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臣弟们本就胸无大志,自然应该偷偷闲了。” 果郡王和慎贝勒相视一笑,“偷偷闲”听着像是隐晦的风流笑话,惹得皇上和众嫔妃都跟着笑起来。 见皇上开怀,果郡王看向惠妃,“还未及向惠妃娘娘道喜。” 惠妃不明所以地起身,尴尬地向果郡王回礼,“多谢王爷。” 皇上举杯祝酒,恭贺太后身体康健,众妃与宗亲一同起身恭贺太后重阳之喜。 “众位小主给太后献礼!” 太后身边的太监大声一贺,众妃嫔身后的宫女都接连从后头捧着礼物站定,等着一一敬献。 “华贵妃敬献赤金莲花蜜蜡多宝手镯一只。” 我都不用见,便知那赤金镯子上肯定镶满了宝石。竹息姑姑拿起镯子送到太后跟前,我才远远看见那镯子通身镂刻佛教莲花纹,以玉石和翡翠镶嵌其中,顶端拱着一大颗蜜蜡。 怎一个贵字了得?华贵妃即便是没了娘家补贴,全靠着这些年攒的首饰,化作这么一件宝器,也是难得。 太后满意地颔首,“华贵妃有心了。” 众人送的名画、古籍、经文与她一比,则显得逊色很多,谁也没有她得脸。 我送的一幅百鸟朝凤的刺绣也只能聊表心意,没有金银珍宝就只能用手艺来凑。 过了一会儿,轮到亲王们献礼。 “儿臣前些日子去围场狩猎,两箭射中黑熊眼睛,得了一张上好的黑熊皮,特献给皇额娘,给皇额娘冬日御寒所用!” 旁人送的不过是些寻常玩意儿,倒是慎贝勒这一张黑熊皮足见心意。 “允禧有心了,哀家很是中意。” 太后对着慎贝勒笑了笑,然后又侧脸看向皇上,母子俩默契地对视一眼。
第179章 獠牙 献礼一毕,太后便起身对皇上说道:“哀家该吃药了,就先回去了。” 皇上难得郑重地起身,对着太后行礼道:“儿臣恭送皇额娘。” 殿中一派和乐欢愉,祝酒吟诗、观舞说笑。 席间毓妃醒酒离席,我也跟着出去,走到毓妃身边。 “听说太后身子不好,嫔妾很想去看望呢。” 毓妃见我话中有话,也不和我打马虎眼,“今日萱嫔想要去看太后,怕是不成了。太后有旁的事儿要忙呢。” 我们俩一路从桐花台走过来,远远看见畅春园内灯火通明,外头还站着皇上的亲卫。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同样候在殿外。 “嫔妾实在不知,杀隆科多大人的法子多如牛毛,为何召回京多此一举呢?” 我的问题反而让毓妃意味深长地一笑,“杀了他有什么意思?让他知道谁杀了他才有意思。” 她看穿了皇上的凉薄狠毒,却能玩笑般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比起我的在意,她的轻蔑更叫我毛骨悚然。 “回去吧。过些日子,隆科多大人暴毙于阿兰善的消息就会传回京城了。” 她先于我转身,我不得不跟着她一道回去,背后的黑暗与杀意,似乎都隐匿于夜晚的笙歌与觥筹。 回到殿内,舞女一曲刚完,果郡王像是喝醉了,一边捧场鼓掌,一边大声叫好。 皇上也有些醉了,举杯对着慎贝勒赞道:“允禧是越发长进了!骑射俱佳!” 虽然是夸赞,我听着却像嫉妒,也不知是我多心,还是皇上的确羡慕慎贝勒青春年少。 “皇兄谬赞了。” 慎贝勒刚谦逊地拱手自谦,皇上就对着果郡王嘲笑道:“老十七的骑射都是皇阿玛亲手教的,如今浑都忘了!还不及七八岁时候的本事了!” 果郡王一听笑着恭维道:“皇兄啊,我是把酒问月,吟诗弄赋多了,生疏了!倒是皇兄您一直勤力,精于骑射!” 皇上在果郡王身上占到了上风,比刚刚更加高兴,与他碰杯共饮。 恒亲王瞧着他们这兄友弟恭的样子也跟着插嘴,“老十七还没娶亲就成了这样,若是有娇妻美妾在旁,腿脚岂不是要更加发软了吗?” 妃嫔们后知后觉地察觉出这些男人在开风流笑话,一个个默然不语只是微笑。 “早知道啊,这酒就不喝了,箭还没射呢,人反倒先醉了。” 皇上听到十七爷这话说得颇有意趣,“哈哈”直笑十分畅快。 几杯酒下肚,果郡王醉得不省人事,恒亲王见他如此,故意对着皇上嘲笑他道:“十七弟的酒量不及前两年了,才这么几杯就醉了!” 皇上嘴角微扬,正中下怀似的抬手,“苏培盛,送果郡王到蓬莱洲歇下,朕已备好了软榻,让他好好歇着吧。” 众嫔妃都跟着皇上一起笑话十七爷不胜酒力,一个个敬酒劝皇上也多喝几杯。 * 重阳夜宴结束没多久,宫中便传来两件大事。 隆科多大人暴毙,尸首返回京城,皇上厚德允准按公卿之礼下葬。 果郡王迎娶沛国公府的孟静娴为侧福晋,腊月初二行过府成亲之礼。 十一月里,天降大雪,太后的病更重了,听说已经病得下不来床了。 养心殿。 皇上正在榻上假寐休息,我轻轻搁下茶便准备悄悄走,他却突然醒来握住我的手。 “什么时候来的,朕也没察觉。” 他眯着眼醒来,语气里仍旧是没有睡饱的慵懒。 “刚来,臣妾知道皇上忙于朝政辛苦,不便打扰,想着搁下这明目的枸杞黑豆茶就走呢。” 他迷迷糊糊地拉着我要我坐下,我便给他打开杯盏,将杯子推到他跟前,乖巧地坐在他的对面。 “年羹尧的党羽众多,阿谀奉承之辈更是令人生厌。他的幕僚汪景祺竟在书中称他是宇宙第一伟人!真是气得朕连午膳都用不下去。” 听到皇上这么一说,我“噗嗤”地笑出声来,捂着嘴强忍笑意。 “怎么,容儿也觉得好笑?” 