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见过靖贵妃娘娘。” 她一进去,便有人起身同她行礼。 叶芳愉只颔首应了一声,目不斜视,径直走到上首位置,皇上和两位老祖宗的跟前,才屈膝行了个礼,柔声说道:“臣妾见过两位老祖宗,见过万岁爷。” “起来吧。”皇上面色虽有不虞,看见是她过来,还是缓了缓眸中闪烁的寒芒之意,又朝她伸出手,扶着她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落座。 开口便问她:“保清和保成呢?” 叶芳愉恭谨地回话:“此刻刚洗完澡,正带着万黼一起玩耍呢。” 听见万黼的名字,人群中的宜嫔和通贵人同时抬起眼眸,朝叶芳愉望去担忧一眼。 下一秒,叶芳愉便有所察觉,眼神清清冷冷地朝她们望了回来,眸色温和,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叫两人心中提着的大石往地上落了落。 皇上抿着薄唇,“嗯”了一声,未置可否。 旁边太皇太后听见叶芳愉的话,眸光微微一动,到底没说什么。 叶芳愉回头看了看,见正殿中间的空地上零零散散地摆了一些物件,有几个太医穿梭其中,不时拿起什么放到鼻尖嗅闻检查,心下有些好奇,这是到哪一步了? 正在想着,旁边皇上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开口低声给她解释:“纳喇氏的孩子没了,吵闹不休,非说是有人害了她,此刻被人用担架抬了过来,正在侧殿等候问话。” “她身边伺候的宫人都被压进了慎刑司去问话,底下那些,是刚从启祥宫搜出来,或有可疑之处的东西,太医正在做检查。” 皇上正说着,忽闻慈宁宫外响起一道阴柔的嗓音喝唱:“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竟然也来了? 叶芳愉诧异地挑了挑眉,随着底下的妃嫔一同起身,朝着门口行礼。 就见皇后穿着一身庄严肃穆的朝服,手扶胸口,眉宇微蹙,苍白着一张小脸,慢慢往皇上的方向走来,她没有先叫起,叶芳愉等人便也只能垂眸蹲着。 “臣妾,给两位老祖宗请安,给皇上请安。听闻宫中今日出了大事,臣妾特意过来看看。” 行完礼,皇后声音虚弱地解释了一遍缘由。 “起来吧,你们都起来。”太皇太后开了口,没多说什么。 扭头又命人搬来一把椅子,放在皇上的下手边,与叶芳愉的位置正对而坐。 不多时,底下的太医们检查完毕。 “回太皇太后话,这些东西并无异常。” 不是物件的问题,那就是吃食? 皇上皱了皱眉,朝梁九功递去一个眼神,梁九功瞬间会意,躬身下去,很快带进来几个宫人,看身上服饰,应是在小厨房里干活的。 他们进来之后,吓得头不敢抬,大气也不敢喘,迭声就将纳喇常在这段时日的吃食一一交待了。 连同今日小厨房内用剩的材料和器皿也被拿了过来,太医们又是一番检查,最后还是回复道:“也不是吃食的问题。” 不是所用物件,不是食物和器皿,也不是屋子出了问题,那会是什么问题?还是说,果真如纳喇常在讲的,是被人下药所害? 皇上此刻对纳喇常在的说辞已经信了二三分。 大手一挥,直接叫人把侧殿的纳喇常在抬了过来。 她刚刚经历过小产,面上没有丝毫血色,苍白得犹如一张薄纸,头上带着一方抹额,殿内的气温虽然舒适宜人,又有冰盆降温,她的头上却还是不停地冒出缕缕冷汗,将鬓发打湿,狼狈地贴合在面颊两侧。 很不好看,然而此刻她却也什么都顾及不上了。 被搬过来后,她费力在担架上翻了个身子,瞧见殿内。衣香鬓影,妃嫔俱在,心中有一瞬间退缩的念头,很快又被打消。 她捏着担架,哑声喊出那句:“求皇上给奴婢做主!” “做主,做什么主?”太皇太后首先冷下了脸,把手中的佛珠拨得哗哗作响,“太医们查了这么久,毫无所获不说,又未在你的脉象上看出有丝毫被人所害的痕迹,想来应是你自己保护皇嗣不利,担心受罚,故意想找个替罪羊罢了。” 纳喇常在的眸光动了动,用力咬了一下下唇,喊道:“许是那人手法隐晦,太医们一时没能查得出来,再者……再者,奴婢即便有错,难道敬嫔娘娘就一点过错也没有吗?” 敬嫔藏在人群中,早已经做好了被她点名的准备,此刻倒也不慌不忙,从善如流地站了出来,对着上首位置屈膝行了一礼,旋即反问纳喇常在:“你既说我有错,那请问,本宫错在何处?” “自奴婢有孕以来,敬嫔娘娘便对奴婢不闻不问……”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敬嫔冷声打断:“不闻不问?” “你身边原本只有两个宫女并一个小太监伺候在侧,得知你有孕,本宫便第一时间通知了内务府,给你添了四个宫女加两个小太监。” “之后又花了整整两日,将你所住的后殿修缮一新,还命人将你殿内的物件全都检查过一遍,以确保龙胎安然无恙。” “宫中从来没有为有孕妃嫔单独设立小厨房的规矩,是本宫担心你怀孕后,胃口有变,吃不惯膳房送来的餐食,这才特意去求了皇后娘娘,自掏腰包,才让你有了小厨房可用。” “你有孕以来这段时间,穿的新衣裳,喝的血燕,补品,安胎药,乃至使用的一应物件,都是本宫自己出钱为你添置,早已经超出了普通常在该有的规格,甚至连一般的贵人都比之不上,这还叫不闻不问?” “短短半个月,便花费了本宫两千多两,本宫倒想问一问,这世上有这样的’不闻不问‘?” 