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在李林甫的进言下,李隆基将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同时废为庶人,又在不久后将这三个人赐死。 李林甫这样的举动反映出其本人宛转屈从的佞臣本色。 后来,他逐渐排除异己,任人唯亲。在太子李瑛被废、赐死后,李隆基立李亨为太子。但是,李林甫支持的却是寿王李瑁一脉。李林甫担心李亨作为太子会在未来对自己不利,所以屡次大兴冤案,诬陷太子,想要离间李隆基和太子李亨之间的关系。 “口有蜜,腹有剑”。对上,李林甫对着李隆基甜言蜜语,曲意顺从,把皇帝哄得高高兴兴;对下,李林甫平等地打压每一个有才之人,蔽塞言路,排除异己,迫害贤才。后人常常认为,他为了避免“文臣以边将入相”,动摇自己的权威,提出了“重用寒族蕃将”的政策,为后续安史之乱的爆发埋下了隐患。】 “重用蕃将的隐患?” 卫国公李靖一直没有说话,除了在光屏刚刚出现时挡在了李世民身前,在这次奇遇中仿佛隐身了一般。 但是提到军事,李靖也难以独善其身了。 他向上瞟了一眼,看到李世民暗沉的侧脸。 ——这位曾亲征四方的李唐实际开国者面色沉凝。 在大唐,高祖武德初年就开始任用蕃将,蕃将参与了大唐的建立和统一。贞观年间,李世民继续了重用蕃将的政策,蕃将在政治上的地位进一步提高。 贞观四年,平定东突厥后,李世民采取了温彦博的建议,将投降的突厥人迁移到河套以南的地方进行安置,同时“选其酋长,使入宿卫”,让那些突厥首领当大唐的官,进入大唐的朝廷,入住长安,以便于民族的融合。 也有一些蕃将是因为门荫或军功被授予将职,比如“孺褓授上柱国,封渔阳县公”的契苾明、“骁勇善射,意气感激”的李多祚等。 李世民所用蕃将皆是部落酋长,用于统帅他们血缘相系的部落;而按照光屏的说法,无论是害怕蕃将世家的形成还是为了避免其避免结党营私,李隆基所用的蕃将多为寒门胡人,那就是为了切断了蕃将与所率部落间的血缘联系。 想法是好的。 那之后为什么会造成不好的后果呢? 李靖想,可能是个人能力的问题吧。 自己这位帝王——李世民——半生戎马,是四境之民的“天可汗”,蕃将、草原部落对他敬仰万分,蕃将自然是不敢有反叛之心。 但是李隆基可能就已经不行了。 看看光屏中的未来!后期的李隆基妄自尊大、奢靡享受,草原上掳掠为生的群狼怎么会承认于这样的狼王?他们自然张开了獠牙。 所以说李林甫重用蕃将是那什么安史之乱的隐患……隐患是隐患,但到底是不是因为李林甫就另当别论了。 归根结底,还是帝王的失策啊。 李靖看向李世民,他正在沉思,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自失一笑。 “为尊者讳啊……”李世民失笑着摇了摇头。 【杨国忠最初和宰相李林甫狼狈为奸,李林甫认为杨国忠能力浅薄,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他错了,这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天宝十一年,李林甫一党的王鉷之弟发动了叛乱,随即遭到镇压。杨国忠进行审讯时,将王鉷也牵连进来,想要因此把李林甫拉下马。 最终,王鉷被赐死。李林甫没有被治罪,但也因此逐渐被李隆基疏远。 同年,李林甫病逝。 在他死后,尚未下葬,杨国忠就诬告其与叛将阿布思同谋,意欲谋反。李林甫的女婿害怕自己被牵连,就符合杨国忠的诬陷。 最终,李林甫被削去官爵,抄没家产。他的儿子们被从宗室中除名,流放岭南、黔中,亲党五十多人被贬。李隆基还命人劈开李林甫的棺木,挖出他口内的含珠,剥下金紫朝服,改用小棺,以庶人的礼节进行安葬。 讲实话,李林甫为相十九年,他的能力是没有问题的。在为相期间,李林甫“在官有异政”、“吏人立碑颂德”、“自处台衡,动循格令”,财政节流,机构改革,重修法典,限制蕃将……他的一系列举措不可谓是不对大唐有正面进步作用的。 但是,李林甫堵塞言路,迫害贤才也是难以辩驳的事实。 李隆基即位前期,李林甫之前,所有的宰相都是几年一换,不断推陈出新,选用当时社会最需要的那个人来治理。开元盛世的到来依靠的就是李隆基的知人善任。但是,随着李隆基整个人开始懈政惰政,他厌倦了不断调整政策,让李林甫整整担任了十九年宰相。 要知道,李林甫是一个“权臣”,而“权臣”的“权”是以皇权为后盾的,这就要求了他对皇帝的顺从。李林甫从来就不是一个刚正之人。 ——归根结底,还是李隆基的过错!】 李世民感到魏徵在看他,也转头对上了那双平静的眼。 魏徵好像在斟酌言辞,说话比他平日里慢了许多:“光屏之言,有些言过其实了。” 李世民新奇地上下打量了魏徵两眼,笑道:“魏卿今日如此温和,朕都要不习惯了。” 李世民屈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腿,朗声道:“凡人皆会犯错,帝王自然也会有错。光屏不把过错归咎给臣下,朕才会认为它是公正的神明所赐下。” 魏徵微微笑了,那张冷脸是真的很少露出这样的神色,旁边的年轻臣子暗戳戳地瞟了他好几眼。 