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娴静又美好。就算在深渊的底层,无助地陷进沼泽,你也能鼓足勇气,拥抱糟糕的一切。 “我刚,接手,无限城。”‘鸣女’放慢脚步,最终在和服少女身边停下,“还,不太熟练。”虽是略显狰狞古怪的独眼,但女人的确拥有一张线条柔和、肌肤柔润的美人脸,在黯淡灯辉下寂寂发光。 所以才没能调动空间、直接把我扔出去吗?鸣花莞尔:“请不要这么说,辛苦你了。” “我不能,离开,无限城的核心,太久。”女人注视着鸣花,“直走,打开门,就到了。对不起……接下来的,路,就要,请,鸣花小姐,自己走了。” 她咬字的速度很慢,断句不稳,却又带着奇怪的韵律;独特的语速和嘶哑的嗓音融合,在黑暗的环境中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苍凉的温柔。 一种……令鸣花感到熟悉的温柔。 脸颊的刮伤被粘液腐蚀,复原力与霸道的毒液纠缠角斗,整张脸、连带着大脑都在隐隐作痛。肋骨折断引起的内脏破裂伴随着失血,一路走来,鸣花的眼前早就出现了虚弱的重影。 和服少女眨了眨眼,惶惶看向‘鸣女’,似乎想张嘴说些什么,脑海中却只有一片滞涩的空白。 “去吧。”女人语气柔和,轻轻一推鸣花的后背,嘶哑重复道,“去吧。” 到伙伴身边去吧。到珍爱之人身边去吧。到光明里去吧。 相较其它鬼要弱的复原能力开始秩御内出血和骨折,鸣花的胸腔内升起溺水般沉闷的疼痛;这份窒息的疼痛顺着神经传达到心口,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眩晕和兴奋,硬生生支撑起了此时虚弱的和服少女。 我要赶紧离开。鸣花和女人擦肩而过,迟疑地向前走,晕乎乎想道:鬼舞辻无惨很快就会采取行动,要向主宅汇报……蜜璃可能担心坏了……要去蝶屋治疗……至少得把肋骨正过来…… 熟悉的、稍显破旧的纸拉门近在眼前,静谧的夜色渗透白色直面,被木框分割成无害的样子。‘鸣女’站在无限城灯火与黑暗的交界处,无声注视着即将离开的少女。 无限城的转移性质类似章鱼触角。主体的一部分会短暂地出现在印有标记的转移地点,但只有作为空间交叠点的‘门’具有实体,并在送走访客后凭空消失。 和服少女在门外站定,强行打散不安心悸,转头欠身向‘鸣女’行礼告别。 穿着稠紫色宽大外袍的女人生硬地扯了扯嘴角,冲门外的鸣花柔柔欠身,作为回礼。 电光火石之间,一路上突兀出现的熟悉感涌上大脑,以摧枯拉朽之势碾碎疼痛的存在感;鸣花猛然拽住反复闪烁的话语,惊愕而痛苦地睁大眼睛,伸手试图阻拦—— 活下去吧。‘门’完全合上之前,女人神色平静地张了张嘴。 “小澄——小澄!小澄!”和服少女死死地抠抓门框,甚至抖着手把脸上的血努力往上抹,叫喊着、拼了命地想把‘门’重新拉开,“小澄!小澄!小澄——!!” 是小澄!‘鸣女’是小澄!是应该跟未婚夫一起、在远方幸福生活下去的小澄! 无限城对最初建造者的血鬼术产生了微弱反应,经历短暂控制权迷惑后,最终还是消失在了原地。 “小澄……小澄……”失去门的倚靠,和服少女颤抖着跪在地上,喃喃自语,“新的上弦之四……无限城的继任控制者……近期化鬼的新人……” .... 鸣花浑身战栗地趴在膝盖上,一瞬被恐惧和痛苦淹没,陡然失去意识。 炼狱宅。 “鸣花小姐还没回来吗?”千寿郎一边洗碗,一边询问站在院子里瞎逛的兄长,“今天和甘露寺小姐一起去镇上了吗?兄长大人要不要去接一下她们?”.... 