皇上原本还在恼怒,见我笑了也跟着笑起来,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眼底渗透出些许宠溺。 “皇上喜欢这词吗?臣妾若是如此奉承皇上,皇上可会欢喜?” 皇上原本只是有些乐,一听我这么说笑得更加开怀,露出一口牙来。 “瞧,这便是皇上与那起子小人的不同之处了。这世上唯有那些毫无自知之明之人,才能被这种词吹捧得洋洋自得呢。皇上本就是天下至伟之人,自然不屑于这种虚无头衔了。” 他被我奉承得舒坦,一边喝茶一边微笑,“所以朕下令,将汪景祺枭首示众,首级悬挂于菜市口,十年不准拿下来。朕倒要看看,谁还敢大放厥词。” 心底升起一股凉意,我早就知道他的杀伐与狠毒都是最平常不过的。可当他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让我仔仔细细看清里面的每一颗獠牙,我亦感到胆寒。 “皇上是威武君子,有皇上护着臣妾这小小女子,臣妾心安。” 我歪头一笑,对着他显露出得体的娇羞,手却紧紧地攥着绢子,生怕露出一丝害怕。 他看着我良久,忽然一笑岔开话题道:“听说老十七病了,在清凉台养着。只怕下个月的婚事又得往后拖,这个老十七,总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 我佯装俏皮地问道:“皇上是疑心,果郡王是为避亲事,才像大姑娘一样装病?” 皇上被我一言戳中心思,笑着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脑门,“妮子伶俐,越发爱玩笑了。” 我则顺着他的话继续开玩笑,“只怕是果郡王在清凉台金屋藏娇,这才迟迟不肯娶亲,没准儿皇上去了还能瞧见美人儿呢。” 早在上一次夜宴我便瞧出了皇上在言语上轻贱果郡王的意思,我这么将果郡王的风流无度说得有鼻子有眼,反倒叫皇上心里满足上了。 他低头又喝了一口茶,笑着思忖了一会儿,“朕也许久没有出宫了,整日呆在这宫里也是闷得慌。不如容儿陪朕去瞧瞧他,也杀他个措手不及!” 皇上这窥探隐私的性子还真是上不得台面,我看着他不禁嘴角上扬。 “臣妾若是独自一人伴驾,只怕是满宫里的姐妹要把臣妾给吃了……” 我佯装害怕地侧过身子装作委屈巴巴的样子。 “那就让华贵妃一起去,旁人谁还敢为难你?” 我抿嘴一笑,看向皇上,心想:他把最跋扈和最驯顺的带走,打算得挺好。 只不过宫里没了华贵妃坐镇,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总之,与我无关。
第180章 清凉台 出宫这一日,风和丽日,雨雪已停。 华贵妃舍不得胧月,因而带上了乳母、嬷嬷,带着胧月一起出宫。 清凉台。 此处景致甚好,远望凌云峰,俯瞰甘露寺。暮鼓晨钟均在耳畔,落霞孤鹜尽收眼底。 四合院小巧,屋外和院内都种着碧色的梅花。 碧色的梅花? 从前不是听闻浣碧知道果郡王的别院里种着碧色的梅花,她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了?” 皇上正准备踏上台阶,看见跟在后头的我停住了脚步,不禁调转过头疑惑地问我。 “臣妾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绿梅呢,真是罕见。” 皇上嘴角一扬,笑道:“这有什么难得?你若喜欢,朕也在你宫里种些。不过和绿菊一样都是花房培育的新种,倒不如自然天成来的令人心醉了。” 华贵妃心疼胧月陪着在外头吹风,赶紧娇嗔的喊道:“皇上,快进去吧,胧月吵着要进去看她十七叔呢。” 皇上转身一笑,双手怕冷地揣进袖兜里,身上的墨狐皮草将他拢得像是憨厚的黑熊一般。 果郡王的地方果然是诗情画意,盆栽是红梅与白梅,墙上挂着竹刻的长赋,四周的屏风和墙壁上都是书画。 屋里的炭盆烧得暖意盎然,果郡王盖着一卷被子倚在榻上,被子上还有一本书。 我从未见过谁在病中还如此有意趣,怕是我读书太少不懂他们的意境罢了。 “老十七不在,连个和朕谈诗论画的人都没有了。” 皇上像进自己家一样走到果郡王面前,果郡王人还躺在榻上,没来得及下榻请安。 “臣弟给......” 果郡王掀开被子刚下来准备行礼,就被皇上抬手拦住,两厢里倒都有一丝拘谨。 “既病着,就不要拘礼数了。” 皇上行云流水地在他榻上坐下,看着他定了一会儿,微微一笑。 华贵妃跟在皇上身边,笑盈盈地看向果郡王,“王爷原是风流倜傥,如今一病,倒是憔悴了许多,本宫瞧着外头钦慕王爷的世家闺秀只怕要心疼了。” 我跟在后面进去,远远地给果郡王行礼,抬眼看到他的眼神,却觉得有些警惕。 “王爷安好。” 行礼后坐下,我仍觉得摸不着头脑,他对我抱有戒备是什么意思?难道当初我和皇上一道撞破他和甄嬛私会的事儿,他还记恨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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