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是具一郎安排的。”他烦躁地说,但也托着你的手好好地将戒指套入了无名指,“如果是我,我会安排你一个人在神社里站满四个小时。” “你真是冷酷又绝情。”你微笑着看向神官。对方向你微微致意后开始诵读祝词,“……还那么勇敢,都不知道我今晚会对你做什么,就敢这么挑衅我。” 他猛地转头,恨恨地看了你一眼。 这场婚礼早已变成了一场献祭的仪式,你铁了心今晚要将他生吞活剥。 “累吗?”你突然发动术式,让咒力在体内运转,又借着他手腕上的临时契约延伸进另一具身体。咒力轻抚过四肢百骸,疲惫感顿时消除了大半,两个人都忽然又有了精神。 “我的术式是以接触为前提控制感觉。”你轻声道。 禅院直哉不解地看着你,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婚礼中途公开术式。 当然是为了增强术式效果。你从神官手中接过一枚卷轴,举到面前缓缓打开:“疲惫感,愉悦感,视觉与痛觉。都可以削弱或放大……哈哈,直哉大人看着我做什么?该宣读誓词了。” 神官错愕地看着原本愣在原地的新郎一脸阴郁地抢过他手中的卷轴。 ……问题不大,反正卷轴用的也是上等布帛,随便客人用力撕扯也不会坏。 禅院直哉无比敷衍地念出了上面深情款款许诺终生的誓言,念到“一生相伴”时,望过来的双眼左眼写着“不死不休”,右眼写着“势不两立”。 “真好啊。”你笑着回答,“我也爱你,誓死护你周全。”
第31章 天黑了, 你揪着禅院直哉的领子想把他抓进房间,狗男人双手扒拉着门框抵死不从,一脸羞愤欲绝地叫你放手。放是不可能放的, 你用力一拽把他拖了过来, 垂死挣扎的身影蹬着脚消失在阴影里。远处的侍者望着这里偷笑, 任谁都以为家主大人今晚有好福气了。 …… 你想象中的美好夜晚并没能如此展开。事实是等晚宴结束回到房间时已经累得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你伸手朝左边摸过去,摸到禅院直哉的右手后勾了勾他的手指。他和你并排瘫在床上,没躲开也没叫你滚,两个精疲力尽的人默契地接受了妥协停战。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你意识到不对,挣扎着抬起头时禅院直哉已经闭上了眼睛。 “别睡啊。”你扯了扯他被你勾着的尾指,“……来聊聊?” 他猛地睁眼抽回了手指,明明没什么精神还强撑着警惕地盯着你。 你啪地躺回床上,又摸过去勾他的手指。“是真的‘聊聊’……今晚肯定还会出事, 忍忍先别睡啦。” “出什么事。”他问。 你也不知道,得看五条悟那边干得出什么事来。指腹还在微微刺痛,你摸了摸手上的刀口疼得有些心烦意乱。“你觉得那个禅院具一郎真的没问题吗?” 禅院直哉半阖着眼若有所思。 - 婚礼的晚宴开始于日落时分, 本宅笼罩着一层金红色的轻纱,像是被一把火点燃了。 宴客厅里亮着鹅黄灯火, 扮做古着的司仪高声唱词, 宾客逐渐从喧闹至安静。中规中矩的祈福后,两列侍女着浅底素色和服鱼贯而入奉上餐食, 花果鱼茶肉米蔬汤, 看着倒是丰盛精致。餐盘放下时你捏了朵花夹在指尖, 凭触感竟然是枚精雕细琢的和果子。 你从右手换到左手,向左一掷扔到了禅院直哉脚边。 后者眼神空洞, 瞥你一眼又把脸转了回去。 是累了吧,你想, 你也好累,一整个下午穿着厚重闷热的礼服下跪、端坐、起立、鞠躬、罚站,换了谁都得心力交瘁。禅院直哉那时还和你互相低声讽刺辱骂,超有骨气地叫你别用你那“恶心的术式”碰他,后来也没了声响。等结束了仪式走出鸟居时你试探着又帮他开了术式,果然浑身僵硬的家主默默扭开脑袋,再也没说拒绝的话。 “这东西摸着好硬。真的好吃吗?” “……难吃。” 你指的是那枚掉在地上的和果子。禅院直哉暂时也没心情针锋相对,低声回答道:“家里做的点心从来没好吃过。”他告诉你负责餐食的点心师傅是个和派,擅长捏云雕花,讨厌加糖掺料。从小到大他吃得多了,就是团长得好看的糯米。 那完了,答应过给五条悟安排三倍糖自助的美味甜点的。 你心虚地看向右侧找到了那个鲜艳的白色脑袋,按身份来说他和他带来的学生都属于“女方好友”类的宾客,但禅院家显然是不敢把五条家主安排在远处的友人席位。几个孩子也坐得较近,和对面的禅院家姐妹差不多在一个位置。 果不其然五条悟手里捏着朵咬了一半的花。他也看到了你,当即扔了那道和果子,嘴角一耷一脸嫌弃,还用右手比着拇指在脖子上从左划到右。 ……得赶紧找个人背锅。 “谁安排的甜点?” “具一郎。” 怎么又是这个名字,下午那堆破事也是这家伙安排的吧?不知道长什么样,改天有空把人找出来揍一顿。 “你不认识具一郎?”禅院直哉视线移了过来。 你不解,你该认识他吗? “你来逼婚那天话最多的那个老东西。”