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斯卡曼德先生又来了一次,洛佩兹小姐和布朗先生这段时间也来了好几次,邓布利多先生又送了好几封信来,您真的都不见吗?” 阿芙拉再次摇头,然后起身去洗漱:“我想早点睡了,晚饭不用等我。” 莉莉安于心不忍地喊住她:“阿芙拉,要不……要不那药你就继续吃吧。你就算吃下去,斯卡曼德先生和邓布利多先生他们也都不会说什么的……” 然而阿芙拉没有回应她,莉莉安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她的想法,也无力改变即将到来的结局。她能做的就是陪伴,仅此而已。 邓布利多当初完全可以用别的诱饵布置陷阱,却偏偏用了魔法石。尼可·勒梅在这个时代已准备好将魔法石销毁,战争结束后邓布利多也完全可以将魔法石处置掉,但他却一直没有动作。 可阿芙拉也一直没有再接受过用魔法石制成的魔药。世上有那么多人都在觊觎它,阿芙拉知道她没有理由享受这种特权,更不能开这个口子。 正因为这件事是由邓布利多主导的,所以她就更不可能接受。 即刻被销毁,就是魔法石最理想的归宿,她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她身上仍留有和里德尔连在一起的诅咒,通过自己日渐衰颓的身体状况,她知道里德尔此刻纵然身在阿兹卡班,身体状况也比她好得多——他接触蛇怪毒素的时间比她晚,现在又以她和蛇怪的生命为消耗品,怎么看都不可能比她先离开人世。 鼓舞药剂会大幅透支她的生命,这一点考夫特早就告诫过她,是她非要一意孤行。但阿芙拉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杰西卡。她知道若是杰西卡当时就知情,那么计划也许就无法顺利完成。阿芙拉既不愿冒险,也不愿让杰西卡余生都背负上如此沉重的课题。 对于里德尔,他们现在唯一的策略就是耗时间。他们都怀疑里德尔仍有魂器没有被找到,所以魔法部在等待一个时机,直到里德尔虚弱到无法进行魔法抵御,好让他们通过实施摄魂咒等办法弄清他藏匿魂器的地点——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都没有松口。 蛇怪的毒素是相当折磨人的,如果没有药物维持,他应该撑不了太久。 只是阿芙拉应该等不到那一天了。她不知道这份答卷到底算不算合格,只知道它并没有完成。她做了这么多努力,付出了太多代价,但仍旧无法亲眼见证它的结局。 这中间偶有波折,赫克托·福利见势不好,立刻授意魔法法律执行司起草提案,建议让阿芙拉重复服用鼓舞药剂,好给他们提供对里德尔严刑逼供的机会,结果遭到傲罗办公室的一力反对。霍格沃茨马上紧锣密鼓地专门为此召开了董事会,最终以超过半数的票型反对该提案并签署联合声明,这才将此事压下来。 阿芙拉很感激他们的争取,但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她只求一个难得的清净,不愿再见任何人。 她身边几乎所有与里德尔有关的物品都被销毁了,实在没有什么可供回忆的,要说什么东西还与他有点关系,那就是她从老宅带过来的时间转换器了。 维尔塔宁一直没有出现,仿佛战后便彻底销声匿迹,但阿芙拉想,等她死去以后,维尔塔宁应当会掩人耳目地回来,将她这里的时间转换器取走,然后再带回给盖勒特。只有这样,他设计的闭环才能完成。 至于那以后的事,她就算想管也管不着了。 而自从这天起,阿芙拉陷入昏睡的时间就越来越长。当她难得清醒着的时候,却要一遍又一遍地忍受毒素对她的折磨——那还不如让她一直不要醒来。 她能感觉到它们在她的血管里、皮肤下流窜,一阵又一阵的冷冽感让她虽处于温暖的春季却仍如同置身寒境,她所有还留存着感觉的脏器重复遭受着剧痛的折磨,当心脏在毒素的肆虐中连番揪痛的时候,阿芙拉甚至喘不上来气。 就好像伦敦除她以外的所有人都迎接着又一年暖春,只有她还停留在上一个寒冬中,永远都无法走出来。 在意识清醒和模糊的边界中,阿芙拉眼前一遍遍闪回那个邓布利多于高塔上坠落的夜晚。如今再回想这一幕,她最想念的居然是那道遭到万众唾弃的索命咒。她多想那道索命咒也能穿越时空落在她身上,好让她从永无尽头般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再到后来,阿芙拉就彻底睁不开眼了。她的头脑终日昏沉,眼皮也跟着发沉,而她的灵魂仿佛徘徊于暗无天光的山洞,又仿佛流连于沉寂冰冷的湖底,这让她除了困倦和寒冷什么也感觉不到。 偶尔她能听到一丁点来自于外界的声响,间或是有人在哭,有时能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还听到了很多熟悉的声音,但最后它们都只有一个归处,就是混沌,一种仿佛能吞噬一切——包括时间和空间在内——的包容而又神秘的混沌。 当这些声音被全部卷走后,阿芙拉忽然感到身体变得很轻,但她没有飘起来,而是漫无目的地在某个地方行走着。 她能感觉到这里是阴冷潮湿的,充斥着令人绝望的气息,她所在的空间也异常阴暗而狭窄,那其中的一点红光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她的意识好像又开始模糊了。 阿芙拉并没有在这个让人不适的地方停留太久,就仿佛仅仅只是一瞬。 