【安史之乱具有时代的不可逆转性,是唐朝从初年开始累积的矛盾的一个爆发。但是天宝年间的混乱也显然给安史之乱的爆发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天宝年间的大唐,主要就是由李林甫、杨国忠两个势力把持着朝政,他们互相攻讦,有时又狼狈为奸,任人唯亲,把打理朝政当作满足自己权力欲望的手段,大唐政治中心一片乌烟瘴气。 开元年间的清明辉煌,再不复了。 公元747年,天宝六年。 这一年,杨国忠还没有和李林甫分裂,成为日后那个权倾朝野的宰相,但也身兼十五职,成为了朝廷重臣; 这一年,李林甫也还没有被李隆基所疏远,还在和太子李亨互相斗争; 这一年,李隆基诏天下“通一艺者”到长安应试。 ——杜甫就在其中。】
第45章 困守长安 “风雨欲来……” 房玄龄暗暗忖度。 光屏上的杜甫正值壮年,整装待行,一身的斗志昂扬,但是看光屏的贞观众人已经从光屏的叙事技巧中敏锐的察觉到:也许,他的未来并不是如同想象中那样光明。 【杜甫35岁“西归到咸阳 ”,然后要去长安求仕,追寻自己的青云之路。36岁这年,杜甫赶上了一次 “应诏就选” 的好机会。 李隆基下诏,允许“天下有一艺者皆诣京师就选”。 只要是大唐治下的子民,有一技之长的人就可以到长安参加朝廷的选拔。 然而李林甫对人才却一向持有极度的防备态度,他害怕那些有才能的能吏对李隆基指出他的过错,致力于打造一个唯他是瞻的应声虫朝堂。 于是李林甫对这次来参加选拔的人故意刁难,所有能考核的科目都考核了一遍。 写诗写得好的,李林甫就去挑他作赋的毛病;作赋作得好的,李林甫又说他制表的功夫不到位;要是遇到都好的呢?李林甫就去挑这人道德水平的刺…… 在选拔后,李林甫做了一件前无古人后也无来者的事——】 光屏中出现了李林甫的身影,他脚步匆匆地来到李隆基身前,安静地等候李隆基和爱妃依依不舍地互相黏糊了一会,才趁着李隆基注意力转移的机会禀报政事。 他装作一副极其激动的样子,疾步上前,对李隆基恭喜道:“圣人大喜!圣人大喜啊!” 李隆基眼皮耷拉下来,把他昔日深邃英朗的双目遮住。他漫不经心地问宰相道:“喜从何来?” 李林甫先是很明显地踌躇了一下,很快全盘托出:“这一次来长安参加考核选拔的人,没有一个才能是过关的,让那些人出现在圣人您的眼前,真是侮辱了圣目。” 李隆基很明显愣住了,他举到半空的酒杯尴尬地停了下来。 眼看着帝王就要暴怒,李林甫才不紧不慢地笑起来,曼声道:“这才是我要恭喜圣人的啊!圣人下达这样的命令,所有有才华的人都会蜂拥而至长安的。如今没有人才可以通过考核,不就意味着所有的人才都已经被陛下网罗了吗?这就是《尚书》中所说的‘野无遗贤,万邦咸宁’啊!” 李隆基愣了一下,慢慢转过弯来,也欢快地大笑起来。他一把把手中的酒杯抛下,从舒适的椅上站起来,满意道:“人尽其才,人无匿才,天下尽得其用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咳!——” 李世民一口茶水喷出,唾沫呛到了嗓子眼里,顿时咳得撕心裂肺。 “什么野无遗贤?简直就是一场闹剧!咳咳——” 李世民嗓音嘶哑,声音像是从地狱中发出一般。他愤恨至极,挥手就想把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手都挥到半空了,又想着唐朝初定,要简朴行事,又憋憋屈屈地把那个茶杯放下来,安安稳稳地放到桌子上。 他又咳了两声,轻呸一声,把口中的一点铁锈味吐出去。 “圣人!” 房玄龄皱着眉头,急急向前走了两步,看向李世民。 “无事,不过是咬破了嘴唇。” 李世民抹去了嘴角的一抹血迹,对着房玄龄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担心。他用舌头抵了抵刚刚咳嗽时不慎咬破的唇,眼中是一片暗沉。 他是能说出“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的人;是拥有众多人杰才子的秦王;是正在与五姓七望的世家子弟暗中争斗的当代帝王。 房玄龄、杜如晦、尉迟敬德、程知节、秦叔宝、张公谨……贞观群星熠熠,可以说是李世民的“贞观之治”有很大程度上是这些人才将之撑起。 在不远后的未来,曾参与玄武门事变的武将侯君集多次认为李世民封赏不公,口出怨言,李世民却不对他加以处罚。就算是侯君集已经和人相约,意欲谋反,事泄后李世民仍旧以“两人相证,事未可知”的理由不对他作出处罚,还仍旧把他的画像列入凌烟阁之中。 对于人才,李世民竟能如此“爱之深”。 ——所以他的胸中,氤氲着对李隆基、李林甫君臣的暴怒。 【“破胆遭前政,阴谋独秉钧。微生沾忌刻,万事益酸辛!” 杜甫对此次落第十分痛苦,他悲愤不已的不只是自己不能一展才华,还是因为他心中那位圣明帝王的形象被撕碎了,他从想象中那个清明神圣的朝堂落入了凄凉惨淡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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