禅院直哉示意你看向门外,庭院里远远地能望见一名老者的背影,对着身旁的侍从正在嘱咐什么。 “当初也是他极力支持你做正室,公布婚约前我还没彻底决定,他就开始压下反对的声音。再加上那天他急得要死的样子,我以为你不是收买了他就是他的私生女。后来你走了他还把我叫过去,问我……”他顿了顿,“问我到底有没有碰过你。” 你皱眉。所以那天禅院具一郎表现得那么激动,还真是在在意你的清白? 好奇怪。还有点恶心。 你沉默下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的术式再开一会儿。”禅院直哉安静了片刻忽然道。 “不开,累死了。”你瞥他一眼,心想大家不都一样腰酸背痛。用咒术削弱疲惫感说到底只是饮鸩止渴,咒力耗尽后反噬上来的是成倍的酸楚。而你作为耗尽咒力的操控者只会比他更累。 好歹现在是坐着,总比白天在神社罚站来得好。 …… 食物说不上好吃,精致、清淡、赏心悦目,和今晚主位上的新郎新娘一样属于观赏范畴。 胃里空荡荡的,你只喝了几口清酒就有些醺醺然。或许是宴客厅太长门又太远,坐在中央尽头望向两侧黑压压的人群时无端生出一股荒诞感。与你而言今日的婚礼可以算作过场表演,这也是你坚持从简的另一个原因:太过隆重反而显得像是在耍猴戏。 禅院具一郎就是那个时候踏进的宴厅。 这位看起来并不年轻的老人声音洪亮而平稳。他先是作为禅院家的长老感谢了今夜到访的宾客,而后就接下来的仪式做了简单的说明:这是唯有历代禅院家主成婚时才会举行的仪式——出席的宾客以崭新洁净的刀刃献上指尖的三滴血液,象征着两方家族对这桩婚姻的承认与敬重,亦暗示了这场联姻以血为盟、牢不可破。 两列侍女在他说话的同时款款而入,端上来的托盘里放着一盏浅浅的陶碟和一枚尖刃小刀。 门外又端进一盆红玉珊瑚树,流光溢彩数尺来高,一看就价值不菲。你忍不住戳了戳禅院直哉:“这也是你们家的宝贝?” 他明明也觉得是奇珍异宝,非要装作不以为然:“死了的珊瑚就是海底的石头。” “这不算是咒具吧?不归真希管,那算不算是你的?算不算也是我的……”你停下了,眼看着禅院具一郎站在珊瑚树前高举右手率先划破手指,滴下来的血液都落进了石盆里,“……算了,好脏,要不起。” 那边禅院具一郎继续道,贵客们的血液将倾洒于这株代代相传血珊瑚脚下,宝物一年比一年鲜艳的朱红色象征着历代禅院家主的传承,也象征着这一代能够婚姻美满的祝福。 原本策划的流程里并没有这个环节,失控的感觉滑上心头,你忍不住看向禅院直哉,他却同样茫然地摇了摇头:“历代禅院家主”特有的仪式,意思就是上一次举办还是二十六任家主禅院直毘人成婚的时候——那时候哪来的禅院直哉。 具一郎又转身看向你和禅院直哉祥和一笑,眼底甚是满意。在他背后左侧的禅院一族纷纷举起手指,接着右侧的上川一族也有了动作……就好像所有人都事先知道会有这场仪式。 两名侍女端着托盘停在长桌对面,呈上了两盏浅碟与一对金银柄匕首。禅院具一郎又笑着做了个请的动作。情势所迫……总不能新人本人拒绝祝福婚礼吧? 你只好迟疑地拿起了匕首。 - “有那种利用血液控制他人,或是造成致命伤的术式吗?” 觉得可疑和不对劲的当然不只有你,另一边五条悟和他的学生小队正低声讨论得火热。虽然坐在对面的真希和身边的族人一同照做了,但不代表他们这边的几个人能够放松警惕。 钉崎的术式正好就是刍灵咒法。“应该说相当多的术式都和血液有关系。”她道,“但越是威力巨大、效果蛮横的术式,越是要求血液纯净、未经污染。以我的术式的来说,洒进土壤的血液基本是作废的。” “有没有可能那株珊瑚树有问题?”虎杖推测道。但五条悟的六眼并没有看出任何咒力流动。就在这时主持仪式的老者向这里看来,对上五条悟的视线后颇为尊重地行了个礼。 “五条家主。” 五条悟举着小刀,随意在空中比了两下:“我说,因为有无下限又是最强,我已经很久没受过伤了哦——划一刀感觉还蛮痛的,我不想划。” 具一郎沉默片刻,笑了笑道那也无妨:“五条家主就按喜欢的来吧。您并非双方的亲属,作为友人出席婚宴本身便是送上祝福,就算不参与仪式应当也无大碍。还请无需介怀。” …… “他看起来好像无所谓。”五条悟注视着具一郎离开的背影道,“你们觉得真的只是以血为盟见证婚约的可能性有多少?” “两三成?”伏黑惠皱着眉,“但我不相信禅院家。我宁可认为是零。” 钉崎点头同意:“保险起见,我也不想相信京都的城里人。” “……啊,那我也不相信好了?” “这样吧。都假装划破手指,然后用老师的血把你们的替换掉。”五条悟做出决定,“不参与仪式这种事我完全是想做就做,他既然无所谓,大概不是冲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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