随着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她自己也被这种白光吸了进去,而后来到一个一片纯白的地方。 突然间她就发觉,自己好像正走在白厅街头,但这里又和白厅不太一样,因为她能看到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包括脚底的街道和周围的高楼。 阿芙拉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停留了多久,她只知道眼前的街景在快速变化,就仿佛这里的时间被加了速,而她在其中穿梭,又重新被许多距离她已十分遥远的场景和声音包围,使她能够身临其境地参与进去。 她先是看到一个人影从魔法部出来,那身影十分滑稽,如同一个被拍扁后又泡了水的白色面粉小人儿,连边缘都是模糊不清的,急匆匆的脚步却让他显得格外灵敏。 阿芙拉跟上去,再有意识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的场景变成了圣芒戈。 她停留在一间被严加看守的病房外,当她逐渐向那里靠近的时候,她就发现那房间里的一切都清晰起来,包括床上躺的人也是。 躺在那里的不再是形象模糊的面粉小人儿,而是哈兰德。他看上去受了伤,但没有大碍,这让阿芙拉放下了心。然而下一个瞬间,哈兰德就不见了,就好像他的身影也跟随白雾蒸发了,阿芙拉又重新焦心起来。 病房外面低低的交谈声吸引了她的注意,阿芙拉转过身,看见是忒修斯和邓布利多站在那里。 忒修斯看上去行动矫健,完全不像是负伤后那副面容苍白的模样,这让阿芙拉隐约意识到,她并非在当下的时间里停留着,而是要么往后,要么往前。 看得出来邓布利多对忒修斯近期的决定有几分惊讶,他手里捏着一份报纸问道:“我很高兴看见哈兰德没有大碍,但能不能知道你这样做的原因?” “我得确认计划是被顺利推进下去的,开弓没有回头箭,没有人能在这条路上回头。”忒修斯说道。 “哪个计划?” “我和阿芙拉的。” “显然你们不愿意透露个中细节,那么我也无意追问,但我不能确定既然你们已达成过共识,像这样的……威胁,是否仍是必要的。” “威胁?不,这从不是威胁,我无意威胁她。” “那么你就是在逼迫她下决断。”邓布利多一针见血地说,“可能有些冒昧,但——是哪里出现了偏差吗?我以为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 忒修斯听得出他语气中的责怪,既是因他没和他商量就做了这么大的决定而不安,也是怨他似乎对阿芙拉过于不留情面。 “我在前几天的行动中看见她和里德尔在一起。她脖子上戴着血盟。”忒修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血盟在什么条件下才能达成,没有人会比你更清楚,阿不思。我不得不早作防范。” 邓布利多沉默了,他微微张着嘴,似乎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评价如今的事态。 “哈兰德现在在哪里?”他最终问道,“我听内线情报说他最近被停职了。” “在我办公室关着。”忒修斯提起这事有些气郁,“他当然要被停职——梅林,你不知道他打算去干什么。但我会好好看着他,因为他不仅要暂时停职,而且还得乖乖回圣芒戈给我躺着。做戏就做全,你知道汤姆·里德尔是何等多疑……” 没等她听完,眼前的画面就在忒修斯的尾音中如烟雾般散去,一变再变,最后停留在那个长风猛烈的战场上,凝滞在里德尔无言的犹疑中。 阿芙拉飘荡在万籁俱寂的天地间,昏昏沉沉地注视他幽邃的双眼。 她总是透过里德尔在看另一个人,那个人是他又不是他。他没有那么多惊骇世人的野望,他会数次出入禁林只为摘取树上的青梅制成糖果,会在无数个难捱的慢慢长夜中为她一人唱起悠扬的歌谣,也会在病中握住她的手,告诉她无论呼唤多少次,他都在这里守着她。这一切让她觉得自己是全心全意被爱着的,哪怕他们都深知这些只是一场留不住的大梦。 但是阿芙拉也知道,所有的那些侧影都是他,他们总会合为一个人。不如说,正是种种野望使他成为真正的汤姆·里德尔,爱意与温柔才是偶见。 她的运气足够好,她的运气也足够坏。 好在不管是走好运还是走坏运,她总是足够坦诚。做出选择前,她会评估各种结果,她知道选择即接受。 她从不忌讳说爱,却未曾将付诸于他的爱意宣之于口,这是她唯一的憾事,也是一生最不可能之事。 阿芙拉再次跟随白雾一同卷动,最终降落在里德尔的庄园中,只不过周围的一切仍维持着洁净的纯白,这让阿芙拉的思绪也重新跟着平静下来。 这次,她看见了维尔塔宁和她自己。 维尔塔宁站在火焰旺盛的壁炉边,正在回应由阿芙拉发起的对话。 她张扬而自信的语气与阿芙拉印象中如出一辙:“我说过,我从不惧怕里德尔的验证。” “为什么?”忒修斯在数天前这样问阿芙拉。 当时阿芙拉也是这样不解地问她,为什么。 “因为里德尔的计划早已与最初的打算不同——至少在这个阶段确然如此。他没有一天不在筹谋着将你从死亡的漩涡中带回。”维尔塔宁像是早有预料地说,并冲她笑了笑,“而我也是。我是忠于你的,格林德沃小姐——至少在这个阶段,确然如此。” 这句话过后,雾气重新攒聚,卷裹着阿芙拉来到旅程的终点,亦是一切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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