的恶劣儿童。 欲.望直白,思维极端,言辞自我。 但这个时候笑出声真的会死。鸣花:“如果我拒绝呢?” 鬼舞辻无惨直接道:“我会杀了你。顺带杀光那群自以为是的蝼蚁。” “不,鬼舞辻无惨,你杀不了我。”和服少女微微一笑,连侧脸狰狞的伤口也随这一笑温柔不少,“我对你没有任何亏欠,更别谈背叛;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你当初行为种下的恶果。 “还有,你与鬼杀队、与人类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就算我求你,阿杏也不会接受所谓的‘恩赐’。” 和服少女挺直脊背,直视鬼王,直视千年来的恐惧,直视忍受孤寂的自己,直视反反复复的逆来顺受、沉默和眼泪,直视所有的期待绝望、快乐痛苦。 ——她早已有所依仗,所以无所畏惧。 “鬼舞辻无惨,”和服少女笑容灿烂,精致娴雅的眉眼月牙般弯起,“你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有新的目标、新的伙伴、新的人生,有想要珍惜的爱人,有充满希望的明天; 每天都对未来信心满满,哪怕死在当下也无怨无悔,第57章的鸣花已经不是第1章的鸣花了。 总而言之,不好好对待的话,全能小秘书也是会罢工起义的(喂 P.S.为啥惨惨子杀不死鸣花之后会解释,嘛,鸣花人类的身份其实也蛮好猜的了
第58章 惊觉 猗窝座诧异地看向鸣花,心中茫然。 他和鸣花的关系不远不近。近在小秘书鸣女是他新生鬼时期的引导人,刚化鬼神智混沌那段时间,还是秘书小姐兢兢业业捞了他一把;远在两人实力和性格都相差太大,除召集十二鬼月会议外很难搭上话。 但根据这百年来的了解——他浅薄的了解——羽二重鸣花的鬼设一直是弱小、周全、温顺一类。秘书小姐正面怼人,还是怼身为顶头上司、性格差到令人窒息的鬼王……见所未见。 然后更见所未见的事情发生了:被正面怼了一通、甚至被骂‘活该’、气得失态狞笑的鬼王先生,竟然轻飘飘放过了性情大变的秘书小姐。 .... “把她扔给鸣女,”鬼舞辻无惨额角的青筋还在微微跳动,“再扔到海里、或者荒郊野外。” 事情揭过了。猗窝座和鸣花同时想道:真是神奇啊。 不止猗窝座感到震惊,鸣花心中的迷惑不少半分。突如其来的澎湃情感褪去,属于小秘书的敏锐警觉逐渐回笼——她和鬼舞辻无惨的反应都很奇怪。 “现在。”鬼王重新在软垫上坐下,仿佛不愿意再看和服少女一眼,“滚。” 无惨话音刚落,高台下就慢吞吞走出一位稠紫外衣、抱着琵琶的女性。新‘鸣女’站在灯火昏暗的角落盯了鸣花半晌,看不太清表情地冲她微微颔首。 “走吧。”猗窝座低声道,“她会把你送回去。” 亢奋过后的疲惫和困惑席卷而来,鸣花正面对抗的实力几乎为零,无限城的控制权还是未知数;担心鬼王先生一个不高兴再生枝节,和服少女稍作思索,悄无声息地冲他点点头,权做告别。 无限城通过堆叠的空间人工营造出永恒的夜色,暖黄的灯火被拢在制式统一的纯白灯罩内,圆形的灯辉互相交错,娴静而纯然。 猗窝座沉默着站在原地,目光远远落在黑暗中。另一边,和服少女静静地跟在她的继任者身后,单薄瘦削的脊背笔挺也孱弱,最终消失在高台之下。 “鸣花……小姐?”身形高挑的女性低哑开口,“把你送回,那家店里,可以吗?” 大脑混混沌沌的鸣花一愣,赶紧回应:“可以的。麻烦你了。” ‘鸣女’短促地嗯了一声。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走在鸣花身前的女性比她身量稍高,身形也丰.腴些,从步态和姿仪中都能看出良好的教养,不能笃定人类时出身高贵,但至少是系统学习过仪态的美人。 她怀抱着样式朴素的琵琶,不急不缓地行走在无限城的木质走廊上。 无限城的搭建时期较早,整体使用烛台和油灯,当然了,就算鬼王先生开恩拨款搭设电灯,包工头+建筑工人鸣花也找不到拉线供电的地方。 古老的油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续灯油或者换灯芯,为了避免自己被累死,鸣花在每个灯台下刻了一个简单的小血印,以达成‘人走灯灭’的物理感应效果。 新任‘鸣女’基本上延续了鸣花作为初代的形象——独眼黑发、朴素和服、怀中抱琴。 人生经历微妙重合的两鬼走在无限城寂静的走廊上,只有身边短短的一段路有灯火照明;向前是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黑暗,向后依然。 “鸣花小姐,”‘鸣女’似乎很久没有和人交流,声线嘶哑而迟缓,“是什么时候,被变成鬼的。” 是好奇吗?鸣花对除无惨外能正常交流的同类心态很好,轻声回应:“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具体的时间早就记不清了……大概,有一千多年吧?” “鸣花小姐,为什么会,会变成鬼呢?”女人断续而缓慢地继续道,“为了,活下去吗?” “可能吧。”两人似乎走了很久,昏暗安静的环境让鸣花感到放松,“对不起,我也记不太清了。”千年来漫长而单调的生命里,仿佛只有孤单被牢牢记住。 “我是,因为,未婚夫,才变成鬼的。”说到‘未婚夫’三个字时,女人古井无波的语气出现一瞬波动,哀伤又痛苦,“他得了很重的病,我恳求,无惨大人,救救他。” ‘鸣女’顿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的声音像凉凉的雪花一样。她一定、很爱她的未婚夫。鸣花有些难过:“……抱歉。” “请不要,”女人似乎笑了笑,“感到抱歉。”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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