敬嫔气得咬牙切齿,一边掰着指头细数,一边将帕子甩得几乎要出现残影。 在场之人听见她的话,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不闻不问? 这明明是好一出狼心狗肺,玩恩负义的热闹戏码! 就连太皇太后也拧起了眉,沉声问纳喇常在:“敬嫔所说,可有此事?” 纳喇常在的眼泪唰地一下便流出来了,“回,回太皇太后话,许是,许是有的,但奴婢也是今日才知道这些,概因敬嫔娘娘从来不来后殿探望奴婢,偶有在御花园碰见,她也是远远就躲了开去。” “不知情的,只怕还以为奴婢是什么蛇蝎祸害。” “那日……那日,太医诊出奴婢有孕后,敬嫔娘娘便当着奴婢和靖贵妃娘娘的面,直言说是不想要抚养奴婢腹中的皇嗣。奴婢也是害怕极了……”说到后面,已是泣不成声。 叶芳愉闻言便是一怔,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点名了。 见皇上和两位老祖宗朝自己看过来,她飞快起身回话,“纳喇常在所说,确有其事,不过敬嫔的铱錵原话是担心自己没有生育的经验,害怕照顾不好纳喇常在腹中的皇嗣。” “再一个,她也是盼望着自己能早日怀上皇嗣,又不欲纳喇常在母子分别,尝尽苦楚,这才与臣妾说了这么一番话……” 她这话一说完,所有人亲眼见着担架上的纳喇常在身子剧烈一抖,哭声都险些岔了气去,捂着胸口咳了几声。 通贵人这时候站出来说话:“臣妾当初怀上万黼的时候,还是庶妃之身,靖贵妃娘娘当日也只给奴婢多添了一倍宫人伺候,又免了早晚的请安问候而已,至于小厨房什么的,却是不敢奢求……” 她笑着摇了摇头,继而又道:“不过即便如此,臣妾直到此时此刻,都很感激贵妃娘娘当日的照拂,更别说娘娘还许了臣妾亲自养育万黼,说是对臣妾有再生之恩也不为过了。” 布贵人也在这个时候开了口,“是呀,荣嫔娘娘也是如此对待臣妾,臣妾也很感激娘娘。” 仪贵人动了动身子,看那模样也想上前表衷心,却被眼疾手快的安嫔拉了回去,压着声音在她耳边说道:“行了,你就别出去了,总之你我二人自己知道就行,没得到处宣扬什么的,羞不羞死人啊?” 仪贵人:“……” 她旋即面露无奈,多好的机会啊,不仅能够树立贤良的名声,还能博得皇上和两位老祖宗的怜惜,安嫔娘娘怎么就不知道把握呢? 她扭了扭手腕,试图挣脱安嫔,然而安嫔不愧是将门之女,手劲大得很,仪贵人扭得手腕都泛红了,也没能成功把自己的手从安嫔的手心挣脱出来,只得无奈作罢。 那头的对峙已经换到了下一个话题。 是向来心细如发的勒常在问的,她语气疑惑道:“奴婢刚入后宫不久,故而有些规矩便不太能明白,还请靖贵妃娘娘为奴婢解惑,听着纳喇常在方才话中的意思,竟是嫌弃敬嫔娘娘少去后殿探望?” 说着,她面颊有些泛红,“纳喇常在便是怀了皇嗣,来日诞下阿哥,被抬为贵人,到底也不是一宫主位,怎么会有,如此想法呢?奴婢真是不解了。”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纷纷议论了起来。 纳喇常在只觉得一张面皮被人扯到了地上生生践踏,心里实在是难受得紧,咳嗽声顿时加剧,等她好不容易停下咳嗽,结结巴巴狡辩道“奴婢没有”时,在场已经没有人想要理会她了。 她一时慌乱了主意,也知晓,此时不是拉敬嫔下水的好时机。 脑子飞快转了转,掐着掌心把话题强制扭了回来,“奴婢,原是奴婢误会了敬嫔娘娘,但是,但是皇上,奴婢的孩子没有了,那也是您的孩子啊……他在奴婢腹中时,太医几次来请平安脉,都说胎像稳固,奴婢实在不愿信他会无缘无故就没有了……” 皇上一听,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面色的不悦之色褪。去几分。 就听叶芳愉在旁边,语气怯怯地开口:“但是,那个……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的话,纳喇常在怀孕至今,还未满三个月吧……” 不管是古时候还是现代,都有怀孕不满三月,不要通知外人的说法。 有人认为这是封建迷信,也有人认为古话能流传至今,说明还是有一定科学依据的。 科学一点的说法便是有孕未满三个月前,胚胎会受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好比受精卵质量不好,孕妇黄体功能不全等等,都会导致胚胎停止发育,流产等等后果。【1】 叶芳愉就想,会不会是之前给纳喇常在请平安脉的太医医术不过关,没能及时察觉到问题,这才上报了个“胎像稳固”的结果呢? 不过这也只是她个人的猜测。 她便没有随意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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