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召集诸子百家中的卓越者前来咸阳宫议事,寡人要亲自与他们问事。” 嬴政吩咐道,御史闻言,连忙拟旨。 “撤回逐客令,大赏六国人才,各处宣扬寡人招才纳士之心,若能通过考核者,受厚赏。” 扶苏与胡亥 公元前211年。 距离秦王扫六合登基为皇帝已经过去了十年,嬴政身披黑色王袍端坐于御座之上,冷峻的面孔不见喜怒。 同时,距离上回的天幕降临已过去了二十年之久。 此后,整个大秦都再未有过神女的任何踪迹。 但短短十几年间,大秦铁骑以秋风卷叶之势横扫了垂死六国,统一天下,建立了前所未有的中央集权制帝国,让整个江山都臣服于嬴姓赵氏之下。 虽说天音不再现,但嬴政吃了上回天音警示的教训,任用百家贤才建言献策,以科学方法改造秦朝赖以维持的基本制度,着意笼络人心,减轻百姓负担,将原先残酷的军事政策全部废除,而代之以轻徭薄赋、省刑薄敛的恤民之法。 同时,又不忘戎备之力,确保军队与武器始终充足,打造精良而不失人性化的大秦锐士,以捍卫江山永固、国土长存。 一时间,大秦帝国一派稳中向好的态势,百姓安居乐业,极大地做到了战后稳定人心的必行之举。 嬴政看着治下蓬勃繁荣之景,心内却仍是不安。 那个预言始终如一把剑,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悬于头顶,并且时刻威胁着他身下的王座。 他总觉得,他和胡姬所生的小儿子胡亥,会成为日后大秦最大的敌人。 即便他有意冷落这个不孝子,派了一群儒家学子天天对他进行一番仁义礼智信的洗脑教育,灌输一些忠君爱国的老一套思想,嬴政仍然觉得天命无常,可能还是防不住。 但胡亥毕竟是他亲儿子,亲父杀子这事是绝对不容于世的,难免天下人会起议论之心,再者史笔如刀,他还是顾念着几分后世评价的。 虽说他并不是个在乎史官如何说的人,但是清楚自己一举一动都牵系着大秦未来,若是真杀了,世上人无不会骂当今国君过于狠辣,六亲不认,连亲儿子尚且都难逃一死,那与之无任何血缘的百姓更不是被随意处置? 如此民怨一起,人心惶惶,加上有预言的前车之鉴,他不敢再拿一生心血冒险。 于是嬴政干脆想着活个千年万年,永绝后患,这样既防止了胡亥伺机夺权,又能让大秦永远在他统治之下,岂不美哉? 于是第二天,著名方士徐福便受命领了三千男童女童,带着一些武士和奇珍异宝前往传说里三座仙山求仙问药去了。 然后过了几年,仍然不见徐福的半点影子。 嬴政的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原先身强力壮的他,很明显地感觉到现在一次小小的风寒就能令他卧床好几天。 他不免着急,整日里等着徐福带着他的希望回来。 “父皇,儿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皇长子扶苏扯了扯唇,大着胆子上奏道。 始皇半倚屏几,抬了抬手:“朕赦你无罪,有话快讲。” “儿臣认为……徐福不会回来了。” 眯了眯眼,嬴政微微侧身:“何出此言?” “儿臣听说,徐福已在东瀛自立为王,享人臣难享之了,或许已流连于此,再不返也。” “这混账东西!”嬴政一想到自己一片苦心,还有冒着百姓骂声找来的三千男童女童全部给徐福当了垫脚石,满脑子怒火就往上冒。 不过,很快他又怀疑地瞥了眼扶苏:“那你又是如何得知呢?” “禀父皇——”扶苏恭敬地拱了拱手,“儿臣夜梦神女之天音,告知儿臣事情原委,故此得知。臣不敢欺瞒父皇,醒来即向您禀告。” 嬴政不由得直起身子。 “那天音还有无指示?” 扶苏摇首:“再无音讯。” 嬴政失望的眼神一闪而过,良久,方才又道:“那你认为,朕该如何处置胡亥。” “胡亥?”扶苏对二十年前的天音并未耳闻,当然不知父皇这么多年来堵在心里的隐忧究竟是什么,只能疑惑问道,“儿臣不知小弟弟有何过错,惹父皇如此动怒。” “你是不知,多年前那神女曾给朕警告,说朕驾崩后,胡亥这逆子将篡位弑兄,逼死你和蒙恬兄弟,将朕三十三个儿女尽数诛戮。朕一直想将胡亥正法以除日后祸患,但苦于找不到正当理由以处置之,因此苦恼。” 信息量太大,一时间把扶苏惊得呆在了原地。 但他细想过后,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这些年来,嬴政有意给他接受诸子百家的精英教育,既培养他爱民如子的心善与怜悯,又教他必要的冷酷与作为统治者不可缺少的狠厉。 因此,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扶苏绝对不是个被所谓亲情蒙蔽双眼的人。 而兄弟手足,在扶苏眼里,也要让步于咸阳宫那方上首的王座。 如果在小时候,他还是个本性纯善的人,仍未褪去孩童身上的天真与纯洁。 但随着年纪的增长和接受的人君教育,他也逐渐学会隐藏,并且从嬴政身上学到必要的野心。 而对小弟弟胡亥,他一直也是表面客气,实则冷眼旁观后者平日里的恶行,此前胡亥的种种表现和迹象纵然伪装得不错,但在扶苏的有意观察之下,已经隐约透露出这个人内心深处的阴暗。 ——比如,有小宫女不小心摔坏了一个并不值钱的盘子,若是旁人责罚几句也就罢了,胡亥却让小宫女站在笼子里站了一整天,威胁她一旦坐下则打断其双腿,最后,那可怜的小宫女硬生生站得晕了过去,若非有公主王孙搭救,恐怕早成了无辜亡魂。 这样的人,连身边自小侍奉的侍女都不能放过,又怎敢指望他怜爱天下人呢? 说他以后会诛杀兄弟姐妹,听起来虽然残忍,但真有可能会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扶苏俯身:“那不知父皇心下如何?” “你是皇长子,此事当由你来做。” 嬴政看似随意的一句,已将重担抛给了为人子的他。 他相当信任这个儿子,培养了二十余年的未来君王,应当知道该怎么去处理这件看似重大的事情。 扶苏眼中光芒一闪,随即再拜:“儿臣遵旨。” . 胡亥奉小寺人传的令,前来受皇兄扶苏的训问。 虽然口谕中没明说扶苏要他做什么,但他心中不禁蒙上了一层担忧。 他踏入殿门之时,皇兄正背靠兽首,倚着王座闭目小憩。 扶苏休息的姿态相当优雅,身形修长如一只高傲的鹤,在胡亥面前,后者很容易就能体会到一种由衷而生的自卑感。 这是与生俱来并且难以磨灭的。 自小扶苏就受人拥戴,万众瞩目,而胡亥身为少子,从有记忆时起就生活在这位皇兄的阴影之下,众人往往只会恭敬地唤他一声公子,而并非是出于发自内心的尊重。 这让胡亥一直难以服气。 ——若年长的那个人是他,他不信如今被众星捧月的人会不是自己。 大殿的门槛很高,胡亥抬脚跨入,靴底与石板地面发出了轻柔的碰撞声。 他已经尽量把声音放得很低,然而下一秒,扶苏睁开了眼睑。 “王弟。”三丈外,阴沉的叫唤响起。 胡亥有些惊愕于他反应的迅速,按下心内不快,装作谨慎地行礼:“臣弟见过世子,不知世子召臣弟来是有何事,还望见教。” 他自以为语气足够谦恭,装出一副温良无害的弟弟模样,然而伏地良久,约摸过了片刻,也不闻头顶的回应。 他等了半天“过来坐”,毕竟从前的扶苏总是一副谦和的神情,对待他们这些弟弟妹妹们无不笑脸相待,完美符合旁人对他谦谦君子的评价。 然而这次,身旁却只有寂静如斯的空气,随着秋寒缓缓绕动。 气氛恐怖而阴沉,殿角传出的檀香钻入本已战战兢兢的骨髓,恍若吐着信子的毒蛇,嘶嘶舔舐内里的每一寸神经与血管。 不过短短数分钟,额头已是冷汗涔涔。 正当他以为自己要在这跪上几个时辰,尊位之上却骤然传来笑声:“王弟此番前来,难不成还不明白孤之心意?” “世子恕罪!” 扶苏完美遗传了始皇帝的基因,个子比胡亥高了一个头。 这体型差让胡亥显然成了弱者,气势上也形同臣服于他的战俘,在隐于浩荡海面的巨浪下等待审判的来临。 “坐下,胡亥。”扶苏一步一步走近,阴鸷的眼直直盯住他,“孤命你坐。” 玄黑龙袍如同笼罩头顶的阴云,每近一尺,衣袖皆带起一阵风。 “世……世子。” “臣……臣弟不敢。”他匆忙跪地,连声告饶。 然而扶苏犹自无动于衷,忽地,阴冷的眸中沉沉射出笑意,伸出手,一把拎起他的襟口。 “嬴胡亥,你不是很喜欢这张御座吗?来,实话告诉皇兄,在你心底里,你是否已经盼它盼了一辈子?”他居高临下地审视胡亥惊恐的面孔,笑意微微地看着后者,“既然你这般迫不及待,那孤给你个坐上它的机会,成全了你,可好?”” 胡亥本就偏瘦弱一些,在他掌中更如任凭处置的雏鸟,就这样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他按入王座,像一条渺小的鱼,乍然被漫天的深渊淹没吞噬。 “坐稳,坐直了,我的好王弟。”他意味不明地微笑,嗓音却冷如冰川,渗入胡亥心脏的每一处裂缝,致使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他起身欲离开,衣领却被扶苏攥着,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只能在口中求饶:“世子,臣弟知错了,臣弟再也不敢做错事了。” “何为嫡庶、长幼、尊卑,胡亥,好好辨清楚。”扶苏的笑绵里藏针,刺得胡亥心脏猛一收缩,“望你脑子清楚些,若名不正言不顺,这位置你也坐不稳。” “世子教导得是。”胡亥唯唯诺诺,垂目敛眉,丝毫不敢触碰来自头顶的目光。 他终于意识到,只要扶苏想,他纵然是头破血流,也是万万争不过这位皇兄的。 扶苏只要舍得狠下心来,轻轻一弹指尖,他就压根不是对手。 给嬴政直播北宋 经扶苏这番收拾,胡亥突然收敛了不少。 他这样的叛逆子弟,就需要有个绝对的权威压着,否则便会心生异志。 可他又没多大的能耐,惯会欺软怕硬,一旦遇上扶苏这样难啃的骨头,一口牙给磕了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这几天胡亥一直垂眉敛目的,说话声音都小了很多,连嬴政见了也不免诧异。 他叫来扶苏,“你用了何等法子?竟能将你弟弟治得如此服服帖帖。” 扶苏恭敬一拜:“禀告父皇,儿臣不过是教了点弟弟儒家伦常、仁义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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