早就想出门接人的猫头鹰先生立刻停步,两三步冲到厨房门口,神采奕奕地盯着自家弟弟。 “……那个,还、还是去接一下吧?”一秒了悟兄长暗示的小少年擦擦手,硬着头皮胡说八道,“她们、两个女孩子,晚上也、也不太安全……” 呜呜呜呜呜!甘露寺小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绝对没有说你弱的意思!我发誓! “唔姆!你说得对!”杏寿郎行云流水拿起早就放在走廊上的日轮刀,“替我和父亲打声招呼!” 千寿郎:“好、好的,路上小心——” “杏寿郎!”本该在房内写训练报告的炼狱大家长匆匆赶来,扯着大儿子闷头往门口赶,“你赶紧跟我过来!鸣花和甘露寺从镇上回来了!” 回来了?是好事啊。担忧的猫头鹰先生被扯了个踉跄,闻言顺畅地跟上父亲的脚步,唇角上扬。 “你、你有个心理准备。”槙寿郎眉头紧皱,欲言又止,“镇上出事了,鸣花的状况……不太好。” 镇上出事了?杏寿郎的表情一滞:“不太好?” “炼狱先生!师父!”模样狼狈的甘露寺跪在木质走廊前的台阶上,小心翼翼把背上同样狼狈的和服少女放下,“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鸣花呜呜呜呜呜——快让小忍来救救她——” “好了好了先别哭了!把自己处理好再来包揽责任吧!”槙寿郎一个头有两个大,转头高声冲跟来的幼子喊道,“千寿郎!赶紧把医药箱拿来!” 另一边,青年抖抖缩缩着抱起未婚妻,血液混合着浓黑的毒液流下,女孩脸色惨白地依偎在杏寿郎怀中,没有温度、柔软冰凉、悄无声息。 “……鸣花?鸣花?”年轻的炎柱有片刻的大脑空白,束手无措又慌乱地看向父亲。 喂喂喂!这种时候不要关心则乱啊!槙寿郎一个头瞬间变成四个大,但又突然有点心酸——自从瑠火重病去世,杏寿郎就再也没用这种依赖信任的眼神看过他。 “唉,你先把鸣花抱回房间……甘露寺已经让同行的队士联系主公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最近在和隔壁竹米太太和柚子呀太太打赌,啊放心,不是网络赌.博、非法集资 大概内容是写不完多少字就给对方发钱那种,贫穷如我顿时重.振.雄.风(喂
第59章 悲恸 “……还没有醒……呼吸很弱……在发热……虚汗……” “……炎柱大人……蝴蝶小姐……镇子……辛苦你了……” 隐约的对话声漂浮在耳边,似远似近,又像沉入幽暗水底、溺亡于温暖前的幻听。粗糙宽大的手掌小心翼翼地贴靠着鸣花的侧脸,摩挲珍宝般笨拙移动两下,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是阿杏吗?意识短暂回笼,被褥熟悉的味道缭绕。鸣花尝试睁开眼睛,却不可控地被拉入混沌。 …… 体内仿佛有岩浆翻涌,从舌尖顺着食道一路灼烧到胃部,嚣叫着要吞噬内脏;与之相反,心脏却被如同被扔进冰窟,令人恐惧的痛楚顺着神经攀爬,心口寒冷到难以跳动。 原本悄无声息趴在地上的华服少女发出疼痛断续的轻哼。 “没死吗?”男女莫辨的修长手指掐着她的下巴,黏腻半干的血液顺着指腹在少女脸上留下痕迹,“明明是个一只手就能掐死的小兔子,却比粗糙奴仆还顽强……哈哈。” 不是……父亲……鸣花弱弱地咳出一口血,温热的液体顺着下巴流进领口:熟悉的……声音…… “很华丽的衣服,准备和羽二重医生一起去参加典礼吗?”手指的主人在鸣花身边坐下,喑哑的声音随动作舒展,变成阴沉晦涩的青年声线,神经质般笑道,“真是抱歉啊,鸣花小姐,你们去不成了。 “庆典啊……你好像,一直都很喜欢这种无意义还吵闹的集会?” 半身浸透血渍的青年冷冷望着窗外的月色半晌,伸手从破破烂烂的立柜里捡出一只纸风车。纸风车粗制滥造也格外陈旧,细竹歪歪扭扭地突着毛刺,淡蓝色的纸轮泛黄,轻飘飘砸落在鸣花手背上。 “你第一次来产屋敷宅时送给我的‘礼物’,还记得吗?”青年支着左腿靠在门框上,低哑的声音里透着嘲讽,“为了不惹怒你父亲,我还要满怀感激地收下——被宠爱的独女,真是恶心。” 夜风自窗外吹入,浓稠的血腥气卷动纸轮,鸣花张了张嘴:“月彦……先生……” 为什么要这么说?就算你拒绝,父亲也会尽全力治疗你……他一直为医生的身份自豪……“闭嘴。”产屋敷月彦冷酷地打断她的低语,自顾自继续道,“我讨厌这个名字,产屋敷这个姓氏令我想要呕吐,为什么世上的产屋敷不能死光呢?啊,差点忘了,我可不想死。”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青年宛若陷入魔障,眼眸鲜红似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你听到没有!”产屋敷月彦猛地揪起华服少女,扯着她的领子、目眦欲裂,“羽二重鸣花!我不想死!其他人怎样都无所谓!只有我!只有我不能死! “我要活下去、活得比所有人更久!你听到了吗——羽二重鸣花!” 衣领被暴力拉扯,鸣花本该感到疼痛和窒息,大脑与感官的联系却逐渐变淡;疼痛消失,声音渐弱,就像灵魂被赶出了身体,只靠稀薄的呼吸本能维持联系。 华服少女的身体莫名开始抽搐,额头的伤口长出奇怪的肉.角,瞳孔反复放缩,最终像猫般逼成一线,染血的牙齿颤抖撞击,发出怪异连续的咔哒声。 我要变成鬼了吗?鸣花像旁观者一样注视着自己,默默想道:因为我吃了月彦先生的肉吗?他杀了父亲,杀了照顾他的阿丽和美穗子,杀了院子里所有的仆人……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茫茫然想到一半,鸣花迟钝地停止思绪:等等……‘鬼’?‘鬼’……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目睹鸣花的变化,青年同样愣了愣,旋即陷入癫狂的兴奋中,“你也要变成怪物了!羽二重医生!你看啊!你愿意为之赴死的女儿、变成了和我一样的怪物!哈哈哈哈!” 我变成怪物了吗?鸣花惶惶又难过,连带着鬼化的身体也开始不停流泪。 “对了。”产屋敷月彦似乎想到了什么,从疯狂中短暂挣脱,“他不会不管你的,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你是他最爱的女儿,他不会不管你的。” 青年注视着身前挣扎抽搐的少女,眉眼含笑——他生的极为俊逸,饶是平素脸色惨白也显斯文;因此哪怕当下眼眸猩红、脸颊带血,唇边的笑容依然是优雅从容、柔情万千。 好痛啊、好痛啊……剥离的意识逐渐回笼,身体仿佛被揉碎重塑,每一寸肌肤都在破裂流血、每一根骨头都在吱呀作响。鸣花被扔在一片狼藉的内室,眼泪混着血液流入地板缝隙。 “鸣花,小鸣花。”血淋淋的青年去而复返,拖着一具尸体停在门口。产屋敷月彦单膝跪在鸣花面前,压低声音,“是不是觉得饿?别怕、别怕,来吃这个,你可以吃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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